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裙帶關係

“喲，是趙晶啊。”庄菲最先反應過來，但並不接招，似乎沒有聽到剛才趙晶最後那句話，反問道，“你怎麼有空來我們這層？最近可是銷售部一年中最忙的時間。聽說南總每天都是你們11樓最早來的人。”

趙晶聽到蘇南名字的時候，視線往施小愛這邊掃了一眼，微微一笑，說道：“是啊，忙死了。我來找Harmony確認下個月開始的校招細節，誰讓付總今年這麼重視呢。”

“南總可真信任你，招聘這麼重要的事兒都交給你了。”庄菲一邊說一邊走到趙晶身邊，攬着她的肩膀一起往外走。

施小愛和兜兜安安靜靜地跟上，只聽趙晶在前頭說：“哪兒啊，我就是個跑腿的。南總讓我來，不外乎是看我從這兒調過去的，各塊兒的人都熟，具體流程也懂。”

聽了這話，兜兜在後面沖施小愛做了一個鬼臉。

施小愛看懂了她的眼神交流，意思是：“說得自己人緣很好似的，當初被打壓得那麼慘，根本沒朋友。”

施小愛偷偷抓了抓她的手，示意低調。

這時，庄菲回頭對倆人說：“你們先去忙吧，中午的事兒別忘了，”然後繼續跟趙晶一起往外走，一直把趙晶送到電梯口。

望着趙晶那七八厘米高，尖得能當防身利器的鞋跟，兜兜恨恨地說：“我怎麼就沒聽到腳步聲呢？”

施小愛指了指辦公區的玻璃門，兜兜看着還湊在一起說話的庄菲和趙晶，疑惑地問：“菲菲姐什麼時候跟趙晶這麼聊得來了？”

施小愛拍了一下她的腦袋，說：“你去問她倆啊。”然後轉身往自己工位走去。

其實她心裏也在嘀咕，從今天趙晶出現時兩人的“交鋒”來看，她們關係不會太好。

庄菲明顯對趙晶捅破新總監的背後關係不高興，所以用蘇南點了一下趙晶，意思是你也不是乾乾淨淨一身輕的，自己管好自己的事兒就行了。

但現在看來，庄菲好像是在向趙晶打聽什麼。

有什麼是趙晶知道而庄菲不知道的？而庄菲又憑什麼認為趙晶會告訴她呢？

施小愛並不是一個擅長交際的人，但進公司不久后，還是努力多認識朋友。

多一個朋友，就多一條信息渠道。

在這個社會，誰獲取的有用信息越多越快，誰就能搶佔先機。

施小愛知道庄菲的人緣一直不錯，自己部門好幾次化險為夷，都靠庄菲提前獲取了一些“小道消息”，預判對了形勢。

不過趙晶這事兒確實太特殊了。

一是銷售部很吃香，高高在上不太看得起其他部門。

二是蘇南御下有方，一群人至少看起來挺團結的，又是男性居多，八卦氣質不太流行。

銷售部雖然經常處於被議論的中心，卻很少從內部傳出什麼來，都是外界的揣測，比如蘇南那個黃金單身漢的緋聞，再或者是誰的高薪、誰的驚天獎金。

反正色和錢，永遠是大家最關心的。

庄菲如果真能有趙晶這條線，那也太厲害了。

施小愛心裏不禁對領導默默崇拜了一下，期待着兜兜能反饋給自己一點有用的信息。

剛才故意指給兜兜看，就是希望兜兜回去問問她的直接領導楚栗心。

楚栗心跟庄菲是好友，兩人一前一後從另外一家公司跳槽過來，私交甚好。

相比之下，楚栗心性格溫和，在職場上屬於能力過硬的技術流，不太在乎工作以外的細枝末節，所以她的部門整體氛圍比較自由，甚至還被行政暗示過有些許“散漫”。

兜兜又是一進TP就跟着她的“老人”，基本上什麼事兒都坦誠相待。

趙晶跟庄菲的關係，只要她知道內情，應該就會告訴兜兜的。

“biubiu……”剛一坐下來，施小愛的電腦桌面上就彈出一個對話框，是新來的實習生May下午要請假。

施小愛揉了揉太陽穴，這真是個讓人頭疼的小姑娘。

上班才一個月，考勤慘不忍睹，直接拔高了部門整體遲到次數，不知悔改也就罷了，還對公司的考勤機制頗有非議，私下跟同事議論紛紛。

照理說這類人根本不可能長久待下去。

問題是，她是某個領導介紹來的，所以庄菲才交到施小愛手上，還叮囑了要慎重對待。

這種“特殊照顧”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

太過放縱肯定不行，再怎麼不能越過公司的規章制度去。

如果惹出什麼事兒，可能還要給那位領導造成不好的影響。

領導會不會責怪May不好說，但肯定會埋怨庄菲和施小愛。

再則，施小愛也不願過於諂媚，顯得在權勢面前太沒原則、太過好說話。

免得今後什麼關係戶都往這兒扔，最後苦的還是自己。

不過肯定不能像對待普通實習生一樣，畢竟這種裙帶關係，彰顯的是領導的能力。

施小愛面對的不是一個May，而是那位的面子。

仔細斟酌一番，施小愛直接把May叫了過來，準備當面聊一聊。

看着迎面走來的小姑娘，施小愛不得不承認，雖然自己非常不喜歡這丫頭，但真是個漂亮的女孩兒，就跟她的名字一樣，五月，青春、靚麗、有活力。

美女一般都備受寵愛，為人處世也比較肆意，很容易就認為，在自己的美貌面前，什麼都是次要的。

May可能還不懂，在職場，美貌並非是一種輕易就能把控的資本，如果你不能將其轉化為實實在在的利益送出去，又沒有其他可承載的實體來錦上添花，那就很容易浪費，甚至是危險的。

當然，現在看來，有靠山的她，暫時還是安全的。

“小愛姐，”走到跟前的May甜甜一笑，脆生生地跟施小愛打招呼。

施小愛點點頭，笑着指了指旁邊的椅子，說道：“來，坐下說。”

然後，施小愛打開電腦，調出一份文檔：“這份報告我看了。聽小米說，在搜集原始數據的時候，你出了不少力，挺不錯的。雖然你是實習生，要學的東西很多，不過光聽光看可不夠，實踐出真知，還是要多參與具體的工作項目，才能成長得更快。”

May聽了施小愛的表揚，很是高興，捂着嘴笑着說：“謝謝小愛姐，我會更加努力的。”

“那你自己有什麼想說的嗎？通過這次嘗試，有什麼收穫？”施小愛問道。

“還行吧，”May頓了頓，欲言又止地看了施小愛一眼。

施小愛笑了笑，說道：“沒關係，有什麼就說。”

May咬了咬嘴唇，似乎鼓足了勇氣才開口：“小愛姐，其實我不止可以做這麼簡單的工作，是小米不讓我碰其他的……你不是也說要多實踐嗎？我總是做輔助性的工作，那就永遠都學不到真本領啊。而且……”

看着May一張一合的嘴，施小愛又覺得頭疼了。

原本安排May跟着小米搭檔，是希望小米的認真踏實能潛移默化影響到她。

可結果呢，自己客氣兩句，她就真以為有能力獨當一面。

施小愛也是從基層一步一步做起來的，什麼工作都做過。這份報告一到她手上，她就看出來基本上是小米一個人的功勞。

小米是施小愛小組裏最低調的一個成員，平時話不多，人也老實，雖然業務能力不是最好的，但責任心絕對最強。

May的參與不拖後腿就不錯了。

做報告那幾天，施小愛經常看見小米加班。後來問起來，也沒聽他抱怨May，還特意提到對方整理了一些數據。

施小愛真想立馬讓還在自己面前聒噪的May消失。

佔了名額不說，半點用沒有，還得當菩薩供起來，要是能甩給別人該多好。

對啊，甩給別人！

施小愛靈光一現：既然May唯一的作用就是占名額，那就讓她發揮出應有的價值吧。

見May好不容易消停，施小愛立馬插話：“你說得挺有道理。我想了一下，正好市場部有一個新的項目要啟動，上面很重視，要求各部門全力支持。”

施小愛說著從電腦上找出一頁ppt來，一邊指給May看，一邊說：“項目的負責人你也認識，就是坐你側前方的Lyle。他雖然到TP的時間也不長，不過相關經驗很豐富，在上一家公司的成績很亮眼。”

“我知道我知道，長得還不錯的那個項目經理”，May興奮地說道，還補充了一句，“有點像陳坤。”

“哦，是嗎？下次我好好看看，”施小愛配合地露出八卦的驚喜小眼神，心裏默默地想，“只要你願意過去，像誰都可以。”

就在這時，庄菲走了過來，看到May，輕撫着她的頭髮，笑着問：“最近怎麼樣，工作還適應嗎？”

“謝謝菲菲姐關心，大家都挺照顧我的，”May乖巧地站起來，遠遠地指了一下Lyle的方向，笑着說，“小愛姐還安排我去參加市場部的新項目呢。”

聽了May的話，庄菲意味深長地看了施小愛一眼，讓施小愛一驚，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操之過急，不應該這麼早就甩鍋。

庄菲不露聲色地拍着May的肩膀，說道：“那行，你先去忙吧。快吃午飯了，早點去食堂，免得等會兒人擠人。”

May笑着點點頭，臨走時問施小愛：“那小愛姐，我下午請假的事，可以嗎？”

還沒等施小愛回答，庄菲就開口了：“沒事兒，我批准了。你還沒畢業，學校有事兒情有可原，去吧。”

看着心滿意足樂呵呵離開的May，施小愛沒有說話，經驗告訴自己，庄菲如此反常，肯定是有原因的，卻聽見那邊一聲長嘆。

庄菲感慨道：“如果我上班也能像她這樣玩兒似的，該多幸福。”

施小愛搖搖頭：“這不現實。除非TP是你家的。”

庄菲面無表情地轉過頭來，盯着施小愛，一個字一個字地說：“親戚家的也可以。”

施小愛瞪大了雙眼，壓低聲音問道：“May不是靳瑞莎的親戚，是大老闆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