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似水如雲一片心
夜晚安靜極了,從窗口吹進來一陣曖暖的風。
這會兒,看着窗台上那一盆石榴花,籠起火紅色的花苞。每年立夏石榴准開花,不覺間,想起了紅。
前個兒,紅約我去吃飯,見她一頭烏黑的秀髮,燙成了大波浪的卷卷,似是漂亮了許多,很有女人味。
飄着小雨的街頭,青青的綠柳之下,一身湛藍色衣衫的紅,肩上披着一條嫩黃色的方巾,那顏色竟然比雞雛的絨毛還嬌嫩。在我剛剛轉過岔路口,一眼就遠遠的瞧見了她,她是那麼的打眼。
我三步變做兩步,片刻間,跑到她身邊,伸手抱住她良久。在春雨沙沙的街頭,我們四目相對,兩手擎一傘,說笑聲中朝着她愛吃的那家小飯館走去。
紅說夏天去了南方發展,她這會兒,正忙着伺候她女兒做月子,脫不開身。
“你要是不說你都有外孫女了,憑誰也想不到。”我說。
“啊!”紅說,“都說我活得越來越年輕了!”
哈哈哈......
"跟你說,前幾天,晚上我做夢,還夢着你了呢!我尋思我可能是想你了,剛要給你打個電話,這電話拿手裏邊還沒等往外拔呢,你們蘭大老闆給我打過來了,你猜她說啥?”紅說。
“哦!難不成,讓你回去,所有的所有,推倒重來?”我說。
“哎呀,我地老天爺!你咋說地這麼對呢!”紅說,“對!她就是這個意思。”
“當真啊?”我很驚訝地說道,“剛剛,我只是隨便的一猜。”
“我一尋思,我都累了。”紅說。“累得我,今生今世,都不想跟她一起在走個一步半步的。”
"心累,比什麼都累。"我說。"這一時,我們多吃點東西,哈哈......”
小飯館裏很熱鬧,服務生來回的穿棱在桌與桌之間,這會兒,將近是飯口的時間,人坐得滿滿的。
“你喝點兒啤酒嗎?”紅說,“我來一杯,黑啤酒。”
“那我也來一杯。”我說,“陪你嘗嘗,呵呵。”
喝過一杯黑啤酒的紅,水靈靈的一雙大眼睛顯得特別大,一笑起來才能看到眼角些許的魚尾紋,跟多年前剛見她時一模一樣兒。
“你說,照着她打電話的意思來看,她有沒有可能,是想把以前虧欠的,重新補償?”紅說,夏天在電話里這樣想。
"夏天的想法,也許有他自己的道理吧!但你讓我醉一會吧!"我打趣道。
這一會兒,小雨在窗外溫柔的飄落,悠蕩在街道兩旁的綠柳越發青翠欲滴,那顏色翠綠得就像是翡翠一般。
“聽夏天說完,我在電話里把他好頓罵,吃一百個豆子也不閑腥!"紅說。
"好好說話便是了,不必罵人。"我說。
"我心裏尋思,鍾於蘭你可快了倒吧!換個人霍霍吧,你!可別可我一個人來了。"紅喝了一口酒說道。
"瞧你,光喝酒,吃點菜呀!"我說。
"她的路阿,走偏了。可能她現在,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到底想幹什麼?你沒發現,她變得誰都不認識、就快要六親不認了嗎?”紅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捂着嘴,她在打着飽隔兒,可能是喝黑啤酒的原因。
這會兒,聽了紅說的這句話后,倒是讓我想起鍾於蘭經常掛在嘴邊兒上的一句話:“現在你不學會七十二變,將來誰能替你扛那八十一難是咋地呀?”
是阿!她的的確確是學會了七十二變,似乎一會兒就是一變,最終,變得誰都不認識她,然而,她卻認識你,真的有點兒特別尷尬!
這會兒,小飯館裏的氣氛很熱鬧,菜品的味道好極了。紅喜歡吃大蝦仁,而且,這家飯館裏做得色香味兒俱全。
"服務生,端兩杯黑啤酒來。"紅喊着忙忙碌碌的服務生。
"瞧瞧那大杯子,不用吃飯了,光喝就飽了。"我說。
"黑啤酒,助消化!"紅咯咯笑着說。
"聽說沙陳寶合同沒到期就不幹了?這一冬天的淡季熬過去了,到旺季了,卻不幹了,錢多燒地呀?"紅喝口酒說道。"她,太不夠朋友了,你說是不是?"
我心裏喑思:"沙陳寶與你那時一模一樣,白紙一張,黑筆一筆未落,話全憑嘴說。反過頭來,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每日裏打嘴仗,實在是鬧心阿!沙陳寶曾說過,沒意思了,好男不跟女斗,所以撤了。"但突覺這話似不能直說,說出來,紅會覺得很沒面子吧!好似又揭起她舊日的傷疤,又問其疼不疼一樣。
"朋友間的情義,不可不重阿!話說天下通行不變有五道:君臣之道,父子之道,兄弟之道,夫婦之道,以及朋友之道。"我說。
"她呀!輕薄朋友,朋友之道必斷絕。"紅說完,又喝了大半杯黑啤酒。
"正如你所言,斷絕個乾乾淨淨!"我說道。說完,不覺我倆相視一笑……
"服務生,在點兩盤菜!"我招呼服務生道。
"夠、夠、夠吃了!可別點了,吃不了那麼多?"紅攔住我說道。
"喝酒,哪能沒菜呢?"我說。
咯咯咯……
"哪天,上我家喝去!在外面不敢喝,怕找不着家!"紅小聲說。說罷,低頭一陣笑。
待我們酒足飯飽之後,從小飯館裏走出來時,霏霏的小雨依然落個不停。
紅挎着我的胳膊,我雙手擎着傘柄,一路說笑着向前走,宛若一對兒剛剛放學的女學生......
這一瞬間,溫馨的場景定格春雨霏霏的街頭,深深的篆刻在我們的記憶里。
啊!我最親愛的朋友,我們相識雖然短暫,友誼卻地久天長!
一陣風由窗外吹來,拉回我的思緒。這會兒,坐在桌前的我,端起溫熱的茉莉花茶喝了一口。
抬頭看着窗外,月光如水一般傾瀉在不遠處平改坡的鐵皮房蓋上,濺起波瀾。
然而,明亮的月光將樓牆的暗影襯得更暗,正如漆黑夜裏手中高舉過頭頂的火把一樣,將四周顯得更加漆黑。恰如一位自認為聰明過人的人,視周圍之人,皆愚蠢至極。卻不自知,聰明反被聰明誤,自古以來,誤事之人,皆聰明者。
這會兒,我擰開墨水瓶的蓋子,想給老鋼筆吸飽墨水。
抬手拿起墨水瓶,對着月光想看看墨水瓶裏面還剩下多少的墨水,卻一個不小心將墨水瓶打翻在桌面上,灑下漆黑一灘墨跡,我正不知如何是好?驀地,一輪圓月陡然飛落其上,亦幻亦真。
此時,任我有多大的本事,也無法從墨水上撈起一輪圓月,也無法把它的清輝一一收入瓶中。這就樣,我用手中的老鋼筆沾着眼前的一輪墨月,在清朗的夜色里,刷刷地寫下記憶中的人跟事兒。
一枝筆,一瓶墨,此時的我,在想念生命里難忘的每一個人,有在身邊的、有在遠方的,一一在逝去的歲月里穿棱往返……
哦!好冷啊!不覺間我打了個寒戰。
二月末的一場倒春寒,讓天空瞬息間飄起了陣陣的雪花,隨風流淌在地面上,細碎如沙。自西北而來的寒風,雖然,沒有冬日裏那樣凜冽,但此時也把寒冷嗖嗖颳得是無盡的綿長。曾經挨過凍傷的左耳,隱隱感覺到癢痛。彷彿在這樣的雪天裏,癢痛之魔與北風之妖纏鬥一處,折魔得人不得安生。
生活,是早上不願離開溫暖的被窩,卻依然起床,出去奔波。
食堂里的兩扇舊木頭對開着的門,這會兒,被從走廊灌進來的冷風猛烈地刮開,一股寒氣橫掃而入。
我拿着不鏽鋼的飯盒,排在隊伍的最後面打飯,今天食堂里的飯菜是白米飯,豬燉粉條、豆芽炒土豆絲跟酸菜飩凍豆腐。呵呵,地地道道的東北菜。
食堂里的胖師傅年後兒,是胖上又多福了,他似乎不太喜歡聽到胖這個字眼。這會兒,見他忙活得白色的帽沿下面浸出了汗珠。一邊打着飯一邊嘟噥着那句一年到頭聽倒了胃的名言:“夠不夠吃?都夠不夠吃?”
“喲!夠吃,夠吃!吃不了!”大家幾乎都是這麼回答。
從食堂里走出來,西北風冷嗖嗖地在耳邊刮過,捲起鵝毛大雪如漫天柳絮一般在天空飄過。
地面上積了厚厚的一層雪,踩在腳下咯吱咯吱地作響,如蠶食葉的聲音一般。穿行在樹林邊上,驀地,一塊雪從樹上掉下來,落在頭頂,抬頭看那青青的老柏樹參天,滿樹千枝銀壓,天地白茫茫的一片。
春因雪而顯得懵懂,雪因春而顯得溫柔。
這一刻的春天,就像一片雲,被風偶然的刮下天空,迷迷茫茫之中,正俯視着你如水的眼睛。
哦!對了,我忘記了介紹,我的名字叫做依雲,似水如雲一片心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