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五章 勇士當逆風而行

第一百二十五章 勇士當逆風而行

突見大麗猶豫了一會兒,並沒有上車,抬起頭來看着我說:“不急,要不咱倆在外面吃飯哪?嘮會兒嗑唄!”

“對了,還有一件事兒,我差點忘了問你。那件事兒,我咋不知道呢?”大麗一面說著,一面拉着我的胳膊向站台的一旁挪着步。

“瞧你,神秘兮兮地,啥事你就說唄!”我說道。

“那天,我無意間聽到老晏說,我姐夫在外面有別的女人,這事我咋不知道呢?我姐是不是也蒙在鼓裏,你快告訴我?”她急問道。

“哦,我以為你要問什麼事兒呢?”我說。“這會子,你聽誰說的,且問誰去?”

“我問她了,她說我聽錯了!你說,我這麼大個人,聽個話我還能聽錯了?”她說。“今天,看到余年年跟他眉來眼去的,你說她這個狐狸精,是不是勾引我姐夫來了?”

這會兒,只瞧見大麗一邊說著,還一邊動了氣似的,一雙彎月牙兒般地眼睛,愣是瞪得圓圓的。

“今天,我冷眼瞅了他們老半天兒,要不是蘭老闆喊了一聲,她回去了,我說不準都能上前懟她兩楚子。你就說,是不是她得了!”

“嘖嘖嘖,這就是你跟我的臨別感言?”我說,“怪不得,蘭老闆背對着你姐夫跟余年年喊了一聲呢,原來是你在旁邊暗暗氣得鼓鼓的啊!”

“快說,是不是她?別磨嘰。”她急切地問。

“瞧你,快消消氣吧!別自做聰明地認為你姐她有眼無珠。”我說,“我覺得,當著大家的面兒,曖昧得要命,反到是沒啥事?你覺得呢?”

這時,天色擦黑,看到經常在小廣場上溜羊駝的那位女士,穿着一襲綠衣牽着雪白的羊駝向這邊兒走來。

“大麗,你快瞧瞧那隻羊駝,它可是裝嫩賣萌的狠角兒。無論走到哪兒,都有一波人圍觀。”我邊說邊用手搖晃着她的胳膊。

“哈,看到了,原來她家住在這邊啊。”她一改剛剛的陰霾表情,略笑一下說道。

一輛大麗要乘坐的公交車駛入站台,我推了她一下,讓她快上車回去吧。她下意識地攥了一下我的胳膊,欲言又止。然後,跑向了公交車。

這會兒,我跟站在車廂里,揮手的大麗一道兒揮着手告別。突地,一抹離別的感傷,在心底驟然而起。

我轉身繼續的向前走,大約要走二十分鐘才能到我要乘車的站台。雖然,我只是搭乘一站地也行,二站地也可。將近七點鐘的街頭,人流跟車流變得稀落起來,跟前二個小時相比。暖色調子的路燈,照着狹長的街道。時而,有車在快速車道疾馳而過,消失在前方像山崗一樣隆起來的高架橋上。時而,有車夫蹬着三輪車,緊挨着人行馬路沿兒,慢慢地向前行駛。

乾燥的春天,街頭滿是塵土。

當春風迎面刮來時,我眯上眼睛,背轉身,看見後面用力蹬着三輪車的車夫,腦瓜向下耷拉着扭向一旁,半閉上眼睛,張着嘴,整個身體站在車蹬上面,吃力地逆風而行……

生活的艱苦,一如車輪下漫漫地長路,無限向前延展着。生活之中的勇士,當如此,逆風而行!

晚上,孩子在做着功課,我在做着家務。一天也沒有吃什麼東西的我,突然,開始鬧肚子,那滋味兒真是難受極了。

我對着衛生間裏的鏡子,摸了摸自己冰涼的額頭,蒼白的臉色讓我實在是想不出來鬧肚子的原因。

可能是走路時迎着風說話,灌了一肚子涼風的原因吧,我自己安慰着自己。越是這樣想着,肚子鬧得越來勁,蹲在馬桶上,痛得直不起來腰。這會兒,聽見放在床上的手機響了好幾遍,卻無力、無心去接聽。

在馬桶上蹲了二十來分鐘后,覺得稍微好了一些。我貓着腰放着熱水,此時,我只想洗個熱水澡之後,馬上睡覺。

早上,老鄰居把我叫醒的時候,我看了看時間,五點鐘不到。這一覺,沒有夢,讓我感覺睡得很踏實。

起身去給孩子做早餐,先幫他掖一下蹬飛了的被子,是多年來養成的習慣。昨晚,他沒有脫下身上的絨衣,就這麼的睡下了。地板上東一隻、西一隻的白色襪子幾乎成了淺灰色。

沒有合上的作業本跟一摞書壓在書包上,旁邊還有一隻沒帽的、黑色的炭素筆在淺灰色的書包拉鎖邊沿上,陰出來了一小團黑色的墨跡。我連忙找到一隻舊的筆帽扣在筆上,放在盒子裏收好。他的作業寫得很工整,只是跟陰在書包上的墨跡一樣,有着一團團因改動而手工塗出來的黑色墨印,就像熟透了的水果長上了黑斑。

這會兒,我把氣窗稍微打開一個小縫隙,清新的空氣迎面撲來。

我在菜譜里新學了雞蛋灌餅的做法,在嘗試着。新手的手法永遠沒有老手嫻熟,我把做得有些火大了的雞蛋灌餅擺放在盤子裏。

昨天早上說喝膩歪了的燕麥粥,換成了二米粥。

這麼多年以來,對於煮粥的心得,可能覺得是煮粥最忌諱中途往裏添水。煮出來的粥,如果米是米,湯是湯,彼此不粘合在一起,那粥喝起來也無味兒。好的粥,必是湯里有米,米里有湯。

這會兒,老鄰居站在枝頭高聲的歌唱着,沐浴着春日一樹的曖陽。

支起的床板上,晾曬着的被褥。敞開的衣櫃門上,掛着準備收起來的冬衣。洗衣機在默默地工作着,門廳的地板上,擺着孩子要洗刷的二雙旅遊鞋。

陽光灑在書桌上,一條紅色的小魚兒在清透的水中來回的遊動,魚缸里水草搖曳。

風來,吹動四季海棠粉紅色的花朵掉落到窗台上。風去,我拾起花朵放進魚缸里的水面上。小魚兒,時而咬食水面上浮着的海棠花,時而跟瑪瑙石一般的雨花石,沉落在藍色魚缸的底部。

一瓶黑色的墨水在桌角處放了許久,我拿起十幾年前的老鋼筆想吸進去點墨水,卻半天沒擰動墨水瓶的蓋子。或許,很少有人在用這樣的鋼筆去寫字,手機跟電腦幾乎代勞了全部。

窗外,春意正濃。

那不遠處老紅磚砌成的居民樓,恰恰把樹木的綠色顯得青翠欲滴。這會兒,老鄰居的窩,依舊穩穩噹噹的掛在老樹枝條上,老樹也安然無恙。悠然、安靜、平凡的生活!

杜鵑去了貴州的百里杜鵑花海,陶醉其中,激動得直哭。

這會兒,我看着手機里她發過來的一段視頻,跟她一併陶醉在百里杜鵑花海之中,不能自拔!

當百里杜鵑,爛爛漫漫地開遍了滿山遍野,那是何等的壯觀,何等的讓人流連忘返啊!

當杜鵑徜徉在百里杜鵑花海,看着枝頭燦若紅霞的杜鵑花,聽着極度好聽的杜鵑鳥的歌唱,是否會放下心頭三千怨,往事隨緣、隨風!

這會兒,陽光正濃,費了好半天的勁兒擰開了墨水瓶蓋子。透過陽光看見,還剩下半瓶墨水,把老鋼筆放進去吸墨,不小心,墨汁染在手指肚上。

手機里妮子發過來的照片戴着墨鏡,斜倚在海灘的躺椅上。陽光從側面穿過一柄藍白條紋相間的遮陽傘,在海灘上投下她靚麗的身影。從海上吹來略帶鹹味兒的風,在這一刻,送給她愜意的生活。

這時,金色的陽光灑在身上,我閉上眼睛,靜靜地感受着曖意,像一隻桔貓一樣半睡半醒地咪着覺。

時間似乎又回到了許多年前,剛剛認識鍾於蘭沒多久。

記得,那一回,她蒸桑拿剛回來,讓我把車鑰匙送到停車場上。

坐在她的車裏,她問我,一個女人給她打電話,給她二十萬要她跟她老公離婚,她跟電話另一端的女人說,我給你二十萬,你離開他怎樣?那時,她問我,這事你怎麼看,美女?

當時,我對她個人的感情一無所知,被問得直發愣,不過,我還是跟她說,你幹得漂亮!

十年了,在這十年間,掐指算來,她們夫妻兩地之間來來回回的鏖戰,光是交通費,怕是都不止這個價錢。

好比是生意場上的一紙合約,大概談了有十來年的兩個女人,終於一錘落音。或許,是對比今天的物價,價格從最初的二十萬漲到三十萬成交,或許,都玩夠了。

我不清楚,這筆愛情買賣的價格熟高熟低,誰又能掂出愛情的重量,較出愛情的短長呢?但最終的結果,雞飛蛋打,要錢的得不到錢,要人的也得不到人便罷了。

當婚姻里最初的愛人,成了大半輩子的死敵之時,被折磨得死去活來,或許,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懂得。

這會兒,手機忽然的震動,將我從半夢半醒之間拉回來。

鍾於蘭大姐,發過來她走在走廊上的相片跟一堆堆問號?

她身後的背景,是從余年年的店裏剛走出來,還能看見余年年常穿的那件卡奇色的半長風衣,搭在店門口的白色雕花實木椅子靠背上。那一堆堆的問號,是我讓她失望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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蘭河之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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