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夜探青樓
“娘,孩兒替您報仇雪恨了!”仇真雙膝跪在母親墳前,嘴裏低聲念叨着,在他的左手邊放着一個面目猙獰的人頭,正是殺害仇真母親的兇手張陵。仇真繼續低聲言語着什麼,忽聽得身後急促的腳步聲傳來,回頭看去,正是自己的好兄弟劉基快步跑來,待劉基站定,稍稍穩定了氣息,仇真納悶地問道:“你怎麼來了?”劉基答道:“我見你不在家中,而今天又是伯母頭七之日,想是你來祭拜伯母了,果不其然,哎?”劉基突然瞅見仇真身邊血淋淋的一個人頭,神色緊張地問道:“這······這是什麼?”仇真當即把自己今天去寺廟上香所發生的一切原原本本地告訴了劉基,劉基聽后咬牙切齒道:“這賊子死有餘辜,可惜便宜了他,讓他死得這麼痛快!”仇真緩緩站起身來,盯着地上的人頭看了一會兒,突然飛起一腳將人頭踢了出去,人頭在地上咕嚕嚕地滾出老遠,仇真仍不解氣地啐道:“呸!即便讓這畜生餵了野狗也難解我心頭只恨!”又轉頭對劉基道:“你今天怎麼有空來找我了?那段冥沒讓你跟在他身邊?”“我來此正是要將這幾天打探的事情說與你聽,咱們邊走邊說。”說完拉上仇真,兩人離了墳地,往山下走去。
“這幾天我一直跟在他身邊,發現他最近往宮裏去的很是頻繁。”劉基邊走邊對仇真說著,仇真知道,劉基嘴裏的他便是指段冥,不禁問道:“宮裏?難道最近宮裏發生什麼事嗎?”“沒有。”劉基搖搖頭回道:“那段冥每次回來都神神秘秘的,我幾次找機會問他,他都刻意迴避了,我擔心深究會引起他的懷疑。”仇真也皺起了眉頭,說道:“那他從宮裏回來以後呢?有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異常的舉動?”劉基用手扶着下巴,仔細回想了一下道:“也沒有什麼異常的舉動,和平時一樣,每天晚上都會去春滿樓喝花酒,還都拉上我一起去,唉,每每醉的不省人事都是我把他扛回衙門的,倒是······”劉基稍微頓了一下,神色怪異的掃了一下四周,低聲對仇真說道:“倒是今天,從宮裏回來以後好像格外興奮,迫不及待的就奔春滿樓去了,我本想和往常一樣陪他一起的,結果那廝頗為生氣,特意交代我不去跟去。”“哦?這是為何?”仇真不解,“為何?看他那一臉色相,準是去干那齷齪的勾當!”劉基沒好氣的說道,仇真又豈會不知道劉基所說的齷齪勾當是什麼,也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獨自嘀咕道:“這段冥只不過一個千戶,卻能天天得到宮裏召見,身上定然是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此人戒備之心如此之重,再這樣下去肯定會被他懷疑,到時不僅功虧一簣,興許連你也會受牽連,不行,看來得從其他地方想辦法了。”“其他地方?”劉基嘴裏嘟囔着,突然一聲驚叫:“哎呀,你看我這腦子!”劉基突然停步,拿手重重拍了一下自己腦門,自責道:“喝酒誤事,喝酒誤事啊,仇兄,或許,或許,有一個辦法。”“什麼辦法?”仇真迫不及待地追問道,劉基則一個字一個字的念道:“春!滿!樓!”
春滿樓就坐落在京城內最繁華的街道上,乃是這條街最氣派的一棟建築,共分為四層,一樓是大堂,中間設有一個約半人高,長寬各兩丈有餘的檯子,乃是用於表演歌舞給這裏的客人欣賞的,圍繞着檯子四周散佈着許多桌子,基本上都是為一些散客準備的;二樓則全部是雅間,主要針對的是一些達官貴人,這些人來這裏的目的就是及時享樂,卻因身份尊貴而又不願被別人認出,因此往往會選擇價格昂貴的雅間,當然,昂貴的價格對於達官貴人們來說自然算不得什麼;三樓及四樓則全部是包廂,可以供客人住宿,至於主要用途嘛,自然不必多說。
夜幕剛一降臨,春滿樓裏邊便燈火通明,鶯鶯燕燕的聲音不絕於耳,時不時傳出幾句淫詞浪語,讓站在門口的仇真和劉基二人面面相覷。兩人都換了一身乾淨衣服,特別是劉基,來這裏自然不方便再穿着錦衣衛的官服。二人互看了一眼,都略有尷尬的神色,仇真問道:“劉基,你確定在這裏能打探到消息?”面對仇真問了不下十幾遍的問題,劉基很是無奈地回道:“仇兄,那晚我確實喝多了,實在是記不太清楚了,要不······要不我們再另想他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見劉基事到臨頭有點想打退堂鼓的意思,仇真拋下一句話,毅然決然的一腳踏進了春滿樓。其實劉基心裏知道仇真來這裏也很為難,自己母親剛去世不久,自己就來這種風月場所,委實有點說不過去。“唉!都怪自己,貪杯誤事啊!”劉基埋怨自己一句,快步跟了上去。
二人找了一處偏僻的散桌坐了下來,立馬就有樓里的龜公上來招呼,見二人身着樸素,一看就不是有錢的主兒,但仍熱情地問道:“二位貴客,好久沒來捧場了,今天想點哪位姑娘陪二位啊?”劉基白了那龜公一眼,知道那人說的是場面話,自然不會與他較真,自己此行過來本就是打探消息的,不宜惹事生非,只是語氣冷冷地說道:“叫老鴇過來!”這龜公一看便是見慣了這種場面的人,笑着應下便退了去,不一會兒,一個身着奢華,體態略顯臃腫的女人一步三搖地來到二人面前,正是這裏的老鴇,老鴇開口道:“哎呦!二位貴客,叫我老婆子不知有何貴幹吶?”仇真抬頭瞅了那老鴇一眼,一張足足刷了三次白粉的臉上,兩個三角眼的眼珠滴流亂轉,一張嘴抹的血紅,手拿一把輕羅小扇正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頓時心生厭惡,也不吱聲,將頭轉向一邊,劉基則是站起身來,慢慢湊到老鴇跟前,低聲說道:“媽媽勿怪,我這兄弟不喜喧鬧,麻煩媽媽給我們安排一間上好的雅間,再把你們這裏一個叫嫣兒的姑娘叫上來即可。”老鴇頓時面露難色,賠笑推脫道:“哎呀,這位貴客,您可能有所不知,我們的嫣兒只是個撫琴的歌女,從不去二樓陪客,其實呀,我們這裏紅牌的姑娘多着吶,我另給您安排······”“不用了。”還沒等老鴇把話說完,劉基便將一錠金子悄悄塞到老鴇手裏,說道:“媽媽只需把這錠金子拿給嫣兒姑娘,然後和她說胡士相三個字,她定會答應前來。”隨後又從懷裏掏出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朝老鴇使眼色道:“若媽媽把事辦得周到,這裏還有十錠金子,到時候都是孝敬媽媽的,記得,不要聲張。”老鴇搓了搓拿在手裏的金子,知道是個實在傢伙,又看了看劉基攥在手裏的錢袋,頓時眼就笑成了一條線,雖搞不懂這二人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但見劉基說的底氣十足,又怎會和錢過不去,諂笑着應承下來,遂安排龜公張羅仇真與劉基二人上了樓上雅間。
給二人安排的房間倒是典雅大方,放眼望去,屋裏儘是紅木雕刻的桌椅,上面游龍畫鳳很是精緻,靠窗的位置擺了一個矮腳琴台,琴台上放了一架古琴,琴台的一角點了沉香,將整個房間熏陶的香氣繚繞,深吸一口更是讓人神清氣爽,彷彿忘卻了所有煩惱。
二人正打量着房間的裝飾,卻聽得咚咚咚三聲敲門聲,接着一個身裹紅色輕紗的女子推門進來,女子鬢髮高攀美如流雲,黛眉纖長宛若遠山,肌膚雪白猶如天山雪蓮,腳步輕盈好似步步生蓮,此人便是春滿樓的歌女嫣兒。如此美貌婀娜的女子一進來便吸引了仇真和劉基的目光,特別是這女子身上散發出來的雍容氣質,與那一般的風塵女子截然不同,二人不曾想到這煙花之地竟有如此出凡脫俗的女子,竟一時看的呆了。“咳!咳!”率先回過神來的仇真重重地咳嗽兩聲,將還在楞神的劉基拉了回來,劉基不好意思的嘿嘿傻笑兩聲便不說話了,不過那雙眼還時不時地瞄向嫣兒。嫣兒緩緩來到矮腳琴台前跪坐下,向仇真和劉基二人微微點頭施了一禮,又從袖裏拿出一錠金子輕輕放在琴台上,不疾不徐地說道:“二位,還是拿了這金子走人吧,嫣兒不歡迎你們。”仇真和劉基同時一愣,仇真上前一步說道:“嫣兒姑娘,你可知我二人來此所謂何事?”叮叮咚咚的琴聲響起,嫣兒用手輕輕撫了幾個悅耳的琴音,眼睛盯着琴弦,頭也不抬的回道:“如果你們是家境頗豐之人,一錠金子在你們眼裏根本不算什麼,而你們也定然與那些紈絝子弟一樣風流成性,這種人我最為不屑,不過看你們的穿着打扮也不像是哪個富家的少爺公子們,如果你們是普通人家,這錠金子對你們來說可不是一個小數目,與其在這裏花天酒地,不如回去安穩度日,可你們偏偏也不是。”正說著,突然抬起頭,充滿怨恨和怒意地盯着仇真與劉基二人說道:“而是兩個我最為厭惡的錦衣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