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素素拿着筷子的掌心湧起一絲灼熱，濕漉漉的，可是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感覺好像有什麼東西卡在喉嚨里，吞不下去又吐不出來，不會有錯，素素彷彿看到楊笑凡的眼底，湧起一厘米見方的……傷心？

她正在思忖那是不是僅僅是她的想像，少年卻自己轉開視線，倔強地側着頭。

“我不吃……”他的聲音淡淡的。白素素蹙着眉表情僵硬了一下。她根本猜不出楊笑凡在打什麼算盤，說起來，自從楊笑凡轉學來這個班以後，她根本就沒和他在這個教室里接觸過，好幾次只是幾分鐘的見面而已，這兩天，素素都是在音樂教室度過的，若不是蔡老師收回鑰匙，估計她還是不會回來。

距離下一次的才藝大賽已經不到兩個月，素素沒日沒夜的練習，也沒人管的，可惜半路殺出個小蔡老師。

“隨便你……”素素噌的站起來，連她自己也覺得莫名其妙，真是自討沒趣，明明平日裏她不會管別人的事情的，可是偏偏這一次，她從心底里鄙視這樣的自己，便轉身出了教室。

素素一口氣跑到樓道盡頭，趴在窗戶上吹了吹涼風，這才令她混亂的思緒漸漸清晰。冷靜下來，她才意識到，每次只要與楊笑凡接觸，她就會變得反常。她腦袋裏某些東西又迅速膨脹開來……

不敢想下去，不願想下去，並不是那樣。

素素在走廊里站到雙腿酸痛，挨不住，終於決定回去。她轉身往教室走去，推了後門就直接坐下來，冷淡的樣子，一如往常，但沒有人知道，此刻她的心跳得那麼瘋狂，跳得都疼了。她沒看楊笑凡。她不知道那是出於對別人漠不關心的習慣還是有什麼其他的原因，事實上她什麼都不想知道。

深秋午後的陽光雖然不算太溫暖，但還是把人照的昏昏欲睡，素素爬在桌子上呼呼睡去，楊笑凡依然在做他的物理習題。

素素是被教室里的嘈雜吵醒來的，她不滿地打着哈欠，抬頭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鐘，離上課還有最少十分鐘呢，她思忖着再睡一會兒，剛要睡回去，卻不巧撞上把頭探進教室門往裏面張望的小蔡老師的目光，她脊背一凜，但小蔡老師卻僅僅只是將自己的視線轉向素素所在的方向：

“楊笑凡，白素素，你們兩個來一下。”教室里充斥着嘈雜的人聲，老師的聲音讓大家一瞬間都安靜下來。素素有些猶豫，她站起身看了眼同樣剛剛起身的楊笑凡，這男生並沒過多的表情，只是默默往門外走，素素這才反應過來，她趕忙跟上步子。

小蔡老師在門口等着他們，見楊笑凡先出來，便沖他說：

“其實也沒有什麼大事，就是幾句話。”他頓了頓，錯過楊笑凡望向素素，“白素素，快點！”素素加快了腳步，和楊笑凡並排站在了教室門外。蔡老師先是掃視了倆人一眼才鄭重其事地對素素說：

“是這樣，我們長話短說，從這次考試成績來看，你在學習上絕對存在困難。”一聽到這些話，素素大概已經猜到怎麼回事了，只是，令她疑惑的是，為什麼老師還要叫楊笑凡出來，難道……蔡老師繼續說道，“我和很多老師都覺得，你有將成績提上去的可能性，只是不用心，還欠下了課程。為了你能跟上，我想找個同學幫你補補。”小蔡老師雖然還看着素素，卻伸手輕拍了楊笑凡的肩膀，少年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慌亂，素素這才明白為什麼這個名叫楊笑凡的少年也要出現在這裏了。

小蔡老師面對着楊笑凡，一副很是信任的樣子，“你在成績方面，最讓我放心，我想，由你幫白素素同學，再合適不過。”小蔡老師笑了笑，那只是個普通的笑容，可是素素此刻卻覺得，小蔡老師的表情分外猙獰，他似乎一提起楊笑凡的成績，就有種莫名的亢奮，轉臉看着素素，“他的成績可是排在全年級前五位以內，尤其是物理，相當出色，這是你的弱項，有什麼不懂你可以向他請教。”

補習功課？素素原本以為，最糟糕的事情是被沒收了鑰匙，可是不曾想到，這個多事的小蔡老師居然還有這一手。瞬間，素素的生活就與原先背道而馳！而且讓誰補不好，偏偏是，偏偏是……她只剩下啞巴吃黃連的份了，偷偷側過頭看了一眼楊笑凡，他卻一副面無表情的樣子，好像小蔡老師早就跟他約好了似的。素素不知道怎麼發泄心裏的不滿，只能在那裏跟自己較勁。

“時間我都安排好了，每天下午放學以後，六點鐘回家應該沒問題吧？”

“好。”楊笑凡答應的很爽快，素素卻連拿頭撞牆的心都有了，這個楊笑凡為什麼不拒絕呢，素素暗自叫苦。在小蔡老師的示意下，她邁着沉重的步子往教室里走去。

“前五……”素素自言自語，她不屑地撇了撇嘴。預料之外，她還沒來得及邁進教室，就被突然出現的聲音擋住了去路：

“怎麼了，不滿意嗎？”這陌生的回答雖然充滿笑意，可是素素卻覺得毛骨悚然，她一驚，轉過臉就看到了笑意盈盈的杜老師。

素素的臉黑了下來。杜老師卻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接着喜氣洋洋又一臉陶醉地說：

“教了這麼多年物理，終於給我遇上了這樣的學生，嘖~”杜老師看着楊笑凡狡黠一笑，“怎麼說呢，他的成績如果只是全年級前五，怎麼能輕易進我們這所理科重點高中的理科重點班？上次的月考……”

“杜老師……”楊笑凡的眼底有一絲慌張。杜老師看了看他，明顯是接到了什麼訊息，便不再說下去，只是笑意更深了些，他沖楊笑凡點了下頭，就轉身走了，一邊走還一邊哼着小曲，五音有四音不全，素素真想啐一口，可是礙於弄髒了同學辛辛苦苦打掃的樓道。她有些憤怒地一把攥住了楊笑凡的衣擺：

“喂！”可是一瞬間，素素就反應了過來，猛然鬆手，有些不知多錯起來。

“……”楊笑凡看着她，挑了挑眉，似乎在詢問。白素素垂下眼睛不敢再去看，她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一樣，大步走進了教室。

幾節課下來，素素硬撐着不睡覺，卻都以失敗告終，每次都是下課鈴準時響起的時候，撐開眼皮。

放學的鈴聲才剛響了一聲，素素就一個激靈，噼里啪啦收拾書包，動作迅速而又利落，教室里的人一個個陸續背着書包走出教室，她就像一隻衝動的小牛，恨不能瞬間移動到車站去，不，不，是直接瞬間移動回家，她真想回去彈琴，這一天可憋壞她了，她也好想立刻回去吃路婆婆做的飯菜。

現在肚子早就餓得“咕咕”叫了，可是她的動作卻被某個討厭的聲音叫住了，並不是楊笑凡，是個更有權威的聲音，沒錯，是小蔡老師，這天恰是老師召開例會的日子，小蔡老師在離開之前，竟然沒忘記要回來提醒素素補課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