第十三章 魯鑒俘獲鎖南奔黃諫喜回庄浪衛

魯賢去世后，年僅22歲的魯鑒襲父職為庄浪衛土官指揮同知，照舊管束土官軍余，操守庄浪地方。

正統十三年（公元1448年），沙州衛都督喃哥兄弟相爭，部眾離心。甘肅太監劉永奔.都督任禮想趁他們饑饉困窘之時，把他們遷到內地。劉永奔命令魯鑒、毛哈喇等共同參與這次行動。魯鑒親率1500名土兵，和毛哈喇等匯合前往。正好喃哥也請遷往肅州境內，任禮便派都指揮毛哈剌前往安撫喃哥的部眾，而自己親率部隊隨後出發。任禮到達時，喃哥態度又搖擺不定，他的部下有想投奔瓦剌。任禮進兵威逼，遂將其整個部落一千二百餘人收繳而還。當時瓦剌部的也先勢力正盛，封喃哥的弟弟鎖南奔為祁王，鎖南奔於嘉峪關外企圖進犯。劉永奔、任禮認為兩寇聯合則其勢更加難以控制，便派人去招撫鎖南奔。鎖南奔想答應但猶豫不決。任禮暗中派毛哈喇、魯鑒率兵直抵罕東，俘獲鎖南奔及其部眾，聚眾頭目,諭以忠信，眾人乃皆羅拜。魯鑒盡歸其擄掠之物。毛哈喇為此獲英宗賜名“忠”，不久，再升右參將，協守甘肅。魯鑒也以功升昭虜將軍、指揮使。

正統十四年（1449年）八月，發生“土木堡之變”，明英宗被俘虜。為免主少國疑，于謙等大臣勸服孫太后，立郕王朱祁鈺為帝，即名景帝。次年改元景泰。景帝登基之後，還下詔邊關守將不得聽信瓦剌的借口，使得瓦剌意圖用明英宗的名義騙取財物、騙開關門的陰謀失敗。瓦剌氣急敗壞，發兵攻打北京。景帝任用于謙等人，組織北京保衛戰，整肅內部，調集重兵，安定人心，最終在同年十一月擊退瓦剌，取得北京保衛戰的勝利。

瓦剌退去，邊境稍安。明景泰元年（1450年），聽說黃編修回到蘭州，魯鑒非常高興，特意備了一份厚禮，精心寫了一份請柬，派一名手下得力幹將去邀請到連城一敘，並為敕賜的大通寺也就是妙因司寫個記。

黃諫，字廷臣，號卓庵，又號蘭坡，庄浪衛人。自幼在庄浪城生活，明英宗正統七年（壬戌，1442年）考中探花。按定製賜進士及第，並被授予翰林院編修、侍讀學士之職，人稱“黃探花”、“黃學士”。?高中探花后，黃諫一家遷往蘭州。

黃諫對魯土司並不陌生，並聽說四世魯土司魯鑒文武兼備，是難得的一員虎將，非常欣賞，所以答應了魯鑒的邀請，並邀約賜進士出身、前監察御史青城牟倫一同前往。

魯鑒得知黃諫到來的日子，非常高興。他對手下人說文曲星要到連城來，這是蓬蓽生輝的事，一定要好生重視。他要求家人把署衙里裡外外打掃的乾乾淨淨，整整潔潔，同時，人人學習禮儀，舉止得體，不得粗俗無理。魯鑒自己騎馬親自到河口渡口迎接黃諫一行。

魯鑒見到黃諫兩個人都一愣，都覺得老朋友一般，彼此怎麼這麼面熟?

問過好，道過吉祥，黃諫向魯鑒介紹了同行的牟倫：“這位牟倫兄可不簡單。他祖籍四川青城，永樂十三年進士、前監察御史，巡撫甘肅，善寫詩，工於書法，他最近寫的一首《留別京師諸友》就很受大家好評——

行行策馬出皇畿，古木霜寒獨鳥飛。

天上故人青眼在，蜀中諸弟素書稀。

秋風故隴雲連棧，夜月胡笳露滿衣。

白髮蕭蕭身萬里，不知別後竟何依。”

魯鑒上前打躬問好。

一行人騎馬上路。正是五月時節，庄浪最美的時候。一路上桃紅柳綠，麥苗一尺來高，一片生機勃勃，欣欣向榮的景象。

魯鑒很興奮，向黃諫一行介紹庄浪。

他從苦水說起，苦水地方兩頭狹窄，中間寬闊，似人之眼眸。洪武年間，官府在“眼眸”的寬闊地帶，築了城堡一座，名曰“苦水灣驛”。這座城堡如眼睛中的瞳孔一樣熠熠生輝。同時在由苦水人的方言土語中，眼睛被稱為“苦水”，於是“苦水”便成了堡名，並含有美麗動人的深意。庄浪低溫，乾旱，日照長，尤其苦水堡以待被寸草不生的山地所保衛，有着特殊的紅粘微鹼性的土質，這裏野生着玫瑰樹茁壯而蓬勃，花朵芳香而甜蜜，有“金花”的美譽。魯鑒指着路邊地頭一簇正開得紅艷艷的玫瑰給大家介紹，眾人覺得好奇，下馬走到花前，果然香氣撲鼻。“此花將來必有大用！”眾人稱讚。

這樣說說笑笑，到了紅城子。魯鑒向大家介紹了紅城子的重要地理位置。略作休息，又上馬趕路，黃昏時分進了庄浪衛城，在魯府衙門——為了方便魯土司，庄浪衛官員為魯土司修建的官衙休息不提。

第二天起來，魯鑒帶黃諫的人參觀庄浪城。大家先來到文廟，看到文廟四面牆壁上都開了十數個孔，牟倫大為不解，他問魯鑒這是為什麼。魯鑒說：“這和編修大人有關啊。”

“和我有關？”黃諫不解地問

“您高中探花，消息傳來，家鄉庄浪衛人群情振奮，興奮的不得了。更有好事者就在文廟大殿上開十數個孔，以此達到文廟文氣四泄，讓庄浪出現更多文人的目的。”魯鑒介紹說。

“原來是這樣！家鄉人這麼重視文化，今後一定會文脈源遠流長，人才輩出！將軍可要在戎馬倥傯之餘可要多多關心家鄉教育。”黃諫說。

“那是一定的，請編修大人放心，我一定會儘力的！”魯鑒趕緊回答。

信步來到海德寺，魯鑒向大伙兒介紹了成祖為表彰父親戰功敕建海德寺的過程，大家都豎起大拇指，為魯土司一家點贊。黃諫特意留心到海德寺的財神殿懸挂綠底金字匾四塊，上書忠、義、智、勇四個大字。

穿過財神殿，右邊是廂房，正面是護法殿，殿門還緊鎖着。看大家要進入探究的模樣，老喇嘛忙從腰間掏出鑰匙打開殿門。眾人走進大殿，只見殿內正上方塑着一個面貌猙獰可怕的凶神，他長着八隻手臂，仰身朝後，用前面的一雙手抱着一個小女人。他的左右兩邊塑着面目猙獰的凶神惡煞，分別騎在狂棄的牛、馬背上。而牛、馬的蹄下都踏在裸體女人身上。

眾人大為不解。老喇嘛急忙介紹說:“這尊佛名叫歡喜佛，也叫大明輪王鎮妖圖。歡喜佛淵源深遠，古印度神話中就有一位象頭人身之神，名叫毗那夜迦。他是濕婆(大自在天)和雪山神女的兒子。雪山神女在為兒子搞“抓周”時，忘了邀請土星神沙泥。沙泥生氣，就用目光砍掉嬰兒的頭顱。濕婆忙派侍從難丁去找一個活物頭顱來，好按在兒子頸上。難丁來到天國都城，砍下了天帝因陀羅的坐騎大象之頭，濕婆便把象頭安在兒子身上，毗那夜迦便復活了。後來天國的人口太多了，人滿為息，天神們又找來雪山神女想辦法解決這個問題。雪山神女便派兒子毗那夜迦誘惑人們，並在人們解脫的道路上設置重重障礙。毗那夜迦被印度教奉為‘智慧神’，又被稱為’‘大荒神’。因為在佛教密宗中說他性格暴戾，是個為害世界的惡神。為了調伏他的暴戾，觀音菩薩曾變幻成美女，‘大荒神’十分喜歡，立即皈依佛法，成為一個‘歡喜佛’。暴戾的惡神在美麗溫柔的觀音大士面前被降服了，成為佛門的‘俘虜’，說明佛教戰勝了魔鬼，彰顯了佛法無邊。歡喜佛為什麼面貌兇惡呢？這是為了表現大憤怒、大無畏、大勝利的英雄氣概。為了恐嚇那些惡人，歡喜佛常常變化多端，有的獸頭人身，有的四臉，十二支臂。主臂擁抱明妃金剛亥母，腳踩祼體男女，是代表降服了異教徒，取得了大勝利的意思，也是威力無窮而又勇猛無敵的一種象徵。

黃諫等或點頭，或沉思，大家一時無語。

魯鑒又帶眾人觀賞探花亭。原來，庄浪衛人為了祝賀黃諫高中探花，在庄浪城西大街原關帝廟內東側修建了一個探花亭，西側修建了觀景閣。眾人來到關帝廟興奮不已，黃諫更是感謝家鄉人民對自己的一片深情，感慨間無以言表。眾人看到，探花亭是歇山頂式木質內四外十二柱八角亭。觀景樓是東西間距10米的兩個二層樓閣，內四外十二柱二層歇山頂式樓閣式建築。亭和閣外觀高大，結構簡潔緊湊，房脊由吻獸，上層斗拱挑檐，檐角起翹，樓頂為攢尖式懸樑。

賞完庄浪城，眾人到城南魯土司署衙歇息。

次日一大早，眾人洗漱完備，吃過早飯，便動身上馬，走出庄浪城，向西前往連城。黃諫忽然對對面的仁壽山感興趣。他問魯鑒仁壽山前面的小山叫什麼名字?

“卧牛山！”

“好地方！好地方！”

大家不解其意。

魯鑒陪着黃諫一行一路說說笑笑，談古論今，說些地方掌故，進大沙溝，過紅嶺峴子，到滿水灘。這時已到中午時分，已有手下在路旁準備好了飲食在等待。吃過飯，休息片刻，繼續上路。

魯鑒向眾人介紹說，早在北宋與西夏對峙的時候，這裏是前線重地，宋在這裏修建了許多城堡，像什拉城、磴磴城、三角城、羊胸子城等等易守難攻的古城。史載，徽宗政和5年（1115年），宦官童貫令熙河經略使劉法領兵15萬出湟州，秦風經略使劉仲武領兵5萬出會州，兩路夾擊西夏的卓羅和南監軍司，也就是現在的紅城子。劉法直抵古骨龍（今連城鎮境內），西夏右廂軍數萬迎戰，被劉法擊敗，死3000餘人，劉法築震武城。第二年，宋王朝改震武為震武軍。徽宗宣和七年（1125年）五月，陝憲郭傅師巡視震武軍，在連城水磨溝蕁麻灣石壁題此詩。而其實，水磨溝內除了東大寺和北宋摩崖石刻之外，其北口處民樂鄉境內有古咕隆城就發生激戰，宋軍戰死數萬人。大家感慨萬端。盱眙不易。真所謂君不見黃沙埋白骨，古來征戰幾人回！

進入水磨溝，天藍的彷彿手就能觸摸到，幾片白雲在碧空自由戲耍，潔白的雲霧遊盪在山腰間，右手邊靠蜿蜒起伏的莽格勒大山蒼山如黛，開滿雜色野花；左手邊似仙扇鋪展的普貫山松柏蒼翠鬱鬱蔥蔥，腳邊溝內溪水潺潺，恍惚進入畫中。

魯鑒忽然停住馬，問黃諫：“黃大人，請問最早寫水磨溝的詩是什麼？”

“這個？我還真不知。你說呢？”

“我知道。水嗽寒敲玉，山光翠潑藍；雖然居塞北，卻似到江南。”

“雖然居塞北，卻似到江南。好詩！好詩！”牟倫捻着鬍鬚，讚歎道。

“哦？”

“請你們下馬，到前面看。”

魯鑒帶大家來到溝底，蹬上一個平台，看見距離地面約7米高峭壁上看到的摩崖石刻，豎寫，陰刻，整個石刻面積高尺五，寬一尺許，共9行65字，全文字體為正楷：

宣和已巳仲夏十八日，巡按震武回留蕁麻灣石壁陝憲郭傅師水嗽寒敲玉/山光翠潑//藍雖然居塞北/卻似到江南//准大同副將陳恩恭監押王勵知震武軍嚴永吉。

“哎呀，真是個文物！”

“好美的景色啊！”

人們不由慨嘆。

“家鄉這麼美好，黃大人可要用你的錦繡文章介紹給世人！”

出了水磨溝口，就到了連城。魯鑒向大家介紹了連城得名的由來。行走了一天，都累了，魯鑒安排吃了飯，洗漱完，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