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相聚
皇后與呂夫人並不陌生,應該說她們的關係猶如妯娌,為什麼說是妯娌而非姐妹,當然也是有原因的reads;候門貴女。
當初朱帝起家時拉攏程仰遠,不得不說是出於私心,為了自己的政治抱負,為了有個人能給自己提供財力支持,所以當初對這位小兄弟也是敬愛有加。
馬後這般聰明的女人怎會不知丈夫的用心,對於丈夫極力討好的人,自然也是百般恭維,在男人面前不好表露,對於程家妻兒也算是用盡了笑臉,賠進了客氣。甚至呂家的兩個男孩子哪個沒有穿過馬後親手做的鞋?
這哪是同樣智慧的呂夫人所不知的呢!所以當馬後成為一國之母后,君君臣臣自然是要分得清清楚楚,未免尷尬,呂夫人與馬後實際上已是斷絕來往多年,今日馬後突然召見,呂夫人心中怕是猜中一二,這樣細想,心裏不免覺得深深地擔憂。
一邊穿着一品夫人的禮服,一邊卻暗自傷神。接一品夫人進宮的轎子已候在門外了,那是馬後自己用的轎攆。這樣的陣勢,明裡是馬後理讓下賢,不計身份,實着卻是不可違逆的死令。呂夫人座在轎內,心如死灰,心想,今天馬後的決定怕是定下了。
呂夫人隨着馬後身邊的貼身侍女進入皇宮,來到了皇后的居所“鳳陽殿”,還沒等呂夫人下跪行禮。馬後先人一步上前雙手扶住呂夫人道:“妹妹怎麼與我生疏了呢!妹妹這些年都不來看看姐姐,姐姐在這後宮也沒有妹妹這樣的知心人,一進宮門深似海,想出來見見妹妹也不得,妹妹倒好,也不惦記着姐姐。我可是日也思來夜也想,如今孩兒們也都長大了,後宮也有嬪妃們打理,總算是空下來,這不只能我接妹妹進宮來一解相思之苦了。”
馬後這一翻述說,卻是呂夫人的不是了。呂夫人當然明白其中的道理:“承蒙皇后惦記,妾身實不感當啊,皇後娘娘母儀天下,日理萬機,怎是我等日夜可以朝拜呢!臣妾在家日日跪拜神靈,只願娘娘貴體安康,國泰民安!”
馬後聽到呂夫人還是那麼乖巧明理,心中自然也是順暢,拉起了呂夫人的手坐到了自己的身邊,命令侍女上江南貢茶,再上龍井茶餅。幾年的相處,馬後自然是知道呂夫人的喜好。
呂夫人看到上來的茶點,再一次起身跪拜:“妾身何德何能,讓皇后如此掛心,皇後娘娘竟還記得妾身的喜好。”
馬後立即起身相扶:“妹妹這是作甚?好好的怎麼又跪了呢?以後在我面前你不得行這樣的大禮。”呂夫人雙眼朦朧道:“是!”於是,空虛的禮儀算是結束了,馬後開始慢慢地切入話題。
馬後:“聽說蕭兒在江南生意做得很是得心啊?”
呂夫人:“有他爺爺從旁指點,倒也是很少出錯。”
馬後:“那年初見蕭兒時,他尚在你的襁褓,如今三十有二了吧?”
呂夫人:“可不是嗎?想當年還是皇后教妾身如何照顧孩提,如今蕭兒都是好幾個孩子的爹了。”
馬後:“哦?蕭兒有好幾個孩子了,瞧妹妹福氣,自己都還是姑娘似的,祖母都做好幾回了!”
呂夫人:“(面露尷尬)讓皇后笑話了,我們家鄉孩子們成家早,尤其是蕭兒,在祖父母身邊,祖父指望不上自己的兒子,就只能盯着孫兒了。”
馬後:“也是,蕭兒倒是爭氣啊!說到底妹妹還是有福氣的,仰遠對你是一心一意,兩個兒子又如此長臉,姐姐聽着也是開心啊!對了,我們家的央兒也是個大姑娘了吧!?說起來,我還沒有見過她呢!”
呂夫人(暗自驚醒,心想,怕是進入正題了。):“承蒙皇后惦記,是我們家央兒之福啊,只是央兒從小由我帶着,其他幾個孩子不在身邊,我把所有的母愛都寄放在她身上了,倒讓她養成了驕縱的陋習,一轉眼都15歲的女孩子了,卻也不知道女兒家的本份,一天到晚跟個男孩子似的,唉,看着讓我着急啊reads;田園花香!”
馬後大笑道:“妹妹定是謙虛了,仰遠和妹妹的孩子,有哪個不是出色的。看來,我們家央兒定是個聰明伶俐的好孩子。說來我卻與這孩子十分有緣,雖未見面,心中卻是時常惦念,十分想見,妹妹明日與我帶進宮來,讓她陪我幾天可好?”
呂夫人:“皇后盛寵,妾身替央兒謝過皇后。只是……”
未等呂夫人說出口,馬後搶先發話了:“本想着自己沒有女兒,妹妹的女兒便如我的,想是妹妹不肯了?”
呂夫人:“妾不敢,妾領命。”
這樣家長理短的聊着,對於兩個早已熟知的女人來說,總有說不完的話題。同時,兩個女人又是極為相似的人,所以話題總能聊到恰到好處,很多時候,她們都能心心相吸。直到宮門將落,馬皇后才依依不捨的送走了呂夫人,並賞賜了金銀珠寶頭式12款,江南貢茶兩盒,各種宮庭糕點6盒……呂夫人坐上馬後的橋子回府。
其實馬後對呂夫人還是了解的,以這樣聰慧的女子,她所出的女兒怎是一般人家可以比的。
程央,作為女兒,她是天下最幸福的孩子,她出生時,家國昌盛,時享太平,家中兩位兄長均已長大,父親只有母親一位妻子,家中寧靜而幸福。父母把所有的愛都毫無保留的給了她。直到15歲前,上天把一切美好的都彷彿給了她,她有着母親清秀脫俗的容貌,有着江南女子獨有的婀娜身姿,有着父親純厚善良的本性。每一天,她都是家中驕傲的小公主,她可以任性,可以撒嬌,可以上天,可以入地……
她天性聰慧,語言天賦極佳,出生時便笑着問世,讓接生的姑姑們驚訝不已,在那樣的年代裏,女孩子應該是來受苦的,怎麼能笑着出生,於是帶頭的接生婆,硬生生地在她的小屁股上打了兩下,這才讓小姑娘勉強的哭了兩聲。但在往後的日子裏,小姑娘也是極少哭泣的,也許,她天生就是不相信眼淚的。
父母中年得女,甚是高興,程父當下為女兒取名“央”。央者,宛在水中央。出自《詩?秦風?蒹葭》。江南女子,猶如水中碧波,這一央字,寄予了父母多少的愛啊!
程央的出生着實給了父母無限的歡笑,她3月能爬行,4月能坐身,7月能站立,8月能呼人,9月能行走。往後上去語言能力竟能超過兩周歲的孩子,16個月時竟能學舌背父親的小詩了。父母對女孩兒的希望與兒子不同,不會奢求她將來能有什麼作為,只希望這樣的日子能一直陪伴女兒一生。
江南的女子擅長手工,母親呂氏也希望能讓女兒學一二手綉,但程央卻偏偏不是這塊料,她不女工,愛筆墨,沒事就往父親的書房跑,幼兒時雖然父親在誦文,自己在玩耍,但不自覺間卻能把父親所誦之文一字不差地背下來,這也讓兩口子驚訝不已。父母是開明之人,當下便為女兒請了師傅,在家教授詩書禮儀。央也好學,不出幾年,除了師傅教導之外,父親的藏書閣也被她翻了個遍。
父母當初決定讓央授教並不希望她學多少知識,但結果卻不是他們所能控制。央懂得多了,自然明事理,在對人處事上反而少有的理性,見識也非常人能及。女孩兒計較的,她都嗤之以鼻。倒是對於世間的各種事有了自己的獨到的看法,有時連父母都為之驚嘆。他們一邊憐愛,一邊也是嘆息,女孩子家學那麼多的詩書,怕未必是件好事。
由於接受知識的不同,加上家中的寵愛,在央的思想里對於男女尊卑便少了些,尤其是情竇初開的年齡,她對愛情的理解與嚮往也是不同於那個時代的其他女子。
她嚮往着有一個雄偉的男子出現,他氣宇軒昂,飽讀詩書,滿腹經綸,舉手投足間張揚着高貴與優雅。重要的是,她的世界裏,愛情只有她和他……
一切都得來太過容易,讓這個不暗世事的女孩兒以為她的人生都可以想像出來,一切美好的事必然會在她的身上發生。於是,每一天都過的無憂無慮,因為她覺得,再不濟,她還有她的父母,她的雙親怎會讓她受一點兒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