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九章 能看得見的殺氣騰騰
208、能看得見的殺氣騰騰
老人攙扶着連雲偉走了幾步,走出了陰影,走到一個停車棚旁邊,讓連雲偉坐在一張破舊的沙發上。
燈光下,老人消瘦而憔悴,他穿着略顯寬大的衣服,脖頸上有很深的皺紋,眼睛渾濁,頭髮亂蓬蓬的。他粗糙的手輕輕在年雲偉的手背上拍了拍,沒有說話,只是用動作安慰着這個看上去傷心欲絕的年輕人。
連雲偉抬頭看了看,車棚里擺着十幾台摩托車,大部分是女式的,還有一台舊款雅馬哈R1。
想了想,低頭拉開自己胸前的背囊,連雲偉伸手進去掏摸了一陣,手指摸着了那疊新幣。他小心地摳掉那顆叮在上邊的子彈頭,將那疊錢掏了出來。
9毫米的彈頭經過6層布料鑽進紙幣,疊在上方的10元面值中間被打出一個小孔,但越到下邊的50元面值的部位都沒什麼損傷,那平板電腦上也有兩個卡在上面的彈頭。
“老人家,這裏的兩萬塊,應該足夠付那台摩托車的錢了,我有急事,打車恐怕會塞車。”
老人呆了呆,疑惑地看了看這位年輕人。
這是什麼事情?怎麼會突然掏出一疊現金要購買自己看守的摩托車?一瞬間老人有些獃滯,他還沒反應過來,但依舊下意識地搖頭拒絕。
“這是別人寄存在這裏的摩托車啊,我沒鑰匙的。”
“沒關係,沒鑰匙我有辦法。只是您將這錢給車主就行了,等我走了,您可以報警。”連雲偉說完之後,將現金放在沙發扶手上,可是沒放穩,滾落了地面。
附身將錢撿起,彎腰的時候露出了腰間的槍柄。連雲偉乾脆將錢直接塞進老人乾枯粗糙的手裏,雙手輕輕捏了捏老人的手。
“老人家,我不是壞人,謝謝您。”
老人捧着錢,神情緊張、張口結舌。他不敢喊叫,甚至路邊有人走過他也不敢呼救——他看見了槍,也看見了這個年輕人身上的殺氣。
是的,是看見了殺氣。
他看見那個年輕人走到雅馬哈R1旁邊,低頭站在車邊拉出點火線圈一陣鼓搗。發動機轟鳴之後,年輕人跨上摩托車,在戴上頭盔之前,沒忘了再向老人禮貌地致謝,然後一轟油門,摩托車駛出停車棚,朝右轉消失在巷子內。
老人捧着現金的手在顫抖,過了好半晌,才放下錢,顫巍巍走到停車棚的角落裏,在掛着的外套里掏出手機,撥下了報警電話。
……
風馳電摯地行駛在東海岸高速,連雲偉持續調整着坐姿挪動身體的重心來找到最舒適的駕駛狀態、熟悉着檔位與油門之間的配合,漸漸地速度越來越快,沒有風擋的頭盔下被海風灌得眼睛微眯,連雲偉快速換擋、提速,超過一台台行駛的汽車。
幾分鐘之後,連雲偉從女王鎮路口駛嚇高速,他需要趕去醫院,要去看看劉海,然後,他便會按照自己的計劃,去做完那些事情。
不僅僅是為了兄弟,還為了讓好人活得安全、讓惡人寢食難安、讓無辜的死者瞑目。
口袋裏的電話不斷震動着,連雲偉看看前方不遠處有警燈閃耀,便將摩托車停在一家便利店門口,沒有熄火,從褲兜里掏出電話。
一個陌生的號碼。
他將電話放在耳邊,輕聲地‘喂’了一聲。
電話里的人一聲輕笑。
“你現在是不是像個無頭蒼蠅般亂跑?”
“我找你幫忙,你願意?”連雲偉摘下了頭套,他聽出來,又是那個長得帥氣的殺手。
教士。
“不願意,我收錢幹活。”教士一口回絕。
“沒事我掛了。”連雲偉有點不耐煩了。
“送你一個免費消息吧,田桂華準備跑路了,此刻正在前往機場的路上——不堵車的話,30分鐘,堵車的話就難說了。對了,是私人飛機哦,攔不住他的。”
教士說到一半的時候,連雲偉便凝住了呼吸,待教士說完,連雲偉迅速問道,“你幫我堵住他,用什麼方法隨你,我給錢。”
“好,順便再賣你一點東西,在酒吧里,自己去拿上。我不知道能堵多久,所以,他要是走了,就怪你自己不幸運咯。”教士笑呵呵地。
連雲偉身後走過來一群年輕人,他們熱情洋溢、大聲交談着走過連雲偉身邊,美好的夜晚剛剛才開始。
掛掉電話,連雲偉在原地掉頭,掛擋加油,駛離原地。
6分鐘之後,那家叫‘斟酒’的小酒館門口,連雲偉剛剛停好摩托車,那位留着光頭的小夥子便迎了上來。他沒有讓連雲偉進酒吧里,站在門廊處做了個左引的手勢,臉上掛着奇異的微笑。連雲偉偏腿下車,他的背囊還掛在胸前,像個小心翼翼地提防着小偷的遊客。
接過沉甸甸一米長的黑色布包,連雲偉單手提着,一隻手拉開拉鏈看了看:一個消聲器,一支瓦爾特P99與三個彈匣,一支HKMP5衝鋒槍配着夜視瞄準系統與兩個彈匣。
都是好東西。
“暫時沒錢給你,欠着。”連雲偉左手將手提包移后,右手微微朝上提。
掃了一眼連雲偉的右手,小光頭的臉上笑容可掬,“你給我老闆就是了,我只是負責送貨的。”
“謝謝你。”連雲偉後退了幾步,轉身跑向摩托車,右手從兜里掏出電話回撥。
“怎麼樣了?”
“差一點就沒堵住,現在好了,芭樟益路段400米處,移動很慢,但如果過了這個路口,很可能會插進小路繞上一段。”
“我馬上就來。”連雲偉掛掉電話,將黑色包裹豎起來背在後背,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從背囊里一陣摸索,摸出一副有線耳機與手機連接上,再戴上頭盔啟動摩托車,原地掉頭駛向目的地。
一旦離境,田桂華的安保就會像鐵通一般;而這段路上,是自己最後的機會,也是最好的機會。
所有的雜念都沒了。
過去的也好現在的也罷,那些人和事、糾葛與纏繞,都沒了,腦海里就剩下乾乾淨淨的一件事情——抓住他,殺了他。
摩托車在車流之間穿梭,連雲偉不斷提速、提速。
電話再次不要命地震動起來,連雲偉放慢車速,按下耳機上的通話開關。
“繞路了,寅傑方向。”
“巴耶利巴機場?”連雲偉大聲地問,風很大,似乎還有水霧撲向面龐。
“私人飛機停在新機場,去不了的,你繞到前面等。三台車,都是奔馳,有一台防彈的,看清楚了再動手。”
“好。”
掛掉電話,連雲偉看了看前方緩慢的車流,很乾脆地駛上左側行人路,穿過玻利維亞廣場,在行人的咒罵中駛上了一條小路。
……
20點05分。
一架灣流國G500被抱輪式牽引車從停機棚里拖到跑道上,待牽引車駛離后,艙門打開放下舷梯,穿着反光背心的機長走線舷梯做機外檢查——這本來是在停機棚做的事情,可機長非要在燈光並不明亮的場外在檢查,其他人倒也不好說什麼。
一次普通飛行而已,所有人都這麼認為。
副駕駛早就檢查完駕駛艙內的基本設備,正在與新來的空乘調笑。飛行本來就是一件無聊的事情,之前的那幾位姑娘平常一個個繃著臉,只有見到了大老闆才會眉花眼笑。哪像新來的這女孩,長得身段妖嬈不說,且五官精緻、嫵媚入骨,關鍵是好說話啊,當然也可能是第一天上班不敢得罪副駕駛吧,反正做為跟了大老闆幾年的副駕駛鄭海是有便宜不佔王八蛋的主,摸摸捏捏了好幾下之後,鄭海心曠神怡。
還沒有接到飛行計劃的通知,老闆往往都是這樣,臨時起意的多。他剛剛想讓那名叫美娜的空乘聊會兒人生,對講機里傳來老闆助理的聲音,簡單的幾個字,告訴他飛行目的地。鄭海正待通知地面工作人員,一陣香氣襲來,他回頭便看見了美娜,按照身材標準制定的制服穿着美娜身上還是略顯得有些小,勾勒出一幅讓人噴血誘人身材。
“確定去哪了么阿海。”美娜的聲音略顯嘶啞,與她的身材一樣的性感,右手搭上了鄭海的肩膀。鄭海看了看肩膀上的手,有些遺憾——這麼美麗的女子,手卻有些粗糙。
“嗯。”鄭海說了一個地名,那是哥倫比亞的一個小城,飛機得中途停留加油。
那句話也是鄭海在人世間所說的最後一句話,他的手才拿起對講器,那隻在他肩膀上輕輕揉動的手突然變成了毒蛇,纏上了他的脖子,鄭海恍然之下,腦袋便被扭到了後面。
臨死之際,大小便失禁的臭味迅速瀰漫了狹窄的駕駛艙空間。
美娜晦氣地撇撇嘴,轉身離開駕駛艙。機艙內,三名空乘像粽子般捆綁在一起,昏迷不醒。
走下舷梯,拿着大號手電筒的機長木訥站在舷梯下,美娜湊近他的耳邊,輕聲地說了一個地址,之後誇張地扭胯消失在機長的視線內。
飛不成了。
機長看着手錶上的時間,五分鐘以後,他突然朝着機場大廳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