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施工員郝建

第十三章 施工員郝建

“郝…郝建?”

剪力土牆的那一邊,郝建斜靠在牆角,頭歪向牆面,黑色的鴨舌帽檐拉下將整個臉都蓋住。

“不知道他能不能聽懂人話?”方旭不確定的問候幾句之後,沒有得到回應。

“就當作是解剖材料。”方旭提着膽兒走進房間,這時風又颳了起來,房門拍打在牆上哐當作響,迴音在房間中回蕩,讓人的耳朵十分難受。

方旭將門抵靠在牆上,用腳在地上掏過來一塊磚頭將門卡住,這才放心地向裏面走過去。

“腦漿與血的混合物都結成冰了,他剛才還能動,這力量真是不可思意。”

方旭左手拿着手機照明,右手將自拍桿拿出來,伸過去挑郝建的帽子。

挑了幾下,帽檐都被挑翻了上去,但就是沒把帽子挑下來,“血水結冰將帽子凍在頭上了,得再用點力。”

這次,帽子還是沒挑開,但卻使得郝建的身子卻向方旭傾了過來,要不是手中的自拍桿抵着,郝建可能會撲倒在方旭的身上。

“沒啥,跟正常屍體一樣。”方旭安慰着自己,用力將郝建抵回原位。

郝建的身子被抵直立,手機電筒的光這次完全照在郝建的臉上,“媽媽咪呀,眼珠子去哪兒了?”

方旭被郝建兩隻死白的眼框盯着,突然心下一緊,自拍桿前端突然滑向一邊,郝建失去了支撐,瞬間倒在方旭的胸前。兩人身體的碰撞,使郝建的腦袋再次分家。

被鴨舌帽裹着的那部分掉在地上,嚯嚯嚯地轉了幾圈后在房間右邊牆腳停下,然後像碗一樣倒扣在地上。失去了頭蓋的腦袋杵在方旭的下巴上。方旭一手拿着手機,一手握握自拍桿,就這樣瞬間定格。

在手機電筒的照耀下,方旭看清郝建的頭頂。此時,方旭覺得郝建像是很恭敬地舉着一碗冰凍的紅白豆腐腦請自己品嘗。

“嘔…”

上次一的嘔吐清空了方旭的胃,這次只是乾打雷不下雨。

“我特么這是什麼奇葩的想像力!”方旭將手中自拍桿扔在地上,右手一點點推開郝建的身體。

“咦…這頭骨的切口怎麼如此整齊?剛才黑子使用的應該是頓器,創口不應該是這樣的啊?”方旭將郝建抵回牆后,為防止他再次倒下,乾脆把他放坐在牆角。

“整個腦部創面在同一個平面上,這頭骨斷面上痕迹怎麼這麼眼熟?”方旭此時忘了恐懼,完全進入了實驗室中工作的狀態。

“頭骨斷面一圈下來有6個半圓,兩個相鄰半圓上有明顯的鋸痕。”

方旭的手指在上面慢慢滑過,“是線狀鋸條留下的,但這麼大的開顱手術好像極少見,做手術練習時倒是常這麼搞,難道說郝建他是……”

想到這裏,方旭將手機電筒移向郝建的右手邊,發現他的手腕上套着一個銘牌,“JCYXRT-7424,冷藏室屍體編碼銘牌。”

為進一步確定自己的想法,方旭索性將郝建的衣服撕開,發現他的胸部、腹部全是密密麻麻的縫合口子。

此時方旭全身的毛都炸了起來,“自己竟然與一具屍體在黑夜裏打了一近個小時的籃球!”

“但卻很酸爽,不是嘛?”

一個陌生的聲音突兀地在方旭左下方響起,他扭頭,下巴去碰到郝建的大腦,刺骨的冰涼讓方旭立馬打了幾個擺子。

方旭抓起自拍桿的同時向右一個驢打滾,然後嗖地一下站點起來,也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方旭的自拍桿正好杵在鴨舌帽上,“誰?”

“是我!”

聽這聲音,語氣有點熟悉,但音色不對,方旭將手機電筒照向牆角,看着郝建,“是你?”

“是。”

“你是鬼還是人?”方旭覺得自己這問話完全拉低了自己的智商,哪有腦袋都一分為二了還能說話的人?

“至少不是人。”

此時,對方已說了四句話,方旭卻沒見郝建的嘴動一下,才發覺聲源不是來自郝建的身上,“你在哪兒?”方旭問完,集中注意力聆聽聲源的方位!

“牆裏!”

“剪力牆?”

“對。”

方旭將手機電筒照剪力牆,牆面上沒有一絲裂痕,眼睛在牆面上不停地審視着,“怎麼進去的?”

“不小心掉進來的,哥們,別問那麼多,幫個忙可好?”郝建的聲音變得有點虛弱,同時也多了一分急切。

“為什麼要幫你?”方旭內心很不淡定,但臉上卻看不到一絲變化。

“198-1。”

“你已失信一次,我還敢相信你?”方旭轉身,就要離開房間。

“是他自己跟過來的,吵着要找媽媽。”郝建更加急了。

郝建的話印證方旭和揭戈對198-1號嬰兒標本失蹤的推斷,所以方旭選擇相信,“他在哪兒?”

“你先幫我?”

“要怎麼幫你?”

就在此時,方旭眼前彈出一銀色眼睛的鍵面,上面黃色危險標誌閃爍不停,但他卻像是沒看見一樣,很自然的退出系統鍵面,

“去二樓右邊第一間房,把剪力牆上的水泥油撬掉。”

方旭二話沒說,自拍桿輕輕一帶,挑起鴨舌帽便出門,下樓時,方旭的每一步都像是作出長久的思考後才落下一樣。

進入房間后,方旭將鴨舌帽別在揣在外套口袋中,用自拍桿在剪力牆上磕了幾下,只留下星星點點的痕迹,“都廢棄這麼多年了,沒裂也沒有風化,現在市面上的國標水泥都沒這麼好吧。學校真有錢,是個良心工程。”

從左邊廢料堆里找來一根撬棍和一小塊木頭,回到房間裏后,方陽將手機立靠木頭上開着電筒照在牆上,雙手擎着撬棍,咵噠咵噠地在牆上鏟起來。

很快,那層水泥最下方脫落出半張A4紙大小的面積,“當,怎麼會有這個字?”

用手抹去當字正上方的灰,“好像還有字…”於是方旭加快動作。

不一會兒后,整塊水泥油被鏟掉,牆體上隱約出現了一塊長方形的石板。

方旭杵着撬棍,用手揮散眼前場塵,“泰山石敢當!這東西怎麼砌在了牆裏?”

拿起手機,方旭靠近剪力牆,這次在手機電筒近距離的照耀下,發現了石塊邊沿之外的牆體顏色比其他地方的深。放下自拍桿,方旭單手拿起沉重的撬棍,用其尖銳的角沿着那深色部分的邊沿慢慢地劃出灰白的痕迹。

當整個邊沿描繪完后,方一個人體的圖案的輪廓展現了出來,而刻有“石敢當”三個字的石塊正好嵌在那圖案的中央。

方旭看着“石敢當”默默出神,“剪力牆可是一次澆築成的,而石板四周存在填縫的痕迹,看樣子石板是後來才安裝上去的。”

“哚哚哚…”方旭敲了幾下石板。

“從這聲音看來,這石板起碼比牆體保護層厚,要將其安裝進去,就得切割掉牆體的鋼筋!”方旭想到這裏,用撬棍砸了幾下填縫處,果然看到了鋼筋的斷面,“這樣做破壞了剪力牆的整體結構,施工員和監理不管嗎?”

此時,牆體中又傳出郝建虛弱的聲音,“當……當然不敢管了。”

聽郝建話里的意思他像是知道內情的人,“為什麼不敢,這可是他們的職責?”方旭直面牆壁問到。

“職責?”郝建冷笑一聲,聲音突然抬高了幾倍,爆着粗口,“我現在的樣子,就是他媽的認真履行職責的下場。”

“你是這個工程的施工員?”從郝建的音色和穿着打扮看來,對方的年齡不大,當監理的可能性不大。

“算是!”

“發生了什麼事?”

剛剛爆粗口消耗得厲害,郝建沉靜了好久,才慢慢地將事情的原委說與方旭聽。

教工公寓開工時,郝建剛從金城大學土木工程學院畢業,進了一家小建築公司,當了個小施工員。當時這家公司從承建商那裏接到了修建金城大學教工公寓的項目,這也成了郝建人生的第一次正真意義上上工地。

到了工地,郝建才發現他根本就是個跑腿的小弟,每天跟在師父屁股後面在工地上瞎轉。

“看就行了,不要說話。”這是師父每天帶他去現場都會交待的話。

一天,師父有事不在,而一號樓的第一層樓面的鋼筋、木工的都完成了。澆混泥土的砼車都已到現場,但是驗筋的工作還沒做。這時他的師父打電話給他,讓郝建去驗筋。

剛出學校的郝建第一次單獨進行實際工作,驗得十分認真,書本上的條條款款全都搬了出來,最後結果是負責鋼筋部分的包工頭老闆把手底下三十多號人全部拉上樓面,木工老闆也派了五個人來協助,一直返工到天亮,當夜那幾車混泥土全部報廢。

此事,郝建得到了承建方的高度表揚,鋼筋工老闆被罰了兩萬多,承建方拿出2500獎勵給他。此後,每次驗筋,承建方都指定要郝建參與。

說來也巧,到當一號樓的第二層樓面鋼筋綁紮完工時,郝建的師父又不在。他一個人驗完,只發現些小問題,鋼筋包工頭說現在工人們都吃飯休息去了,等晚上澆混泥土前開照明燈時再來解決。

晚上,郝建出現在樓面時,剪力牆上方早已支着一盞小鎢燈在風中晃過不停,電纜像亂麻一樣堆在鋼筋網上,剪力牆那兒,只兩個鋼筋工人已在做收尾了。

不一會兒完工,鋼筋包工走過來,不由紛說地塞了一包拆過了的飛天牌香煙給郝建后,又遞一瓶水給他。

上次的返工事件后,郝建的師父沒少給他上社會課,所以郝建做事也有點小圓滑了,所以他最終都收下了。包工頭陪着笑引着他去驗收。

拿人手短,吃人嘴軟。方旭收了人家煙,水也擰開像征性的喝了幾口,所以樓面上的小問題郝建也就放了過去,勉強過了關,可當他走到剪力牆的上方,扶着一根柱鐵向牆體裏仔細地看,突然性地全身一麻,就失去了知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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