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米婭
齊恩思循聲轉頭，只見一張五官精緻、皮膚細膩的臉龐幾乎貼到了他面前，其上那一雙清澈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他一時緊張，下意識連退了幾步，還不好意思地扭過了頭。
但很快齊恩思察覺到自己的行為似乎有點失禮，回過頭來再看時，卻覺得眼前這位美人很是眼熟。
“也許你不記得我了，我叫米婭，之前在新月畫廊的畫展上你還買過我的一幅畫呢。”那女孩不好意思地攏了攏長發。
齊恩思被一提醒，也完全回憶了起來，頓時瞭然道：“美麗的小姐，我當然不會忘記你在夜色下追出來的曼妙身姿。你還在堅持作畫嗎？”
米婭的小臉微紅，隨後點點頭：“肯定啊，只不過後來再也沒賣出去過。”
齊恩思寬慰道：“沒什麼，慢慢畫。以你的天賦，只要堅持就一定會有好結果的。”
米婭沒有回應這句恭維，反而問道：“莫森叔叔說最近認識了一個很獨特的畫家，看剛才的情況，那個‘獨特的畫家’應該就是你吧？”
莫森叔叔，說的是莫森伯爵吧。
這姑娘的身世恐怕不簡單。
齊恩思思考着，一面不情不願地作出了含糊的回答：“嗯……大概吧……如果這次沒有其他畫家來的話……”
“那真是太棒了！”女孩興奮得跳了一下，隨後恢復了正常，“那麼我能看看你的畫嗎？”
第一次在這個世界裏遇到那麼友好而開朗的女孩兒，齊恩思也有點進退失度，思索了好半天才回答道：“可以……但是我沒有帶其它畫，也沒帶什麼工具……”
米婭臉上又一次掛滿笑容：“沒關係，我們可以去借莫森叔叔的畫室。”
“別！”
想像着自己站在懵懂無知的傳統女畫家面前，全心全意繪畫二次元美女的樣子，齊恩思感受到了比死亡預兆更難受的壓迫力，連忙出言阻止。
“怎麼了？”米婭的笑容漸漸消失，關切地看着齊恩思。
“沒什麼。只是因為我也在迷茫，無法確定自己的繪畫之路是不是選對了。在確定自己的道路之前，我希望越少人看越好。”
“可是莫森叔叔已經有你的畫了。而且他對你十分推崇，估計很多人都會因此看到那幅畫。”米婭略微有點難過地說，“你還是不想讓我看你畫畫嗎？我不會覺得奇怪，也不會偷學的，真的。”
“我不是，我沒有……”
但還沒等齊恩思開始解釋，米婭的心情卻已經調整了過來，很快又笑逐顏開：“那你能指導我畫畫嗎？”
齊恩思這次沒理由拒絕了。
米婭帶着齊恩思離開光芒四射的花園，通過一條小路來到了伯爵府邸的後方，與一個守門的老人稍加溝通便進入了府邸旁的一間房子裏。
房子內有點點微光，其中的佈局與齊恩思家閣樓以前的樣子差不多，到處堆放着畫布和已經完成的畫作，也準備着各種顏料和畫筆。
區別只在於這地方更大，不同規格的畫布和畫板更多，所用的各項耗材也更加高級。
米婭熟門熟路地在門口牆壁上點了幾下，畫室內的光亮頓時變得明亮起來，卻又讓人感覺柔和不刺眼。
她毫不猶豫地取了一塊最小的畫板，把畫布鋪好，隨後開始靜靜地調顏料。
這地方隔音很好，房間裏十分安靜，只有米婭手中的畫筆在發出聲響。齊恩思站在一旁，心中躁動和緊張逐漸平息的同時，一股異樣的熟悉感卻油然而生。
米婭的畫筆離開調色盤，落在畫布上。而齊恩思的專註力也飄散開來，試圖尋找這種熟悉感的根源。
不是因為畫室的環境，也不是因為這裏的畫，那就只能是因為米婭這個人。
她的神態、模樣和氣息……
一切似乎很接近，似乎只要齊恩思開口就能說出來。
但這就像是提筆忘字一般，明明已經知道的東西，卻彷彿有隔膜一般，缺少一個提醒，一個能把一切想通的刺激。
米婭慢悠悠地畫著，卻突然開口說話：“其實我的家人不太喜歡我畫畫。她們說畫畫最多只能作為愛好，不應該作為一個事業。”
“她們覺得我應該去追求一些更有意義、更有價值的東西，而不是把時間浪費在這種虛無縹緲、沒有實際價值、誰都可以做的事情上。她們不肯在這方面給我更多幫助，我學得也很困難。”
“但是幸運的是，我有一個很寬容的叔叔。他偷偷對我的愛好給予了一些支持，希望讓我走上一條愉快而自由的道路。”
“但是那時候我依舊很迷茫，不知道自己的決定是不是對的，不知道能不能收穫成功。”
“然而幸運的是，我遇到了你。”
齊恩思聞言，頓時愣住了。
等等，這節奏好像不太對啊！
不會吧，我只是買了你一幅畫而已，你就要以身相許嗎？
“我在以前的以此畫展上看到了你的畫作，立刻就得到了鼓舞。”米婭停下作畫，認真地站起來看向齊恩思，“當時我就想，像這樣水平低劣的畫家，都敢把自己的畫放到畫展里給大家看，都勇于堅持自己的繪畫道路，那我遇到的這些困難又算什麼呢？”
“於是我終於鼓起勇氣，繼續了自己的繪畫練習，直到今天。”
齊恩思呆若木雞，不知道該說什麼。
這姑娘究竟是在感謝他，還是在損人呢？
米婭似乎也預料到了齊恩思的反應，滿含歉意地說道：“對不起，這些話聽起來有些傷人。但是你的畫一度成為我的精神支柱，這個事實如果我不當面對你說出來，我肯定不會舒服的。”
“而且你現在似乎進步也很大，畫都被莫森叔叔收藏了。要知道，他對於藝術品可是很挑剔的。”
“從結果上看，你依然是我的榜樣。”米婭神情嚴肅，毫無敷衍地說。
聽完這話，齊恩思也終於緩過一口氣來。
反正米婭先前說的其實是“舊齊恩思”的畫技糟糕，本質上和自己沒什麼關係。
看着米婭一臉誠懇的表情，齊恩思也不再去回味之前的挫敗感，而是由衷感嘆道：“你在這樣的情況下還能堅持繪畫，真是不容易。”
“以後就容易多了。”米婭笑盈盈地說道，“最近我們家的一個前輩回家了，她十分支持我追求自己的夢想，並且力排眾議，決定給我更多支持。”
“她還對我說，只有順從自己的內心，才不會在未來因為後悔而哭泣。”
聽完這話，齊恩思心中靈犀一通，終於明白了之前的熟悉感是從何而來。
這個女孩，如果他沒記錯的話，叫米婭·巴爾迪尼。
而幸運女神，或者說博彩女神的名字，是科琳娜·巴爾迪尼。
不愧是一家人，長得還真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