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終於放聲大哭
“這種事情拜託給我們不就好了,幹什麼要親自去做?”丁妤追問着伸着懶腰從衛生間走出來的白靈,拉着她的肩膀不肯放手。
此時炸|彈已經卸除,警察們也帶着那東西準備離開了,只有丁妤還死纏爛打地跟在白靈身後,梁煞和江嵐看上去也不像敢阻止的樣子。
白靈很想通過快步走路甩開丁妤,臉有些紅了,不知道是因為害羞還是快要哭出來了,她不想對丁妤動武,但是又很討厭別人提起她想要做的事情。
尋找老朋友又或者說是恩人,這種看樣子只有正常人才會做的事情居然發生在了白靈身上。丁妤僅僅是驚訝而已,不過白靈就不止這樣了,她現在簡直就想把江嵐的嘴永久拉上。
白靈一句話也不想回答,就在敞開着門的客廳里拉着丁妤從左晃到右再晃回來,偶爾說兩句讓丁妤鬆開手趕緊離開,不過都被丁妤拒絕了。
“再怎麼說我們這邊也會查到‘穴虎’綁架威脅的事的啊,不至於需要你來專門找人。”丁妤窮追不捨地問着,眉頭微皺,似乎有些不理解。
既然原本警察們就是衝著抓“穴虎”的目的去的,那麼白靈又何必想要趕在他們之前把自己要找的人找出來呢。在丁妤看來這些真是沒有必要。
白靈似乎是真的不耐煩了,喉嚨感覺很不舒服,眼睛也不聽使喚了,視線模糊了幾分。
她停下來不再躲着丁妤,站在原地:“那小丁妤我問你啊……如果‘穴虎’那幫傢伙反抗會被怎麼樣?”她聲音很輕,就連丁妤都是勉強聽得見。
江嵐聽出來了不對勁,梁煞也是一樣,都感覺到了白靈目前的精神狀態與往日有很大的不同。想上前制止,最終還是沒有挪得動步。
為什麼沒有趕緊把白靈和丁妤分開呢,可能是他們受不了白靈和丁妤現在的情況下產生的不敢讓人接近的氣氛吧。
白靈周身散發著不願意被人接近而產生的陰冷,丁妤那懵懂不理解的態度與白靈的狀況好像產生了化學反應,抗拒着旁人的接近。
不過丁妤好像被這個問題嗆住了,因為她想起了答案,不過在她想明白后糾結該不該回答的時候,白靈先開口了——
“’反抗者一律就地處決‘……我記得有那個規定,”白靈的頭越來越低了,身體有些顫抖,白亮的頭髮遮住了她現在的樣子。
“假設一群人一起發生暴動,請問你們還會去觀察是否有人只是混在裏面無法脫身而已嗎?”她越來越無力說任何一個字,她第一次發現,自己遇上關於江凌茂的事情居然會這麼虛弱。
丁妤良久沒有說話。啊……自己真是幼稚,居然都忘記了最根本的那個白靈要找的人也在“穴虎”的根本條件。
“而且啊……”白靈聲音突然放大,情緒裏帶來些已經無法隱藏的嗚咽,她明明背對着丁妤,卻感覺到了背後的人的樣子似乎越來越沒了自信。
“而且那個傢伙不也多少跟着那幫人渣做了些壞事兒嗎?被你們抓了不還是得坐牢。”白靈聲音又變得不再響徹,腿快要站不起來了,整個人軟綿綿的,卻又覺得自己打心底里希望真實情況如自己所說的那樣。
至少特級區還有間空着的房間不是嗎。
受夠了……好討厭現在的自己,明明到剛剛為止在人前都裝成很堅強的模樣了啊,為什麼現在就變成了這樣,明明不想用這種語氣對待小丁妤的啊。
耳邊響徹的好像永遠都有那個停留在四年前的聲音,某一個被她視作父親的存在……某一個她原本以為自己一生都會和他在一起的存在。
丁妤停止了逼問,鬆開了白靈顫抖的肩膀,那肩膀居然變得不再那麼冰冷,可能是因為快要哭了的緣故吧。
她的手垂下來無處安放,好像意識到了自己剛才自己是問了些多麼愚蠢還直戳他人痛處的問題。
想要道歉,卻沒有再敢說一句話。
好像明白了白靈為什麼要這麼拚命,因為事實上的確只有靠白靈才能把那個她想見的人救出來。除了白靈自己,似乎真的沒有人能插手。
白靈心想現在的自己肯定很好笑吧,在丁妤身體裏的“黑影”小姐肯定笑得前俯後仰喘不過氣了,也是,自己的樣子過分地不讓人憐憫,而僅僅只是可笑可悲。
好像有個人在說了句“夠了不要再跟她說話了”然後推開丁妤走向自己……啊,這種情況下即使因為眼睛裏全是淚水而看不清聽不清也肯定猜到了吧——除了梁煞還能有誰。
白靈就那樣直直站在原地並沒有抬起頭,心想:啊,完了,眼淚為什麼憋不回去啊,不能在有別的人的時候哭的啊。
可自己到底為什麼要哭呢,她沒有想明白,可能是因為她不希望別人否定她拼盡全力做出來的努力吧,又或者僅僅是因為她不想因為別人提起那個人而聯想到自己過去的失職。
只覺得她還是冰涼的手突然摸到一個軟軟的暖暖的東西,握緊了自己的手,在一聲“我們先走了”之後,一股不算強的拉力把自己拉向門口,直到完全從江嵐的家裏離開。
門外警車已經走了,梁煞拉着心情不好的白靈遠離了除自己以外的所有目光。
他感覺自己多少知道白靈為什麼要哭,也十分明白她想要忍住的心情……可眼淚這種東西是憋不住的啊,更何況自己拉着的這個人就連獨自一個人掉眼淚的時候都不願意哭出聲音。
第一次覺得,白靈不僅僅是身材,就是性格也偶爾會像個小孩子一樣,明明都自嘲三十多歲了,卻根本沒有一點步入中年的自知之明啊。
梁煞把自始至終都一言不發的她拉到了一條小路上,不算寬敞,頂多也只能讓一輛私家車勉強開過。
就在那條路的中央位置,在普通住宅區和一個大樹之間的那條小路,梁煞撓了撓頭,看着不耐煩地站在原地。
“啊真是的煩死了,”他閉上眼睛,眼神不自覺地想要躲避白靈,哪怕他只看得見白靈的頭頂和顫抖的肩膀,“這種時候哭出來才好啊。”鼓足一口氣,他把白靈攬進懷裏。
真可笑啊,自己不也是一樣嗎,早就不知道該怎麼大哭緩解情緒,卻偏偏想要一個比自己經歷更慘痛的人做出大聲哭泣的行為。
不得不說白靈真的被嚇到了,嚇得瞪大了眼睛,也因為這無意識的擴張運動導致眼淚無聲地流了下來。
啊,自己真是無恥啊,居然……就這麼自私地把臉埋進了小梁煞懷裏了,還放聲哭了出來。
梁煞的懷裏真暖和啊,明明是那麼冰冰冷冷的一個人體溫居然都比自己要高,而且太狡猾了吧……居然抱得這麼緊。
白靈不知道自己悶在梁煞的外套里哭了多久,梁煞也不知道自己保持這個姿勢聽着哭聲還有自己快要從喉嚨里蹦出來的心臟了多久。
等到能給全身都帶來震動感的白靈的哭聲結束,梁煞緩緩想要鬆開雙手,沒想到白靈居然並沒有因為自己哭完了就迫不及待想要鑽出來透口氣。
“小梁煞居然一下子能這麼大膽啊,我都不知道。”白靈輕聲感嘆着,喉嚨里的嗚咽和顫抖都即將消失,留下的只有開心的微微痴笑聲。
梁煞紅着臉一下子不知道該說什麼,摸摸下巴沒作聲。
“所以小梁煞果然吃醋了吧?比如我因為別的男人哭什麼的?”白靈迅速恢復成了原來的樣子,笑眯眯的,乾脆趁着自己現在的姿勢踮起腳,嘴巴扒在梁煞耳朵邊上。
梁煞心說不要用那會讓人誤解的詞語啊喂,不過還是老老實實只回答了“沒有”二字,可能確實是只有這樣才符合他的風格吧。
“喂……難得看見這裏景色還不錯,去大樹那邊看看吧。”見白靈已經從自己身上鑽了下來,梁煞小心翼翼地問道。
此時夕陽還剩下最後一些餘暉,依稀看見那棵大樹,雖然在寒冷的冬天,卻依舊有着黃綠色的樹葉。
白靈似乎是知道了梁煞的目的,欣然答應,主動牽着梁煞的手慢慢往前走去。
梁煞看着自己身上眼淚的印跡,又看向天空中似乎閃過的那點金色光點:“看來我們兩個的過去都挺糟糕的。”他輕輕感嘆着,見白靈輕笑一聲沒有回答。
兩人走到那棵大樹下,太陽還未完全落下,堅強地使這顆看着有些年級的大樹多點精神氣。果然,比起下午,夕陽才是最完美的時刻。
“雖然之前就已經確定關係了……不過還是想完全按儀式感走一遍吧。”梁煞看着面前的白靈,與她保持着差不多半人長的距離。
“白靈小姐,我喜歡你,請做我的女朋友吧。”
九十度的鞠躬做得相當標準,內心沒有忐忑,嘴角上揚,期待着答覆。心跳當然是加速了,但並沒有害怕的情緒。
“好啊。”清爽的兩個字落下。
話音剛落,夕陽就消失了,一陣風帶動樹葉沙沙作響。
當白色的長發飄逸,紅瞳中沒有殺意和冷血。
當深藍色的短髮變得鬆軟,眼中也不再只有冷漠。
確實,過去太糟糕了,簡直糟糕透頂,可當下如此美好不也足夠了嗎,並沒有必要,再去奢求什麼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