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隔牆真的有耳
“神馬情況？”
施小愛和傅蕾蕾偷偷交換了一下眼神，懵了。
手機男青年端起酒杯跟大老闆碰了一下，笑着說：“來晚了，隨便找了個地兒。”
“Harmony，怎麼回事？”大老闆邊上一位大波浪、黑色套裝美女聽了這話，臉色一沉，問道。
“我有安排人……”Harmony正要解釋，男青年把話接過去，說：“她有叫人等，是我自己懶得過去。”隨即輕輕跟套裝美女碰了一下酒杯，笑着說，“莎姐的人，做事一向ok的。”
被稱作莎姐的套裝美女噗嗤笑了出來，盯着男青年的酒杯，嗔怒地說道：“你就拿這個打發我啊？”
跟來的一群人看清了男青年手裏的飲料，全都起鬨抗議：
“這不行，不行，怎麼能喝飲料呢？”
“不給莎姐面子啊。”
……
大老闆哈哈大笑，說：“蘇南啊，我還是第一次見你喝這個，”隨即擺擺手，“別跟我說你突然酒精過敏啊，也別說你一杯就倒。哈哈哈哈，你一男的，更不懷孕生孩子，換酒，換酒。”周圍立馬就有人把酒瓶遞過來。
大老闆說一句，施小愛的小心臟啊，就顫一下，心想今兒這酒估計是躲不過了。
這時，旁邊悠悠傳來一清冷的女聲：“我們這桌都是佛教徒。”
施小愛順着聲音轉頭一看，只見茉莉端着杯子，眼睛都沒抬，小嘴微張，還在繼續說：“今兒初一，不能喝酒。”
四周立馬安靜下來，看錶的、摸手機的、整理領帶的、小酌一口的……大家很忙！
能跟來的都是人精，什麼狀況沒見過，面對幾個坐在邊緣的新人，非親非故、無冤無仇，不至於自降身份踩上一腳，似乎也沒必要大發善心幫上一把。
安安心心看戲吧，誰知道老闆這一刻怎麼想的，萬一沒猜對，平白無故給自己惹一身騷，反成笑話。
Harmony卻急了，這次招聘自己是總負責，出了岔子，脫不了干係。
那邊被稱作蘇南的男青年更沒料到茉莉膽子這麼大，真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拋出如此蹩腳的借口。
他正打算出口解圍，卻聽見大老闆樂呵呵地說：“嗯……有信仰，很不錯嘛。”
What?
劇情反轉太快，讓人跟不上節奏。
傻眼的不止施小愛和傅蕾蕾這種菜鳥，一眾老油條都愣住了。
當然，高手還是有的，比如那位套裝美女，微微一笑，說道：“TP對人才的包容性是很強的，我們人力資源部在招聘的時候，並不限制信仰，同時也尊重大家的信仰。”
說完，輕飄飄地遞了一個眼神給Harmony，那邊趕緊接過話頭：
“好的，我來介紹一下……”
“這是集團總裁付繼仁，付總，”指的就是樂呵呵的大老闆。
……
“這是人力行政高級總監靳瑞莎，靳總。”套裝美女沖施小愛三人點點頭。
“這位……”Harmony笑了笑，說道，“想必你們都認識了，銷售部高級總監蘇南，南總”。
……
Harmony還在繼續介紹，但施小愛大腦已經當機，望着蘇南淡淡的笑，心裏哀怨道：“今晚還有什麼驚喜，都一起來吧。”
似乎是老天聽到了她的祈禱，這時餐廳門突然被撞開。
那麼重的門啊，動靜可不小，附近幾桌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了過去。
後來施小愛不止一次跟茉莉和傅蕾蕾聊起那晚。大家都忘不了那一聲悶響，還有門口那張因為奔跑脹紅的臉。
一個汗水打濕了劉海，緊貼着額頭，還在大口喘氣的女孩兒略顯狼狽地出現在大家面前。
女孩兒眼神在大廳一掃，最後落在了現在人最多的施小愛這桌。
Harmony正打算過去詢問，卻見女孩兒扯了扯身上並不合身的灰色套裝，用手縷了縷頭髮徑直走了過來。
“Harmony，不好意思，我來晚了。”還沒等Harmony答覆，她又轉身面對各位高層笑着說，“各位領導，大家好，我是行政部的新員工趙晶。非常抱歉，我遲到了。”
大家都玩味地盯着這個頗有膽識的遲到女孩兒。一般人遲到，都偷偷溜進來，她不僅如此張揚，還敢直接走來主動跟老闆們打招呼。
“呵呵，沒事兒，小姑娘累壞了吧，來，趕緊坐下，吃點東西。”付總繼續彌勒佛般地和藹可親。
“這位是……”Harmony正準備介紹，趙晶笑着回答：“謝謝付總。”
然後她拿起一個空酒杯和剛才原本準備遞給蘇南的酒瓶，給自己倒上，端了起來。
“不好意思各位領導，我遲到了，自罰一杯，”說完一飲而盡。
“哇喔……”
伴隨着四周此起彼伏的驚嘆聲，趙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說道：“很榮幸能夠加入公司，非常感謝領導們給我這個機會。”
又是一口悶。“咳咳咳……”不過喝得有點急，嗆到了。
施小愛和傅蕾蕾同時都去抓紙巾，離趙晶最近的茉莉還一臉懵地看戲呢。
越過茉莉，傅蕾蕾把紙巾遞了過去。
趙晶一邊道謝，一遍隨意擦了一下，咳嗽着又去拿酒瓶。是個人都知道，她這是要連干三杯啊。
施小愛心裏默默地豎起大拇指：巾幗英雄！！！
“不急不急，”付總擺擺手，發話了，“酒，咱們慢慢喝，歇一會兒。”
這可為難趙晶了。畢竟還是新人，再怎麼初生牛犢不怕虎，到底缺乏經驗，聽大老闆這麼一說，趙晶拿着酒瓶放也不是倒酒也不是。
旁邊一圈人，施小愛這幾個新員工感同身受，但也沒招兒，瞎着急。其餘的老江湖，有幸災樂禍的，有故意想看新人出醜的……
“謝謝。”就在這不尷不尬的時候，蘇南站了出來。
他接過趙晶手裏的酒瓶，說：“這酒是他們原本打算灌我的。”
一邊說一邊給自己到了一杯，又給趙晶到了一點，繼續說道：“這樣吧，這杯大家一起幹了。歡迎四位新同事，也感謝這段時間人力部門同事的辛苦，為TP增加這麼多新鮮血液。來，乾杯！”
施小愛長舒一口氣，愉快地繼續喝着飲料，同時默默地把這幾位拉入黑名單，暗暗下定決心要盡量遠離，免得職場生活太過刺激。
多年後，在一場婚禮上。
施小愛望着隔壁桌的趙晶，覺得初次見面似乎就在昨天。
時光在流逝，主動也好，被動也罷，每個人都在成長、在改變。
還是一身灰色的套裝，但國際一線品牌的精良剪裁，舒適昂貴的高級面料，就像趙晶現在那雙看什麼都冷冷清清的眼睛，早已今非昔比。
除了偶爾掃過新郎時泛起的些許漣漪，似乎連她都已忘了曾經那個勇敢又莽撞的自己。
……
“想什麼呢？”
茶水間裏，施小愛端着水杯，還在想着早上電梯裏的事兒，愣是沒發現好友兜兜也在邊上。
“你少喝點咖啡”，施小愛掃了一眼她的杯子，心不在焉地嘀咕，又嘆了一口氣。
“周一也，沒咖啡，讓我怎麼活？”兜兜滿足地咽下一大口，然後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說，“你讓我嗅到了八卦的氣息。”
她露出神秘而興奮的微笑，“多麼美妙的時刻，咖啡配八卦，上班摸魚最佳夥伴。”
“什麼八卦？我不知道。”施小愛果斷否認。
“得了吧，咱們這片兒都傳遍了，你早上跟某些人一起來上班的。”
“……”施小愛突然有種不妙的感覺，問道，“等等，等等，你說清楚，我跟誰？怎麼啦？”
兜兜左右看了一下，伸手指着架子上的一袋零食，在包裝袋上的“南”字上點了點。
施小愛頓時有種想撞牆的衝動，趕忙解釋道：“不是我。我早上從大門進來的，電梯裏遇見了他和趙晶，結果趙晶在五樓先下了。”
“這麼說，他跟趙晶真有一腿啊？！”兜兜激動地抓住施小愛的胳膊，眼睛裏迸發出獵人看到獵物蹤跡的興奮感，似乎要順着那一點點淺淺的印記，搜尋出一頭龐然大物。
施小愛拍開她的手，說道：“麻煩你抓對重點。我強調的是——我沒有跟他一起來上班！我是在電梯碰見他們的。至於他們是一起來公司的，還是之前在哪裏遇見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知道你跟他沒什麼關係，”兜兜撇撇嘴，嫌棄地說，“你要真跟他有關係，我早跟着雞犬升天了。你看趙晶——一個小行政直接就調去銷售部。”
“不是說她在原部門待不下去，求人幫忙調過去的嗎？”施小愛說道。
“對啊，那為什麼待不下去呢？找誰幫的忙呢？人家憑什麼要幫呢？”兜兜繼續引導她思考。
“額……”施小愛皺着眉想了半天，搖着頭說，“不懂。其實之前我也很疑惑，她不像是工作能力不行的人啊，怎麼頭幾個月考績那麼糟糕，都差點轉不了正。”
“很簡單——領導不喜歡。”突然，從門外傳來一句話，把兩人嚇了一跳。
兜兜手裏的咖啡都差點打翻。
只見施小愛的頂頭上司庄菲走了進來。
“哎喲喂，菲菲姐，你嚇死我了。”看清楚來人，兜兜拍着胸脯長吁短嘆。
施小愛也鬆了一口氣，不過沒兜兜那麼隨性。
施小愛一直覺得，工作就應該有工作的樣子，工作中的關係自然就應該有一定的分寸和距離。
職場是一個有利益瓜葛的地方，度的把握很重要。
庄菲用手指點了點兜兜的額頭，說道：“你們倆也不怕隔牆有耳，也想當領導不喜歡的人嗎？”
兜兜眨了眨眼睛，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趙晶是因為大嘴巴才被針對的？”
施小愛見她還要繼續八卦下去，趕忙抓着她往外走，邊走邊說：“菲菲姐，我們先回去忙了。”
“等等，被你們一鬧，差點把正事兒忘了。”庄菲叫住了正要往外走的倆人，說道，“小愛，中午跟我一起去參加迎接新領導的午餐會。”
然後她又恨鐵不成鋼地點了點兜兜的額頭，“還有你，你也要跟着你們心姐去。”
一聽是這事兒，施小愛兩人都嚴肅起來。
其實要說今天上班最大的八卦，根本不是什麼電梯緋聞，而是勢不可擋的“空降風波”。
連施小愛這種小角色都能從茉莉那裏得知消息，中高層那些耳聽八方的消息靈通人士，估計早就打聽得詳詳細細。
只不過這事兒是大老闆親自處理的，前兩天又是周末，今兒才爆發。
一上午，所有人的電腦上、手機上，各類聊天群就閃爍不斷，亂七八糟真的假的消息滿天飛。
庄菲盯着她們，叮囑道：“我只強調一句，中午你們少說話，多吃飯。記住了！”
施小愛和兜兜不禁心頭一凜，真是又擔心又好奇，正在猶豫怎麼多問兩句，就聽見傳來一陣敲門聲。
屋裏的三人轉頭一看，趙晶斜倚着門框，笑着說：“菲菲姐，你還不如直接告訴她們呢，你們新來的總監是老闆娘的表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