謀划

謀划

珞琳沒能成功說服雁姬打消嫁給羅恪的念頭,那再嫁之事就勢在必行。為了這件事,努大海一連幾天都睡不着覺,想到雁姬以後會在另一個男人懷裏,就覺得自己頭頂發綠,心頭一陣陣氣悶。

他又不是擅長隱藏自己的情緒的,這麼幾天下來,新月焉有察覺不到的?本來她打算忍着,等努大海自己告訴她,可誰知又是幾天過去,努大海愣是半個字也沒她透露。她現在都是他妻子了,他還有什麼事是不能跟她說的?新月頓時覺得有些委屈,這不滿越積越多,最後終於在看到努大海又一次在跟她說話時發獃以後,徹底爆發了出來。

“努大海,你是不是不愛我了?”她睜着淚眼朦朧的雙眼,痛苦地看着努大海,“你變心了,覺得我比不桑雁姬,後悔娶了我是不是?”

努大海正為了雁姬的事發愁呢,哪想到前一刻還笑意盈盈的新月,下一刻突然就哭着問出這麼一句,當下有些發懵,好一會兒,才怒道:“你怎麼會有這種想法,我對你的感情你難道一點都看不到嗎?你現在問我這句話是什麼意思,難道真要我把心剖給你看,你才知道我有多愛你嗎?”

新月原本是一肚子的懷疑不高興,可見到努大海這一生氣,頓時什麼都忘了,縮了縮身子,眼淚流得更凶了,拉着他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努大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這麼說的,我不是故意的……”抽噎一聲,又道,“我不是想要懷疑你什麼,可是,可是你最近跟我說話都心不在焉,我才說的話你也不記得……我、我……”

她哭着這麼傷心這麼難過,眼睛因為淚水,水汪汪亮晶晶的,秀氣的眉毛皺在一起,很有些梨花帶雨味道,努大海看着看着,就消了氣,再細聽她說的話,心疼還來不及,哪還捨得再怪她。伸手為她擦了擦眼淚,他緩和了聲音道:“好了,別哭了,看你這樣,我心都疼了。是我不對,我不該忽略了你。”

新月這才破涕為笑,漸漸收了眼淚,卻還是沒有忘記先前的疑惑:“努大海,你到底是為了什麼不高興?我現在是你妻子,哪怕是再大的難事,你都可以告訴我的。你不要瞞着讓我去猜,我會擔心你的。”

這樣嬌弱美人的細聲關懷,努大海根本沒有半點抵抗力,抓住新月的手,感性道:“月牙兒,你真不愧是我的知己,我的至愛,你對我的好,我都看在眼裏,謝謝你願意愛我,我努大海今生能娶到你,真是幾世修來的福氣。”

新月羞紅了臉:“你說什麼呢,夫妻之間,不就是該相互扶持,你有了煩心事,我就算不能幫你什麼,起碼也能陪你說說話,只要你別瞞着我就好。”頓了頓,又極為不好意思地把整個人埋進了他懷裏,“你對我來說,就像是天神一樣,能嫁給你,才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氣呢。”

努大海美人在懷,登時什麼煩惱都忘了,抱着新月就是一個深吻。好久,兩人才依依不捨地分開來……

思考了很久新月的話,努大海最後決定,還是把雁姬的事跟她說說,就像新月自己說的,哪怕是沒什麼好主意,怎麼也多個人分享,能一起討伐雁姬。於是,努大海就把自己怎麼聽說的雁姬要嫁人,怎麼想辦法要讓雁姬打消主意,結果珞琳怎麼沒用,連點小事都辦不好……一切一切,半點也不隱瞞地告訴了新月:“等過段時間,我就要成烏龜王八了。”說到這句,努大海一瞬間扭曲了臉。

新月心裏也很不是滋味。她一直以為,雁姬跟努大海和離之後,肯定是每天以淚洗面呆在家裏傷心難過才對,可聽努大海話里的意思,她竟是過得很好,現在還要嫁給一個統領,還是個宗室。她的運氣怎麼就這麼好?!“那個統領,知道雁姬和離過,還有兩個兒女嗎?”新月有些懷疑的問道,該不會雁姬使了什麼手段騙了人家吧,否則一個和離過的女人,怎麼會有這麼好的姻緣?

努大海搖搖頭:“應該知道。雁姬和我和離的事,滿京城的人都知道,男方肯定不會沒聽過。而且雁姬的哥哥就在那個統領手下做事,料想也沒有膽子隱瞞。”

新月心裏更不好受了,只勉強笑着:“這一來,雁姬姐姐總算是下半生有靠了。”

努大海可聽不得這話,擰緊了眉頭道:“誰還不願意讓她好了?當初你都那麼委曲求全了,偏她還要鬧出那麼多事,對你如斯刻薄,否則,即使我不愛她了,也會看在過往的情分上照看她。是她自己死活要和離,連孩子都不要了,硬是搬出府自己過。再說了,她不再嫁難道就活不下去了?當初我可是把她嫁妝都還給她了的,就那些銀錢,也夠她一輩子吃喝了。現在再嫁,分明是耐不住寂寞,看到人統領榮華富貴,就湊上去巴着人家。恬不知恥的東西!”

他罵得實在難聽,說得雁姬彷彿蕩婦一般,如此對待結髮十幾年為他生兒育女的妻子,努大海實在是過分了。可聽在新月耳朵里,卻真是比喝了蜜還甜。從她初進將軍府,外人就都誇雁姬賢良淑德,聰慧溫柔,乃所有貴婦典範。雖然後面她嫁給了努大海以後,珞琳塞雅都站在了她這邊,可幾次出門拜會親友,還是有人說她操守有虧,比不得雁姬。就是雁姬和離,她被扶正以後,這種閑言碎語也沒消失。新月自認是努大海最心愛的人,難免要與雁姬比較,對此心裏是極不服氣的,這會兒聽努大海這麼作踐雁姬,豈有不高興的理?“努大海你這一說,也有道理。若真是如此,姐姐就真太過分了。身為女子,就該謹守妻子本分。姐姐以前也是被人稱讚守規矩的,怎麼現在做出這樣的糊塗事來。”說著,新月搖搖頭,滿是嘆息不贊同,“說來這也怪我,要不是我和你相愛,姐姐她……”

努大海冷哼一聲,轉過頭心疼的攬着她,“你啊,就是太善良了,這怎麼能怪你。我們真心相愛,她不了解這樣美好的感情就算了,還因為嫉妒處處為難你,可見本性就是不好的。什麼守規矩,那都是她裝出來騙人的。我也是瞎了眼,以前還以為她是個好妻子,呸,都是假的!想到我竟與這麼個虛偽女人夫妻十幾年,我都覺得噁心。”

新月登時心花怒放:“努大海你先別這麼生氣,也許雁姬姐姐是有什麼苦衷的?”

“能有什麼苦衷?”努大海冷哼,“連子女的將來都不管不顧,只追求着榮華富貴,這不就說明一切了嗎。”新月似被他駁倒了,好一會兒,都說不出一個字來。努大海嘆口氣,“你太單純,有些事,你不懂……我本來不打算告訴你的,怕會髒了你的耳朵,沒想到被你看出來了,還誤會了,才不得不說。”

“所以下次你有事可不能瞞着我了。”新月嬌滴滴的說完,眼珠一轉,又道,“這麼說,你煩的,就是姐姐改嫁,會連累的將軍府名聲不好?”

努大海說起這個就直冒火:“豈止是將軍府,我的名聲也毀了。”那個該死的賤人,出了府還不消停,一定要破壞他和新月的沒好日子,讓他添堵。老天啊,我到底是造了什麼孽,竟娶了這麼個毒婦。

新月忽而一笑:“這有什麼難的,我倒是有個辦法,說不定就能讓姐姐嫁不成。”說完又似想到什麼,臉都白了,低下了頭看也不敢看努大海。

努大海先是沒反應過來,等想明白了新月話里的意思,真是喜出望外,半點也沒看出新月的不對勁,抓着她的肩膀驚喜問道:“月牙兒,真的嗎,你真的有辦法解決這件事嗎?”

新月臉上不見半點血色,吱吱嗚嗚地不敢看努大海:“沒、沒有,你都想不到辦法,我怎麼能想到呢。你聽錯了……”

這下努大海看出不對了:“月牙兒,你臉色怎麼這麼難看?剛才你明明說有辦法的,難道這裏面還有什麼難言之隱不成。”

新月忽然轉過身不看他,驚慌不定道:“你就不要問了,我剛才那只是一時糊塗了,才說出那樣的話。你別放在心上,還是想想該怎麼解決這件事吧。”

“不對,你有事瞞着我。”新月這麼明顯的心虛,努大海好歹也是個將軍,怎麼會看不出來,強硬地扳過她的身子,他直勾勾得看着她,“月牙兒,要是雁姬這次真的出嫁了,我的臉面就真的蕩然無存了。不管你在顧慮什麼,把你的辦法告訴我,好不好?”

他說的可憐,新月自己也有些小心思,當即為難道:“可是,可是,這個主意實在有些陰損,要真做了,怕會傷了姐姐的名聲,以後,怕再不能嫁了不說,少不得還得被人指指點點。”又急得滿頭大汗直冒,“我剛才也是突然想起的以前下人們說起的外面一個夫人的手段,恰好有些用處,卻沒想到裏面的深意。努大海,我不是有意說出來害姐姐的,你要相信我。”

努大海當然不會懷疑:“月牙兒,你的為人,我還不知道嗎,你那麼善良,怎麼可能害人。”見新月鬆了口氣,又急忙追問道,“只是那到底是什麼主意,你還沒告訴我呢。”

“其實努大海,我們可以想別的辦法的。”新月明顯不想再提這個,撒嬌地看着他,“要是姐姐知道我們對她這樣,她一輩子都不會原諒我們的,我額娘在的時候也說,這主意,不是正人君子所為呢。”

正人君子?努大海在戰場十幾年,什麼偷襲刺殺的沒幹過,還講究這個,對新月的話很是不以為然,但他怕嚇到單純的新月,還是耐着性子哄道:“月牙兒你是一心為雁姬着想,可你也要看看雁姬是怎麼做的。她現在這是把我的臉往腳底下踩呢。你不忍心看她倒霉,難道就忍心看着我遭殃?”

“怎麼可能?!”新月驚呼一聲,“你對我,比我的生命還要重要,失去你,我的生命將是一片荒蕪,我甚至不敢想像如果有一天你離開了我,我會怎麼樣。”

“那你就告訴我,你有什麼主意,好不好?”努大海的視線對上她,急切問道。

視線交匯了好一會兒,新月終於敗下陣來:“為了你,哪怕是十八層地獄,我也義無反顧,雖然對不起雁姬姐姐,但我也只能來生給她當牛做馬地償還了。”頓了頓,看着努大海道,“我也是宗親,我在王府長大,對宗親里的事,還是有些了解的。宗親、哪怕是最低微的庶子要娶妻,那女子也要是出身八旗,身價清白的。雁姬雖然和離,但到底是八旗貴姓瓜爾佳氏,名聲也不錯,這才能嫁給那統領。但要是她名聲不好……外面多的是八旗貴女想要加入宗室呢。”

努大海明白了:“所以,我們只要毀了雁姬的名聲,就能阻止這樁婚事了,是不是?”新月點點頭,他登時就笑了,“好好好,這個主意好,我倒要看看,一旦雁姬名聲敗壞,宗室還會不會要這麼個女人!”

他說得很是興奮,新月看着,嘴角不可抑制地就要往上翹。十幾年夫妻又如何,雁姬,現在的努大海,只是我的,只愛我一個人!努力剋制着想笑的衝動,新月很是哀傷地說道:“可我們要真在外面散播謠言,說雁姬姐姐怎麼不慈不孝,有失婦德,對雁姬姐姐來說,未免太殘忍。沒了名節以後,雁姬姐姐要想再找一個人相守,就難了。”

努大海揮揮手,根本不在意:“這話怎麼說的。她一天是我努大海的妻子,到底也都是我的。就算我現在不要她了,和離了,為我守着,也是她一個女人該做的。當今皇上推行漢學也好多年了,雁姬也該守着這道理才對。她本來就不該想要再嫁。現在是她不仁在先,又怎麼能怪我們不義?毀了她的名聲,正好讓她一個人在家好好反省反省,以後少給我做這些出離的事來煩我。”隨即又琢磨着該給雁姬編排些什麼罪名,“在家時對老夫人橫眉豎眼的,不孝,對兩個孩子又打又罵,不慈,對你行為狠毒,不仁不義,善妒,對我大呼小叫,失德。和離出府才幾個月,就巴巴地上去攀高枝,□無恥。珞琳上門勸誡,不但不接受,反而把女兒趕出家門,惡毒殘忍……我們可以找人去茶樓酒館散播這些話,京城裏嚼舌根的那麼多,一傳十十傳百,想來不出幾天,滿京城的人就都知道雁姬到底是個什麼貨色。”他一樣一樣數來,竟說得雁姬沒有半點好,最後還總結了一句,“當年我真是瞎了眼,才以為她是個好的。”

新月拉着他的手:“別這麼說,她到底給你生了驥遠和珞琳呢。”

那兩個逆子?一個痴心妄想,一個半點用處也沒有,要來有什麼用?努大海很想不屑地冷哼一聲,但想到新月和塞雅珞琳交好,硬生生又把這話咽了下去:“好了,不說這些了,說起來,我就一肚子的火。”

新月果然聽話的不再提,只是有些黯然道:“我今天給你提了這麼個主意,仔細想想,真有些不對。雁姬姐姐要是知道,怕要恨死我了。”

努大海卻不這麼覺得:“你這都是為了我,有什麼不對的。雁姬現在就夠恨你了,再多點也沒什麼。”雙眼看到新月彎彎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圈扇影,心頭驀然一動,“這些事你就不要擔心了,自有我去辦。你就別操心了。與其想這些,不如好好想想給我生個兒子,我現在的子嗣也不豐呢。”

新月砰地漲紅了臉,捶他:“滿嘴的胡言亂語,討厭死了。”

努大海也不理她,拉了過來,就是一記深吻……

沉浸在感官世界兩人卻都沒注意,窗外迅速閃過了一個人影……

房間死寂一般的沉默着,跪倒的兩個人膽戰心驚的等着上首主子發話。想到他們剛才稟報的消息,真恨不得把那些滿腦子餿主意的都抓過來狠狠鞭打一頓。他們未來的主母,是你們能算計的嗎?

許久,上面的人才從盛怒中恢復了過來,他冷笑一聲,看了兩人:“努大海和新月,果真是打算要壞了雁姬的名聲?”冷漠威嚴的聲音,不是羅恪又是誰?

兩個下屬齊齊點頭:“將軍府的暗哨是我們精心安排在新月身邊的,略有些武功,行事也小心,至今都沒有引起半點注意,傳來的消息,想來是不會錯的。”

羅恪聞言更是面沉如水,陰測測地笑了笑,似喃喃道:“我本來還想等婚禮過了在收拾你們,你們倒迫不及待自己找死來了。既然這麼想死,我就成全你們。”其中冷意,聽得兩個下屬都是全身發顫,“你們兩個聽仔細了,明天給我仔細辦差,要有半點差池,軍法處置。”說著,把計劃詳細說了一遍。

兩個下屬一絲也不敢恍神地記下了羅恪所有的話,暗自為努大海新月拘了把同情的眼淚,你說你們惹誰不好,怎麼就惹上我們這個睚眥必報的主子了呢……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我倒霉透了,下去準備出門的時候還是晴天,下樓的時候陰了,走出幾步的時候下了小雨,走了五分鐘不到,暴雨來了,一把傘就跟擺設似地,全身都濕了……現在頭好暈,鬱悶啊~~~該死的鬼天氣,該死的雷陣雨,我恨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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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華(新月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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