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八章 想讓我變成魔鬼？
207、想讓我變成魔鬼？
那個人影走路的姿勢很正常，與街上其他匆匆而離去的所有人一樣，但右臂甩手的時候略朝外側，手臂內彎，右肩高聳。
這裏離爆炸點隔開了兩條馬路，但直線距離很近。爆炸並沒有涉及到這邊，只是巨大的聲音仍舊讓遊客們加速離去、店主們關上了店鋪聚集到了路邊互相討論着，他們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在一家被震爛了落地玻璃的店鋪內扯出一件衣服擦了擦臉，再擦掉手上的鮮血。連雲偉順手又拿了一件男士T恤換上，此刻的他除了手臂上仍舊有鮮血滲出，臉上的傷只是小小創口，那件擦臉的衣服被他撕爛，左手抓着一塊布條時不時擦拭掉頭上的鮮血。當看見了那個低頭疾行的傢伙，連雲偉便快速地跟了上去。
經過奈斯地下音樂廳，前方的人突然左轉，消失在巷口。連雲偉扔掉手中的布條，將背囊轉到面前、系帶朝後，摸出手槍之後藏在背囊與腹部中間，大步走向巷口。可讓人驚訝的是昏黃的路燈下空無一人，那個人似乎就憑空消失了一般。
這是他們的據點？
連雲偉回頭看了看奈斯音樂廳附近，大概是地下室的音樂聲太吵，奈斯外面依舊是一片喧嘩，三五成群的遊客與行人也在街邊悠閑地走着，剛才那巨大的爆炸聲似乎對他們毫無影響。
余光中人影一閃，連雲偉猛然後撤，那個人從隱藏的角落現身，手腕抬起。連雲偉趕緊向左側躲進牆角，但對方手中冒出火光，三發子彈全部打中了連雲偉，射進了他胸前的背囊里。手槍裝着消聲器，夾雜在喧鬧的人聲與音樂聲中沒有引起波瀾。
那個人一擊得手，轉身就走。
被大力推到的連雲偉一身冷汗，斜靠在牆角處看着低頭看着自己的背囊上三個燒焦的洞口正在有細細白煙升起，獃滯了幾秒。包里有一個帶着包裝盒的平板電腦，那是自己準備送給劉海的禮物，還有2萬元厚厚一疊50元與10元面值的新島幣，恐怕也被子彈打出了一個孔。
這個傢伙應該是與狙擊手是一夥的，手槍安裝了消聲器。
連雲偉沒捨得扔了這救命的背囊，仍舊保持着前方背包的姿勢，顫巍巍從原地站起。旁邊的人似乎很奇怪這個傢伙突然倒地、發獃，然後又突然站起來朝着巷子裏奔跑，可在烏節路，這樣稀奇古怪的人多了去了，沒人願意給自己惹事找麻煩。
警車的鳴叫聲越來越近，直升飛機的轟鳴聲在這片區域內響起。這個時候才有無數人抬頭觀看，飛機上的標誌即使是在夜裏也十分明顯，雖然大部分人對ISD的標誌也不認識，可飛機盤旋着在爆炸聲那一片區域下降時，總有人還是明白肯定是出事了，接着一個個謠言越穿越大，恐慌瀰漫著整條街道，人群又開始擁擠起來。
巷子裏急追的連雲偉腦海中迅速閃過這一段的地圖，左方：議案城、老曾記；右方：早餐廚房、阿坤土司城。正前方必須得走1500米左右才是可以開車的馬路，這一帶是步行街，如果對方要離開，或者事先藏了交通工具，那最好的地點肯定是早餐廚房與阿坤土司城中間的地帶，那裏有一片露天停車場，從停車場出口朝左方駛上幾十米便可以上到東海岸高速路口。
槍手不會走原路返回的，如果預計好的快速撤離，那就只有一個出口。
一邊想一邊付諸行動。連雲偉在臨近老曾記店鋪的後方幾十米處突然拔腿右側的青石板路沖了進去，前行20米之後便是一堵5米的高牆，他收起手槍，活動了一下身子，雙手雙腳在兩側牆壁一撐，像只壁虎般攀沿到牆頂，也不管是否有人看見，在牆頭急奔到另一側，這邊的牆頭離地面的距離不到兩米，牆內是天井，一盞昏黃的電燈搖搖晃晃。連雲偉咬咬牙，跳了下去。
室內有人喝問，“誰？啊？”。
連雲偉從地上一個翻滾起身，衝過去拉開門栓躥出了門外。身後那家人大喊大叫着沖了出來，可已經不見了入侵者的身影。
從那戶人家出來，連雲偉再次朝左側衝出十幾米，前方就是露天停車場。
再次跳下一個矮坡，坡下路燈昏暗。連雲偉將附身彎腰沿着牆壁急奔，他最好是在對方到達之前抵達停車場。
右手拔出手槍，左手半抬在身前，連雲偉佝僂着腰瘋狂地衝出巷口，可隨即與一個從左手邊同樣急奔而來的身軀撞到了一起。
兩個軀體一接觸即分開，連雲偉的左手抓住了對方持槍的右手，而對方也如是。可他不知道的是連雲偉其實是左利手，當他左手抓住連雲偉的右手順勢往前一拖，連雲偉卻左手摳住對方手腕往內掰，但那傢伙的手槍裝着消聲器，手腕扭到極致只能頂住對方的右胳膊。
趁着對方用力拉自己右臂的時候猛地向前頂，一記頭槌，連雲偉用額頭狠狠撞在槍手的鼻樑上，吃痛之下的槍手右手一松，手槍在地上。槍手的反應很快，在手槍掉落之際抬腿踢飛手槍，右手上翻想脫離連雲偉的控制。
可連雲偉的左臂勢大力沉，用力將槍手的右手按下之後，貼近槍手左肩猛撞對方的胸口。槍手的左手也十分有利，緊緊扣住連雲偉的右手腕不放，連雲偉乾脆丟了手槍，左腳插向對方的右腳後方，突兀地鬆開左手上抬，掌根猛擊對方的下巴，槍手趔趄了一下，側身躲開。
昏暗的燈光下，兩個人沉默地互相朝對方致命的位置攻擊着。幾秒鐘過去，連雲偉的右手掙脫，槍手朝後撤半步，連雲偉右手抓住對方的左手，左腿滑步前進、左手擊打對方右側肋骨，右手鬆開，身體再次朝前進，右拳擊喉嚨、左拳打耳後，右手再前伸勾住對方脖子，身體旋轉半圈，手臂反方向用力。
槍手的脖子扭曲成一個奇異的角度。
死了。
晦氣。
本來是要抓一個活的，問問來了多少人，目的是什麼？難道僅僅是為了姜洪波？
還有，為什麼放炸彈？這裏是遊客聚集區啊他媽的。
四周的聚集了一些看客，從他們的手槍掉在地上、徒手格鬥開始，便發出各種聲音。待連雲偉放開那具屍體，看熱鬧的聲音便成了驚呼聲。連雲偉附身撿起兩支手槍，大步沖向馬路。他需要避開這些圍觀者，從另一條巷子在進去到爆炸點附近再去看看，或許會有些收穫。
打鬥的時候褲兜里的電話在震動，應該是姜洪波的人在通知自己即將遇襲，因為預約的時間還沒到。他們不知道連雲偉不用通知了，他提前過來是為了熟悉周邊的環境，卻沒能逃脫被狙擊槍瞄準的命運。
沿着街道飛奔，連雲偉走在馬路對面的林蔭道下，來往的車輛不多，路燈昏暗。只是在他對面的停車場方向，有部分不明真相的人與一群起鬨的小混混卻跟了上來，沖對面奔跑的連雲偉指指點點。萬般無奈之下，連雲偉再次衝進身邊的小路——這邊可以直通到翡翠山附近的四季酒店，大概需要的時間會多上兩分鐘。
電話再次震動起來，連雲偉閃身躲在一顆枝葉撐開遮天蔽地的青龍木下，掏出手機，看見了那個手機號碼的一瞬間，他心臟部位狠狠地一抽，像是被錐子扎進了心窩般地疼痛，呼吸不上來。
電話號碼是余俊光的。
出事了。
“連大哥……”。
聲音惴惴不安、惶恐、傷心、焦慮……，似乎匯合了所有的負面情緒。
“你說。”連雲偉被刺疼痛得彎下了腰，他咬咬牙，從牙縫裏吸進一口氣。
“教官他……”。
心臟奇迹般地不痛了，可連雲偉仍舊無力地靠在樹榦上，一位年邁的老人站在不遠處看着這位軟癱的年輕人。路燈的光線無力地在樹蔭四周徘徊，進不來，卻不曾離去。
“他怎麼了？遇襲了？傷得怎麼樣？”
“有人襲擊了他的住處，王明犧牲了，教官的頭部中一顆子彈，腹部都被打爛了。”余俊光開始壓抑地抽泣、小聲地抽泣。
用槍管在地上拄了拄，連雲偉發現自己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坐在地面。他想用力站起來，可雙腿無力撐起身體，只能再次滑坐在地板上。
最最擔心的事情啊，終於發生了。
你們真以為可以隨意殺人了？
憋了很久的一口鮮血從嘴角溢出，連雲偉低頭無聲地張開嘴，眉頭、眼睛、鼻子緊緊地皺到一起，像是在大聲嘶吼卻又無聲無息，片刻之後，他抬起頭，左手揉了揉臉，恢復了平靜。
電話那頭，余俊光依舊在抽泣，連雲偉盯着手機看了看，緩緩摁下了掛斷鍵。
老人走了過來，走得很慢，走得小心翼翼，他站在2米左右看着連雲偉掙扎着站起。
“你還好嗎？”
擦擦嘴角的血跡，連雲偉想笑着回答，“我很好啊老人家，謝謝您。”
可他的聲音乾枯嘶啞，像是地獄裏爬出來的魔鬼。
……
田桂華坐在配有裝甲玻璃的奔馳車後座，看着電視台播放剛才捕捉到的畫面，國際上的主要新聞社與電視台、包括英國廣播公司、路透社等多家媒體都報道了那條新聞。
他看見了那個血肉模糊的軀體、那張有些陌生的臉，腦海中的輪廓漸漸與那張臉融合在了一起。
很遺憾，沒死，但也是一個沒什麼用了的殘廢人了。
他給麥奇打電話，可是沒人接聽，只是轉到了語音信箱。
“我的家人那邊，安排了人吧？”他轉過頭，問身邊的女助理金妮。
“你不用擔憂，過去的都是好手，而且那個社區，想進去十分困難的。”
田桂華閉上了眼睛。
“你的辦公室接到一個未經你授權的入侵警告。”
“關閉了銀行賬戶？轉移了資金？清空了‘抽屜’？”
“是的。”
“那由得他去吧。”
奔馳車駛出武極馬，駛上東海沿岸高速，朝機場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