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追妻令

22、追妻令

林老夫人慢吞吞挪過來,在外邊躺下,翻了個身,蹙眉道:“梅兒往裏面去些,祖母要掉下去了。”

林青梅使勁往裏面擠,趙凌差點兒被擠的背過氣去,然而老夫人仍舊道:“再往裏些,祖母年歲大了,睡覺佔地方。”

林青梅還未動,林老夫人坐起身,見被子下的輪廓寬的不像話,疑惑道:“梅兒,你怎麼躺下會這麼胖?”她將手探進被中,在趙凌臉上摸了摸,趙凌渾身都起了雞皮疙瘩,冰涼起皺的手、粗糙的手指,每劃過他的臉,他便不由自主的戰慄一回。

老太太越摸越疑惑:這怎麼像是多了個人似的?

玉紅走上前來,見床前多了一雙皂靴,方想問個究竟,這時,趙凌被摸的害怕、悶的不行,他一把扯開頭頂的被子,鯉魚打挺一般坐起身:“老夫人請回吧!孤今晚借宿。”

“哎喲我的天!”老夫人貿然見被子裏鑽出個人來,驚厥不定。

林青梅趕忙鑽出被子,替祖母拍拍胸口:“祖母不怕不怕,凌哥哥在和你玩躲貓貓。”

林老夫人:躲貓貓?這是躲老虎吧?命都快嚇沒了。

她平復心神,語氣頗為不悅:“殿下怎麼到我老婆子這兒來了?”

“孤來尋個夾膝。”趙凌面色不改,說起謊話來鎮定極了。

所謂夾膝,是用竹篾或者藤蔓編織的筒狀物,四面鏤空,長三尺許,夏日裏常用來抱在懷中納涼,也稱“竹夫人”。

老夫人將計就計:“玉紅,去尋個夾膝來!”

趙凌卻又懶懶道:“如今入秋了,竹夫人太涼。”他說著將小青梅往懷裏帶了帶,語氣輕佻:“得換成梅夫人。”

林青梅搓了搓手,將趙凌的手握在其中:“凌哥哥不涼,梅兒給你捂暖。”

林老夫人看着這一幕,怨道:“殿下何故捉弄梅兒?天下美人何其多?想為殿下紅袖添香的趨之若鶩。梅兒心思單純,還望殿下放過她。”

“孤很喜歡梅兒,並不是覺得她可愛而一時興起逗逗她。”

林老夫人義正言辭:“殿下若是喜歡梅兒,便應發乎情,止乎禮。何況殿下如今在和玉蘭議親,若是被玉蘭知曉,豈非傷她的心?”

趙凌恍然想起前生,他大婚時林家送出了兩頂轎子,一輛八抬大紅花轎和一台粉色的二人小轎。粉色小轎上的是林青梅,在王氏和林玉蘭的設計下,終於如她們所願進了東宮當妾。林青梅是林老夫人的心頭肉,林玉蘭卻毫不憐憫的剜了它。而現下林老夫人說起林玉蘭,卻有着祖母的拳拳之心。當真是高下立見!

他試探道:“若是孤想與四姑娘退親,求娶梅兒呢?”

“萬萬不可!”林老夫人目光銳利,擲地有聲:“玉蘭已經十八,再不出嫁就要被耽誤了,梅兒還能緩一緩。同是我林家的姑娘,老身不能因為偏寵梅兒就失了分寸。殿下請歇了心思吧!”

唔,有道理。但他是不會聽的。“可是孤非常喜歡梅兒,不如讓她作為媵妾充入東宮吧?”

林老夫人長嘆一聲:“殿下不知,那玉蘭素來和梅兒不對付。若是進了宮,梅兒沒了老身的庇護,還不是像個麵糰子一樣任她拿捏?況媵妾之屬低賤至極,說是個陪嫁的物品也不為過。人必自賤而人賤之,梅兒充了媵妾,他日欺負她的人只會越來越多、越來越囂張。”

說罷,她渾濁的雙目緊緊盯着趙凌,鄭重道:“殿下請歇了心思吧!”

她爬下榻,將林青梅拉起,對床上猶自發愣的趙凌下逐客令:“已近亥時,殿下該回了。”

林青梅憐憫的看着趙凌,哀求祖母:“祖母,凌哥哥沒有梅兒,晚上睡覺會很冷哦!”

林老夫人慢吞吞道:“年輕人火氣大,降火還來不及,怎麼會冷?梅兒若是給他取暖,無異於火上澆油。”

趙凌道:“孤的車馬俱已回宮,從尚書府到東宮有二十里遠,夜間獨行,費時不說,恐生變故。”他說著又開始把玩腰間的金令牌,林老夫人看了,咬牙切齒:又來這招!

她牽着林青梅去自己的卧房,趙凌在身後意懶道:“孤需要梅夫人降火。”

林老夫人深呼吸,強制自己不生氣。她鬆開小青梅,小青梅便笑意吟吟的奔上榻,飛快的鑽進被子裏去了。

林老夫人走後,小青梅從被子裏探出腦袋,把玩着他腰間的金令牌,天真的問道:“凌哥哥,你腰裏掛着的這塊令牌,為什麼每次祖母見了都很害怕?”

趙凌寵溺的颳了刮她的鼻子,玩心頓起:“因為這是月老的追妻令,是神物,你祖母自然怕咯!”

林青梅歪着腦袋思忖了半天:“沒有呀!梅兒沒見到月老有這塊令牌。”

“因為他送給凌哥哥了嘛!”趙凌胡謅。

林青梅眉眼彎彎:“梅兒以前見過月老,他坐在石階上翻書,那本書上的字好奇怪,梅兒一個也不認識,他說那個是姻緣簿。他一邊翻書一邊從旁邊的布袋裏掏出紅繩來,說給梅兒也系一個。梅兒問他系了有什麼用,他說天下男女,不管是仇敵之家、地位懸殊、遠隔天涯,只要繫上同一根紅繩,就能歷盡萬難結為夫婦。”

趙凌道:“梅兒那根紅繩另一頭必定是凌哥哥了對不對?”

林青梅搖頭:“不知道呢!”

趙凌聽罷,有些失落:雖是小青梅的痴語,但他總希望自己和她成雙成對方才圓滿。

他道:“若是梅兒的紅繩沒系在凌哥哥腳上,凌哥哥就斬斷它重新接上。”

小青梅吃吃笑了:“凌哥哥,你好笨哦!若是梅兒的夫君是別人,凌哥哥就把這塊令牌送給梅兒,梅兒不就變成你的妻子了嗎?”

“呃……”趙凌結舌:剛吹的牛轉眼就被將了一軍。

他低頭看看自己的令牌,不假思索的解了遞給她,胡編了一句咒語:“急急如律追妻令,出入東宮無禁忌。”

“可是梅兒聽太上老君的咒語說的都是‘急急如律令’,凌哥哥,咒語會不會不靈?”

“它敢!”他趙凌的底盤,它敢不靈?“這是月老的令牌,當然和太上老君的不一樣啦!老君是個單身漢,哪裏想得到這樣的好咒語?”

小青梅將“追妻令”翻來覆去看了個仔細,才甜甜一笑藏在枕頭底下,抱着趙凌睡去了。

熄燈后,趙凌於黑漆漆中捫心自問:為何哄騙小青梅這般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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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妻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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