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拾伍·追逐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婉清聽得真切，只是那消失在黑夜裏的身影，她卻怎樣都看不清。

似來，似不曾來。

許是風沙迷了眼，晚上月明星稀，隱隱有蟲鳴，晚風甚是薄涼，她坐在青瓦房上縮了縮身子。

韓信帶她走得遠，等到王兄帶兵感到時，她已經有些神志不清了。

迷濛中，她看到王兄那張焦慮的臉。

王兄身上暖暖的，韓信卻一直很冷，即便她一直握着韓信的手，他卻還是像冰塊一樣的冷。

可是沒關係，她身上暖，她要牽着小信，不能讓它再倒在雪地里了。

“小信。”

她的手搭在另一隻手上。

王兄一愣，微微低下頭聽她的囈語。

“下次，再一起去玩。”

夜裏，又降了一場雪。

無名的怒火在寒冬的大雪上肆虐着。

醫師說，小公主坐在屋頂上吹了一夜的冷風，寒氣入體，有些風寒。

婉清睡得不安穩，卻笑得很甜。

他攥緊拳頭，即便是清清已經不會被龍帶走了，他也一定，要去把那條龍追回來。

沒了王的允許，闖到南國的龍可不是隨隨便便就可以回得去的。

他伸手撫摸着腰間的佩劍。

成年的王族均可授予屠龍之劍。

可是這劍一旦染上了血，便只能是無窮的殺戮。

可他連命都已經改了，還有什麼是不能。

＊

婉清想，她騙了很多人，可她從不覺得自己是個壞孩子。

那天父王給了國師一個通行令，據說上面有他的血，無論哪裏都可以來去自如。

她想，有了那個她再跑出宮就沒人可以攔着她了。

可是當她偷偷從國師的桌上拿走之後，那些守城的侍衛還是沒有讓她出宮。

可能因為這個不是給她的，所以她出不去。

但是這通行令一看就是用上好的美玉雕琢，精緻得巧奪天工，她捨不得扔掉，便一直帶在身上，想着什麼時候再還回去，好好地跟父王和國師道個歉。

她忘了這件事，那通行令便一直在她身上。

屋脊上的冷風吹在臉上，她昏了過去，卻又像是異常清醒。

父王和國師說的來去自如，是結界。

她要把這個通行令交給小信，不然他回不到自己的國度。

可她現在連抬抬手指的力氣都沒有。

外面的冷氣從窗縫裏擠到她的身邊，企圖剝奪她僅存的溫暖。

她想，等到天明再去應該也不遲。

可是夢裏，小信跪倒在雪地里，象徵死亡的花在他的身下綻開。

他的龍骨被抽出來做了哨子，他的眼睛做了眾多寶石中最耀眼的一個。

這樣不行啊。

這樣不行。

婉清的體內像是被力量充盈，她“唰”地睜開眼睛，掀開了壓在身上的棉被。

“小公主？小公主！您不能離開！”

她不管不顧地衝進風雪中，馬兒依然忠誠地守候在外面。

自從她從馬上摔下來，她就真的不想再去碰馬了。

可是有些事不得不做，儘管那也許會讓她後悔一生。

婉清一躍上了馬，馬兒嘶鳴着抬起前蹄，她拍了拍它的背：“馬兒啊馬兒啊，快帶我去追你的主人吧。”

馬兒甩了甩腦袋，衝出圍住它的人群，箭一般奔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