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歸故里,卻無法跟自己和解

第九十八章 歸故里,卻無法跟自己和解

赤達奴的營帳內,一侍從跪拜於赤達奴的前面,將自己偷聽到的內容全部轉達給他的殿下。

赤達奴驚異的問:“他賀真,真是這麼說的?”

那侍從匍匐在地方,“回稟殿下,真是這麼說的,奴才不敢謊報一個字,千真萬確是這麼說的!”

赤達奴思索片刻,一揮手讓那侍從起身。他一個人在帳內踱步,心裏很是焦急,他很害怕。因為賀真說的是真的,關暮遠會狠狠的報復,若是拿捏不住對方的軟肋,這次就要被他踏平國土,他不想失去他不久就可以得到的王位。

怪就怪之前想的太簡單,只顧一時狂歡,現在偷聽到這些話,仔細一想,確實是如此。唉,赤達奴在心裏狂躁,他更加痛恨起賀真來!

思前想後良久,赤達奴還是很難平靜下來,他很快就離開自己的營帳,騎着馬,不知去了什麼地方。看見赤達奴如此急匆匆的奔出去,賀真知道他的計策是有成效的。他猜想,關鎮應該很快就會被他們帶出來,賀真安排人在後面緊跟着赤達奴。

從大原來的一匹快馬,此時也進入了關內,直往北宛王城奔去。兩國交戰,不斬使臣,所以送信的很快就通過了關卡。

臨近傍晚日落時分,疏禾的馬也向關口奔去,崗哨攔着不讓進,她說她是送信的。崗哨不信,因為在不久前剛剛有送信的使者才通過關口前往王城,要求她拿出能證明身份的信物出來。

疏禾翻遍全身,沒有,在她驚慌之餘,想起常婉臨走時給她們的那塊牌子。她打開身後的包袱,從裏面翻找出那塊腰牌,大大方方的拿給崗哨看,看見那腰牌,崗哨識得,那是太子的,看來這位是太子的信使,也立即放行。

疏禾沒想到常婉給的這塊牌子這麼好使,竟然還可以出關口,心想有權勢就是好。這個想法一閃而過,當她從關口經過的時候,那股熟悉的感覺自體內重生。

疏禾感覺風的味道都是那麼熟悉,連身下踩過的土地也是熟悉,她終於回到她久別的故土。

迎着風兒狂奔,道路越來越平坦開闊,視野也越來越開闊。

她一抬頭就看見夕陽西下,緋紅的餘暉映紅了半個天空。今日的夕陽跟那日她遇見他時的夕陽,一模一樣,正好是霞光映紅了半個天穹,他們在夕陽的斜暉里狂奔,那時年少真好哇!

時光轉眼已逝,晃眼就到今日,可是到了今日,她也沒覺得傷感,只是一股恨意奮起,是的,她是恨的!

她在馬背上奔騰,身心皆是蘇醒,儘管很多都是熟悉的味道,但是也有很多是記憶里找不到的。零碎的記憶拼湊、拼湊,還是沒有拼湊出整個漫天星空。

經過曾經那片胡楊林,陣陣涼意從耳旁掠過,那種兒時的專屬記憶,悄悄地爬上頭稍。

只是這一刻,她終於意識到,自己不是疏禾,而許下的整個曾經皆是過往,過往是回不去的,她似乎有一點點悲傷,但是遠不抵心中的怒意。

晚風撩過耳鬢邊的散發,飄逸的如同三月的細柳,她顧不得這如此詩意的畫面。經過戈壁灘,奔入一望無際的大草原,那厚厚重重的青草,似瘋了一樣的狂長。一群群牛馬羊群在草地上悠閑的過活,一條碧綠如玉的細流涓涓的流淌,似一條絲巾,挽在這大草原的脖頸出,點綴出詩情畫意的生活。

然而,這一刻,在她的眼裏,那是扼住她咽喉的三尺白綾,掐的讓她緩不過來氣!不僅僅是,也是掐住北宛的白綾,掐住她曾經美好過往的白綾......

這是多少次自己夢裏出現的場景,真是做夢都在想着這個地方!揚鞭策馬,彷彿又回到了在風裏過的日子,這裏的風真好,吹動着她的長發飄飄,吹動這心底那絲渴望的期待。但是她不允許,很快就將那點期待扼殺在搖籃里。

是的,她不允許自己有任何的期待,一旦有期待,自己就會失望。她不想再讓自己失望一次,那種失望到最後只剩絕望的感覺,她永生都不會忘記。

經過小河的時候,她停下來,喝了口水,在水裏映照自己,她看看水中映出的那張臉,感覺好陌生,好像她此刻連自己都不認識了。看着遠處的牛羊,聽着那牧羊的長歌調子,飄揚盪開在這草原上,她忍不住自己躺在這小河邊,將手放在這潺潺流動的細流中。

這細流是雪山上的終年積雪融化而流下來的,冰涼,流經手掌的時候,那涼意好像延伸到五臟六腑,心也跟着飛揚。

那馬兒也是渴了,在小河裏瘋狂的喝水,然後狂亂的吃草。疏禾望着馬兒,心中的那種懼意越來越濃。

是的,她現在有點怕了,回到久別的故土,越靠近那個地方,她就越感覺恐懼。一股濃烈的恐懼感將她包圍,有那麼一刻,她想就留在這草原上,自己趕着一群牛羊,在馬背上沐浴陽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這樣的生活沒什麼不好。

夏有碧草一眼望,秋有枯草一野荒,冬有白雪千萬丈,春有百花共繁香。這種普通人的日子,竟然是一種奢望,她現在連奢望的勇氣都沒有了。

躺在草地上看那湛藍如洗的天空,真是“萬里無雲萬里天”啊!跟那日的情景真是如此的像,只是今日只是她一人在望,也沒有酒在手,她問自己,“所以還是不一樣的,對吧?這世上,沒有什麼是不變的,對吧?”

遠處的牛羊淹沒在茂盛的青草里,青里透白,一片和美。越是置身這麼美的圖畫,內心隱忍的那種感受就越是濃烈,這是她跟自己的心意沒辦法和解的徵兆。

是的,她已經沒辦法跟自己的內心和解了!

往事浮現在頭腦中,一幕又一幕的不斷浮現,就像放電影一樣。她實在是沒辦法接受曾經的那些往事,跟自己握手言和也是不能的事情。

曾經那些刻骨銘心的畫面浮現出來,這對她來說無疑不是一種考驗,更是一種折磨。最後她實在沒有勇氣想了,一翻身將整個頭部埋進小河裏,任憑細流流經自己的臉頰,讓細流將自己的心冷卻。

良久,她翻身爬起來朝馬兒走去,翻身上馬,朝那個既害怕又無比懷念的地方奔去。身後的斜陽不見了蹤影,只有那一點點昏黃的餘暉。

赤達奴一匹快馬奔回王城,將自己所聽到的全部告知他的父王,赤倫哈爾聽后,先是很憤怒,待赤達奴分析一番后,也覺得很是有道理的,當即決定將關鎮作為擊退關暮遠的殺手鐧。他們都知道,關暮遠是不會棄他父親於不顧的。

為了不引起躁動,立即啟程,赤達奴帶着關鎮悄悄的帶出了王城。關鎮心裏清楚,這是想讓他能牽制住關暮遠,想來戰爭情況也不完全是像北宛王室傳的那樣大獲全勝,既然如此他也稍微放鬆一點,自己的生死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的暮遠不能有任何的差錯。

賀真派去的人,一直在遠處盯着,此時看見赤達奴出城,身後還有一輛馬車,想必如軍師所料,赤達奴帶走鎮遠將軍,是想以此來要挾關暮遠的。既然如此,就先偷偷跟着,看看他將人帶往何處。

赤達奴剛剛從王城的城門出來,大原送信的蒙面信使就進了王城,二者幾乎是擦肩而過。因為帶着重要人物,赤達奴對那蒙面信使並沒多大興趣。

蒙面信使一心想着儘快將信送達北宛王的手中,根本不在乎身邊經過的是誰,所以,二人就這樣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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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暮鄉關歸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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