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張茶几
()當天晚上,余籽住在跡部名下的一間閑置公寓裏。跡部把一直照顧她的那位女僕也接了過來。反正無論說什麼都不會改變那位**女王的想法,余籽淡定的接受了他的安排。
待收拾完東西,吃過女僕做的美味飯菜后,余籽打過招呼后離開了公寓獨自外出散步。
自從穿到這個世界還是頭一次不由任何人攜帶,自己腳踏實地的走在路上。余籽不知不覺地越走越快,最後漫無目的地奔跑起來。她體會着雙腳拍打地面時的感覺,感受着雙腿快速交錯時小腿肌肉的繃緊。心臟的跳動聲逐漸增大,血液在血管里加速,呼吸變得急促,用力的部位傳來酸楚感,風揚起未紮起的髮絲,打在臉頰上和肩頭。
直到最後,汗濕了額頭,耳邊只能聽見呯呯的心跳聲。
她終於相信,她還像個人類一樣活着。
腳步越來越慢,余籽邊將雙臂舉過頭頂邊調整着呼吸,透過在頭頂交叉的十指指縫看着天空,她的唇邊不可遏止地泛起了笑意。
就連劇烈運動后的疲勞感,也感覺異常甜美。
把手插在口袋中,余籽漫步在繁華的東京街頭。如果不是擦身而過的行人都說著中文,也許此時會更有置身國外的感覺。
隨意地停步在一個商店櫥窗外,余籽注視着玻璃裏頭那個穿着紅色裙子的模特。
黎丹除了為了動漫宅在家裏,還有個愛好喜歡逛街買衣服,時常會拉着她站在櫥窗外品頭論足,說些‘嗯,這件很適合你,穿在身上肯定符合你老太婆的年紀’之類的吐槽。
這樣的記憶不勝枚舉,因為自從認識黎丹以來,黎丹只承認她是朋友,無論做什麼事,她都只會拉着她同行。
到底是什麼促成了這種情況呢?
初次交談的那天,是開學第二天。余籽上完廁所掏口袋的時候,發現放在口袋的紙不見了。在尷尬關頭,黎丹如天使般登場救急,在她的慷慨接濟下,余籽度過難關。
因為這一紙的恩惠,余籽很快和黎丹成為了朋友,並把她介紹給了自己的朋友。
黎丹在第一次摸底考試中考了全校第一,幾乎全科滿分,被老師欽點為學習委員。但是她身上沒有優等生的傲氣,開朗活潑又大方,會輕易出借作業、筆記和新奇的玩具,很快在班裏獲得了很高的人氣。同時她卻只對余籽另眼相待,搞起了小團體。
黎丹會這樣粘着自己,大概就是所謂的‘雛鳥情結’。她余籽是黎丹在班裏第一個朋友,所以黎丹對她另眼相看也不是不能理解。
盯着衣服發了一會兒呆,余籽正欲收回視線離開,卻聽見身邊響起了一個女人的聲音:“這條裙子似乎不是很適合你。”
余籽轉過了頭,視線中出現了一位奶咖色長發的年輕女子,看她的打扮似乎是個OL(www.bxwx.orgLady)。因為女子的笑容十分和藹可親,讓人起不了戒心的緣故,余籽還算友善地回應:“我沒打算讓自己穿。”
“看來你腦中適合這條裙子的小姐,是一位性格熱烈而有些潑辣的美麗少女。”
“嗯。”
OL注視着想要結束話題離開的余籽:“其實我是一個業餘的占卜師,今早占卜的時候占卜到很有趣的事情,說是會遇見一位站在櫥窗外的少女。”她從隨身的包中掏出一個信封遞到余籽面前,“這也是緣分。如果不介意的話,請收下。”
余籽沒有伸手的意思,OL也沒有收回手的傾向。僵持了片刻,余籽突然想到什麼一愣,伸出手接過了信封。
“那麼,期待再會。”OL微笑點頭致意后,轉身離開了櫥窗前。
余籽走到巷子口,拆開了信。裏面有一張信紙和硬板紙。她抽出了信展開。
魚子醬親啟:
我是紅女王。
你因為我的能力而進入了那個世界,我要向你說聲抱歉。我也不太清楚我的能力是什麼,正在根據種種假設的可能性進行研究。這些研究顯然會影響到那個世界,如果你的身邊發生了奇怪的事,不要覺得詫異,我會保護你的安全。
雖說那個世界是我構建的世界,但我也必須遵守一些規則。首先漫畫裏提及的劇情無法改變。原作中戲份越是多的角色,我越是不能干涉他的言行,像是淚痣部長這種類型的重要角色,我甚至不能讓他產生‘生物課很無聊,我翹課’,那麼無關緊要的念頭。(余籽想:難怪失敗了,那個完美主義的跡部是不會做那麼不華麗的事的。)
我也不能增加原本不存在的角色來幫助你。能為我所用的,只有原作中只露過一兩面,或是只提過名字的路人。越是無關緊要的路人,越是好控制。這封信就是借比上次那位更無關緊要的路人之手寫的。(余籽想:這麼說,這個OL原來也是原作中出現過的角色…是誰的姐姐嗎?)
話雖這麼說,也不能讓她接觸太多違反她常識的東西,否則這次這位會像上次那位一樣產生強烈的排斥。明明是我構建的世界,真是麻煩!(彷彿能看見黎丹叉腰撥開頭髮生氣的樣子,余籽不禁微笑了一下。)
暫時只研究出讓你恢復人身的辦法。再等我一段時間,一定會讓你回來的。
P.S.你所在的世界時間和現實不一致,比現實快很多。不用太過擔心。
信到這裏就完結了。余籽抽出了信封中剩餘的硬板紙,發現是攝影展的入場券。她翻來覆去地看,也沒有發現它藏有任何玄機。
余籽疑惑了一會兒,又查看了信封。信封上印着‘XX攝影協會’字樣,看來與入場券是配套的。
莫非是那位路人一時沒找到信封,就順手把信紙塞進了裝着入場券的信封中?
余籽沿原路返回,順着路人OL離開的方向一路搜尋。很幸運的是,她很快發現那位OL坐在咖啡店臨街的窗戶邊。
她推門進入咖啡店,在侍者說‘歡迎光臨’的聲音中看向OL坐的那桌。
她有些驚愕的發現,OL對面居然坐着不二周助。
余籽無奈的扶額:這次的路人是與最不想再會的不二有關的人么……黎丹選路人的眼光還是一如既往的犀利……
OL——不二的姐姐由美子正一臉茫然地翻着皮包:“啊嘞,真是奇怪了,我明明連信封一起放進了皮包,難道是掉了嗎?”
不二溫柔地安慰道:“不要急,姐姐。”
“啊,真的沒有。”由美子歉意地說:“對不起,周助,好不容易才得到的……”
“沒關係,攝影展當天應該買的到普通票。”
“可是那樣的話就不能進vip展廳了。周助你不是期待了很久嗎?”
“是啊。那麼晚飯就請姐姐請客來安慰我。”
托着腮坐在可以聽見他們對話的地方,余籽撥動着水中的冰。不二少年果然是隱形的S,那場令她下定決心逃離青學的鬼畜戰還歷歷在目,此時在他如此溫柔的笑顏中哪裏還有半分威脅可憐的小網球時的恐怖。
直到不二與由美子離開咖啡店,余籽也沒有起身過去向他們搭訕。
周六上午九點二十分,不二抵達了離市立美術館最近的地鐵站。今天美術館將舉辦著名風景與人文攝影師賴川廣益的攝影展,他已經期待了很久。
出站時他下意識地注意到一個女孩。那個女孩背着裝網球拍的袋子,看起來是個網球少女。她走動時掛在她球拍袋上的迷你網球飾品正巧掉在了地上。
因為對打網球的女孩感到親切,不二上前撿起了她掉的東西並叫住了她:“小姐,你東西掉了。”
女孩轉過來面向他。那大概是個富家小姐,服飾雖然不張揚但是一看就知道價值不菲,臉上的表情透着幾分疏離,似乎很冷淡。看見他手上的飾品,她也沒有什麼反應,稍稍點頭就接了過去:“謝謝你。”
“不用客氣。”
“可以順便請問你一個問題嗎?”
“是?”
“市立美術館怎麼走?”
不二微笑着做出說明后,又問了一句:“你要參觀今天的攝影展嗎?”
“是。”
“是嗎,我的目的地也是美術館,如果不介意的話我們同行一段路。”
“哦,謝謝。”
兩人一路無話,在十分鐘后抵達了美術館。
不二體貼地問:“一起去售票處嗎?”
“不用,別人給了我一張票。”女孩從口袋裏掏出票示意。
“是嗎,還是vip票啊。”
“嗯?有什麼不同?”
“比起這裏出售的普通票,vip可以參觀的展館較多,也可以與賴川廣益老師見面。”
女孩沉默了片刻,突然把票子遞到了他的面前。不二不解地笑問:“這是?”
“我對攝影展毫不感興趣。而你看起來好像很想和那位老師見面。”
不二有些尷尬地婉拒道:“不用了。”
女孩一言不發地把票子塞進了他的手裏。不二轉尷尬為無奈。富家小姐都如此強硬嗎?
“真的不用了。”
“就當是剛才幫助我的謝禮。”說完也不待不二反應,她轉身就走,徒留給不二一個酷到骨子裏的背影。
不得不說這個始終面無表情的女孩給不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所以他三天後與桃城、越前一起去快餐店時發現她站在收銀台後,不但立刻認出了她,而且吃驚得連眼睛都睜開了。
“歡迎光臨,請問你需要點什麼。”她一點也沒有認出他的跡象,甚至連營業專用的微笑也沒有露出來。
他收起自己的震驚點完食物和同伴走到空座上坐下。桃城邊剝開漢堡的包裝邊說:“剛才那個收銀的女孩從來沒見過,長得很特別啊。可是怎麼不笑一笑。”
不二有些不確定地說:“也許是出於富家小姐的驕傲?”
“哈啊?富家小姐怎麼會在這裏站櫃枱。”
帶着奢侈品牌球拍的富家小姐怎麼會在時薪80日元的快餐店打工,這也是不二想知道的。
過了不多會兒,她離開了收銀處。又過了十分鐘,帶着包的她恢復了便裝打扮出現在店裏,看來下班了。
跟同伴打了聲招呼,不二起身離座迎了上去:“你好。”
女孩朝他看了過來,良久沒有說話。
不二稍微有點挫敗地說:“我們上周六一起去過美術館。”
“啊,攝影展好看嗎?”
“是的,托你的福欣賞到了非常美麗的作品。我想向你表示感謝。”
“哦。”女孩接受謝意的態度就和給他票子時一樣直接,沒有任何忸怩之處。不二不由微笑:“可以的話,請你去別的地方吃點東西好嗎?”
“就這裏的芒果聖代。”
“呵呵,我知道了。”
五分鐘后,女孩已加入了他們一桌,在得到了他們的自我介紹后,她報出了自己的名字:“余籽。”
“唉,魚子啊,很少見的名字。”桃城非常感興趣地笑問,“難道魚子是不二的女朋友嗎?”
不二輕斥:“不是的。”
桃城嘿嘿地笑着說:“有什麼好害羞的。回應了不二的搭訕,說明魚子對不二還是有點興趣的。”
余籽點頭說:“是這樣。”
無比坦蕩的回答令三人都有些愣然。余籽的視線落在他們放在一旁的球拍上:“我對會打網球的人都有些興趣,不二既然是以網球出名的青春學園的學生,想必網球應該打的不壞。和我打一場怎麼樣?”
余籽的語氣並無挑釁,但仍引起了越前的注意:“你很強嗎?”
余籽沒有正面回答:“既然感興趣你也和我打一場。”
被撂下的桃城插嘴道:“喂,魚子,比起越前這小子,我強的多了。”
“哼www.bxwx.org。”
“你這小子不服氣的話打一場啊。”
“放馬過來。”
在桃城與越前的抬杠聲中,余籽看向沉默不語的不二:“可以嗎?”
“如果這是你希望的。”不二微笑以對。
三十分鐘后,幾人已置身一處街頭網球場。做完熱身運動后,沒有帶網球拍的余籽問越前借了拍子,和不二走上球場。
“由魚子先發球。”
“不用。”
“是嗎,我被小看了啊。”不二笑得越發燦爛。
余籽淡定的回應:“我不會發球。讓我發球只是讓你平白撿了發球局。這場比賽全部由你發球好了。”
聞言,三人都掛起了汗珠:“喂,你是開玩笑的嗎?”
“開始。”余籽雙腿分開膝蓋彎曲,身體下沉,雙手握拍,擺出了很標準的架勢。
看這樣子應該不是門外漢。不二以試探的速度發了一球。
余籽的速度和反應相當驚人,球還沒有離開他的半場,她就已經跑到球將降落的地點,遊刃有餘地做好了回擊的準備。
她很強!
才得出了這個結論,她已掄起手臂揮——空……
球從她拍子下溜過,彈在了她的界內得分。
“……真可惜啊。”不二掛着一滴汗笑道。
余籽面無表情地甩了甩拿着拍子的手臂,看向不二:“好慢的球。”
桃城和越前不由想吐槽,你連這種球都接不到!
“哈哈,我會努力的。”不二笑着發出第二球,速度比第一球快了許多。但余籽依然在球還沒過網前已經跑到了球將降落的地方。結果和第一球一樣,她揮拍落空又送出一分。
之後的幾球都是如此,無論不二打出的球角度如何刁鑽,速度如何迅速,她都能提前許多做出應變。
第一局的最後一球,她終於擊中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用力不當,網球拍從她的手裏飛脫,擊中了場邊桃城的腹部。
望着痛苦抱着肚子蹲下的桃城,她面無表情地說:“我很抱歉。”
“……已經夠了,別再打了。”滿頭黑線的越前嘆了口氣。不二含笑的聲音卻飄了過來:“不,請繼續和我比賽,很有意思。”
余籽視線抬起,與不二的視線隔着大半個賽場相交。她從他已經睜開的蔚藍雙眼中看見了一種似曾相識的情緒。
那是對未知的事物感到好奇的光芒。
恐怕不二現在心中認為自己是能預知球降落地點的不可思議的對手。
余籽幾不可見地眯起了眼睛。
自己作為網球與他見面的那次,他也用這樣好奇的視線望着自己。這種好奇本身並沒有罪過,卻在她最彷徨無助的時候給了她直到今日也無法忘懷的陰影。
握緊了拍子,余籽重新擺好了架勢:“啊,繼續。”
這,才是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