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六章 雲在青天水在瓶

第一百二十六章 雲在青天水在瓶

窗外,暖風習習,春意闌珊。

這會兒,天邊重重疊疊的雲朵,像是被一池春水映出了斑駁的檸檬綠、檸檬黃,那雲朵披着一身青檸色的霞衣,與這暮春做着最長情的告白。大概一年四季的輪迴交替,都是在追憶流逝的歲月和一去不復返的年華。

就在今天早上六點半鐘,我發給鍾於蘭大姐信息說,昨個晚上我在鬧肚子沒顧得上接聽電話,她回了一個戴墨鏡吸煙的圖案,似乎不相信我說的話,更有言外之意,走着瞧!

時間兜兜轉轉,穿棱更疊。亘古不變的唯有風花雪月,然而,人的攬物情懷卻各有不同。恰如一句:"雲在青天水在瓶。"自是道出,人與人之間的思慮,各有高低不同吧!

這一時,大麗發來語音說,蘭老闆站在店裏飆足了勁兒的發著瘋,而她跟晏姐飆足了勁兒忙得要發瘋!

這會兒,沙塵寶打來了電話,說馬鳳今早上去店裏取回昨天落下的東西,知道了我辭職的消息非常的吃驚。似乎感覺到,我並不是他們想像的那樣做事之時,他在電話里說:"以後常聯繫,家裏有個大事小情,需要兄弟的時候,喊一聲,兄弟保證隨叫隨到!

消息就好似長了腿一般,在不大的圈子裏亂跑。忙碌在賀齡玲工廠里的老丫,要我抽空去廠里看她跟小微,管吃管喝管飽。我笑她縱算走到天涯海角,也是吃貨一枚。

賀齡玲打來電話說,小微整天呼她:"小玲阿,別閑着,出去買菜阿?菜放懷裏,凍了可不行阿?"

賀齡玲跟我說,那會兒,外面正下着大雪,自她有了這位大嫂,整個人徹底不着閑了!

曾經的中總老中頭兒打來電話,說余年年告訴他,我有可能明天就去她家店裏打工,問我這是真事嗎?

我笑了笑,鏡子裏嘴角乾裂出來的口子滲出了一絲血跡,我連忙撕下一塊紙巾擦拭着說:“你若是不信她,又怎會來問我?明天,你便知道了。”

掛斷電話,我想,這麼多年的相處,我也算是了解半個余年年吧!

我猜,這會兒,她一定非常的高興,因為她看到有人不高興了,而高興。

此時,她不會給我打來電話,至於我最終有沒有去她的店裏打工,那都是次要的。就像大嬸兒一陣怒吼過後,一通電話喊回來直冒冷汗的小老闆訴說著委屈一樣,乾打雷就行,用不着下雨。

這時,洗衣機傳過來一聲長音兒,我連忙掏出來洗好的衣物掛在晾衣架上,又把被罩跟床單塞到裏邊。

九點多鐘的時候出門,眼見鐵柵欄邊上一排卵形的翠綠葉片,舒展着藤蔓慢慢地向上攀爬,那是藍紫色的野牽牛在最美的季節里翩翩翩起舞。

陽光從頭頂灑落,我戴了一頂遮陽帽,混進熙熙攘攘的人流。

小市場內,三五成群的大叔跟大媽,一會兒,聚集在賣水果的攤前品頭論足,一會兒,又扎堆的跟賣菜的販子講着價,爭爭講講之間,異常的熱鬧。我傻傻的跟在她們一波人身後,看了半天的熱鬧。看似這種市井小人物的生活,平凡得不能在平凡,卻道出生活的真諦。

此一時,沿着小市場的陡坡一直向下走,橫穿過兩條街再沿着陡坡上行,右側芝麻白色的大理石外牆面的高層建築,便是豬仔住的醫院。

莊嚴肅穆的醫院大門前的人流跟車流看着好像比小市場還熱鬧,但這種熱鬧卻凝聚着一種說不出來的壓抑感,讓人喘不過氣來。

這會兒,陽光照射在醫院裏狹長走廊的米色大理石地面上,透着一股冰冷的氣息,讓人感覺到麻木。

視線穿過房病門上的一小塊玻璃窗,看到了豬仔正躺在病床上,從棚頂吊下的點滴架上掛着兩隻點滴瓶,推着藥品車的護士,此時,站在旁邊一一核對着鄰床的藥品。

四點來鐘的時候,我手裏提落着從小市場上買回來的青菜跟雞蛋還有一些草莓,走進小院裏。

映入眼帘的叢叢丁香,影沉夕陽,舉杯飲盡春的寂寞,獨自在流年裏醉了一場又一場。

突然發現,別出心裁的王大姐,正蹲在小花壇的一邊上,往小外孫不騎了的塑膠搖擺木馬裏邊填土,在馬背上扣了個窟窿栽種了一顆君子蘭。

“呀!你今天回來的早啊!你快來瞧瞧,你瞧瞧我栽種的花,這開花的時候得有多好看哪?”她興奮地說。

但見淺黃色的一隻塑料木馬被當成花盆,一株五對葉片的君子蘭種在其內,一陣風吹來,共同搖擺着。彷彿木馬笑得差一點掉了兩顆大門牙,君子蘭嚇得魂不附體、瑟瑟發抖。

“呵,您真是能變廢為寶,想出來這麼個好主意啊?”我說。

“嗯,”她說,“我看,這玩意兒閑着也是閑着,丟了可惜了,當個花盆使,正好。”

“哦,當一個花盆使?”我說。“那您可得一定少澆水啊?”

“少澆水能行嗎?這一大下子的土呢!”她笑着說。

王大姐的話音剛落地,好像木馬來回搖擺得更歡了,君子蘭一下墜入了無底的深淵,嗚呼哀哉了一般!

這時,那兩隻泰迪狗子甩開驢性霸道地蹄子,向這邊兒奔來,邊奔跑邊找不着調子的一路歡叫着。這會兒,衝著王大姐的木馬花盆亂吼一通,就跟看到了新物種一樣兒的稀奇。

狗子主人的老婆低頭在地面上找着狗子跑飛的鞋子,向這邊走過來。穿着淺綠色細條小方格子睡衣睡褲的她,雙眼眯縫着,向上抬了抬金絲眼鏡,嘴角帶着一絲笑意。

見她深咖啡色的頭髮,染得跟眼前的兩隻狗子捲曲的毛一個顏色,梳成齊肩的直發。真不知誰又會被她的金絲眼鏡唬成啥樣?王大姐說,她認的字都不如她的小外孫子多!

“真好看。”她說,“我家也有一個這破玩意兒,等我給你拿過來。”

這時,我感覺蹲在地上繼續舞弄着君子蘭的王大姐,更興奮了。

“是啊!”她說,“那我得把家裏那棵仙人掌,挪栽到裏邊了。”她站起身來,用沾着泥土的右手把前額的頭髮向耳後縷了縷,咯咯地笑着。

我實在聽不下去了,一瞬間被這一群殺花高手摺磨得五體投地,心服口服。我轉身走進家門,開始給孩子準備晚餐。

西照日的廚房,陽光正濃。

北陽台上的九里香在這個春季里,又萌發出許多新的枝條。柔軟的、嫩綠色對着生長的小葉片,在陽光下閃着光。那再度隆起的一簇簇的小花苞,就像漆黑夜色里的星辰般耀眼。

無論是春天的大百花園裏花朵是如何的燦爛,九里香都深深地印在我心田。就算是有一天我忘記了所有,我依然會根據花香分辨出九里香的芬芳。

時光易渡,一如捻指,不知不覺間一個月過去了。

這會兒,孩子在房間裏悶頭兒溫習着功課,坐在書桌前的我,沒有打燈。

這夜,皎月初光,薄暮淡淡。

但見窗外的夜空群星閃閃,月影溶溶。那一抹深邃的夜色湛藍如洗,銀月釋放着光華,如明珠頭頂照耀,如水的月光好似瀑布飛雪一般傾瀉而下,足以看清本子上的字跡,老鋼筆流淌出來的墨水在夜色里如藍色的火焰般跳動。這會兒,我為筆尖下流淌着的一縷墨香,爛醉如泥。

大麗白天打來電話說,老晏去了賀齡玲的工廠給老丫打下手,臨去前,蘭老闆特意給賀齡玲打過電話,賀齡玲親自過來接的她。

這段時間,她姐夫賣掉了房子跟她姐住進了單位的員工宿舍。自然而然,沒有地方去的老爺子跟老太太搬進了蘭老闆的家裏,惹得梁冰整日地不高興,他還說遠在廣西的老母無人照管,也要接過來。

索金燦經常呆在店裏,他把他工廠裏邊的一個小兄弟安排到店裏幫忙。

余年年偶爾會從店門口走過,然後,又倒退回來,審視一圈店裏的人手。大嬸兒有一天,跟在保安隊長雄赳赳的身影背後,挨家挨戶的檢查防火時,突然,蒿着蘭老闆的胳膊問:你家小瘦瘦去哪兒了?

說來,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也長,說短也真的很短,竟生出如此多的事端。耳邊聽着大麗的訴說,我卻突然覺得那昨天發生的一切,似乎是一場世隔已久的夢。

說一千道一萬,還不是老中頭兒生意的步伐邁得太大了,身不由已的緣故。

一朝鋪開的大爛攤子,哪是你說干就干、說停就停的事兒呢?這會兒,如果老劉廠長還跟在他的身後,事情或許會好些,總不至於像現在這般陪了夫人又折兵,眼下連自己的窩都混沒了!兩手空空,一朝回到解放前,休談暴富!

關於老劉廠長離開的事情,這裏邊關聯不關聯到余年年,老中頭兒隻字未吐。我想,可能是打碎的牙齒也只能自己默默地咽到肚子裏邊去了。在余年年的眼裏,無時不刻跟在老中頭兒身後擦屁股的老劉廠長,好比丞相比干吶!

眼么前兒,對於老中頭兒來說,每日裏睜開眼的第一件事兒,恐怕就是一邊兒想着如何的補窟窿、填大坑,一邊兒如何的算計着東山在起的一天?

有一句至理名言說得好:“世間可怕的不是做錯了事,而是有着一顆錯心,繼續做着錯事,偶然的懊悔也是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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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河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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