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張掖那晚的荒唐

第七章張掖那晚的荒唐

“將軍,小時不想去跟蹤昭姐姐了。”將軍府書房內,小時一臉不開心的圍坐在銅頂方爐邊烤火,還是屋內暖和,外邊恨不得凍死個人。

“為何?”時錚提筆的動作不停頓,揮毫潑墨,氣勢磅礴。

“昭姐姐剛來長安,不過跟熟識的人見個面,並沒有什麼特別的,小時不想跟着了,聽人牆角可是古人都避諱的事,我不幹了。”

時錚抬眸看了他一眼,忍俊不禁,“你告訴我,你幾時聽人牆角了,我不過讓你跟着她以保證她的安全。那天她和寧太尉女兒一起,你可聽到她們說了什麼?”時錚反問一句。

“我不愛聽那些,”小時嘴一撇,“不過上次有個男的去找昭姐姐時,我聽到了一些。”

時錚一頓,“嗯?你沒告訴我這個。”聲音平穩聽不出一絲異樣。

“奧,我忘了嘛。”小時渾不在意。

“現在說!”

小時聳了聳肩,說就說嘛,這麼凶幹什麼,真是的。

“前幾日,有一個男子去了昭姐姐住的地方,兩個人進屋說了許久的話,出來的時候男子眼眶都通紅。我當時就在院子裏的樹上,小離姐姐那個笨蛋都沒發現我。”

小時得意一笑,在看到時錚冷若冰霜的臉時笑容瞬間凝結了,小時怔了怔神色,“臨走的時候,我聽着昭姐姐喊他景凌哥哥,聽着親切的很。我也是第一次見到昭姐姐笑呢,發自內心的高興的笑,美極了。”小時小眼神滴溜溜轉個不停,讓你凶。

“繼續!”

“昭姐姐送他到門口的時候,那個景凌哥哥看着挺激動的,說昭姐姐兩年前就不該騙他,他以為昭姐姐真的死在那場大火中了。還有就是,他給了昭姐姐一枚玉佩,他說以為這是昭姐姐留給他最後的念想,是他在大火中找到的,隨身佩戴了兩年,現在該還給昭姐姐了。”小時背書一般將當時聽到的話一五一十複述了一遍。

景凌是嗎?看來是個與眾不同的存在。

時錚不由得想起在張掖的時候。

半年的征戰,糧草幾已耗盡,將士死傷慘重,北胡派兵輪番轟炸,林眾內外勾結,整個晉軍都陷入一種昏暗不見天日的陰鬱當中,每天都彷彿被死亡的氣息籠罩。

後來,昭寒來到軍營,她不苟言笑,每日甚少說話,只待在自己的營帳中,彷彿外界的廝殺唉吟都與她無關。時錚從未見過這樣的姑娘,在一切苦難傷痛廝殺面前可以眉頭都不皺一些,有些男人都做不到,她卻可以。

說起來他接觸到的姑娘一個手都數的過來,可卻沒有一個像昭寒這樣冷血的。

出征張掖不過是他第二次作為大將軍單獨領兵,他骨子裏自小就有的那種自卑與忐忑,毫不意外淋漓盡致的表現了出來,那段時間戰事膠着不下,他焦躁不安。長安時刻傳來的瑣事,以及前塵往事無時無刻不在蠶食着他的心,讓他莫名的慌亂。

可是看着她那張冷冰冰的臉,他體內的焦躁竟會莫名的緩解幾分。

那段時間,每當夜色降臨,軍營中都能聽到一陣悠長婉轉的笛聲,似士兵夜色中的嗚咽,無形中能緩解他的焦慮和不安,也讓士兵身體中的疼痛得到暫時的忘卻。那笛聲厚重卻穿透性極強,彷彿能直擊人的心靈,給人以撫慰。

後來,他聽一些老兵私下裏說,以往隨昭陽將軍出征時,總是能聽到這笛聲,每次聽到,便能讓人沉沉的進入夢鄉。直到那天,他在高高的山坡下看到立於山坡頂上的昭寒。寒夜孤寂,四周寂寥無聲,她的背影挺得筆直,一管長笛橫亘在她的唇畔,悠揚的聲音飄飄蕩蕩落入每個思鄉的士兵心中,帶着對家的渴望,緩解心中的傷痛和迷茫。

皎潔的月光下,那個修長筆直的身影,久久的印在他腦海中,就如筆下這幅畫,不需刻意回想,只需一個閉眼的功夫,每一個細節他便能牢牢記得,亘古不忘。

她就像個謎一樣,她從哪裏來?為什麼會成為北胡要挾晉國的人質?為什麼熟悉張掖各個郡的地理位置,三言兩語便幫助他找到了最後的攻破方案?為什麼她冰冷的雙眸看誰都不帶一絲感情,除了小離。

小離喚她小姐,可是卻是她這個小姐在無時無刻的保護小離,像保護自己的命一樣。那時候他就想,如果能讓她放在心上受到的便是小離那般的待遇吧,傾盡全力的守護,可遇卻不可求。

他從未見她笑過,便是殲滅北胡左賢王大獲全勝之時,她也只是賞臉般的與他們圍坐在篝火旁飲酒而已。她自斟自飲,卻早早地吩咐小離進了營帳休息,不許小離沾一丁點酒。她對月獨酌的樣子,那微微揚起的頸部,是一道優美的曲線,牢牢的將他圈禁在裏面,終身逃離不得。

至於那晚接下來發生的事?

時錚閉了閉眼,放下手中正在勾勒的她在月光下的身影,靠坐在椅子上,瞬間思緒便進入到了那個大雪紛飛的寒冬雪夜。

其實,他並不知情莫伽在他們的酒里下了葯。

那日太過高興,他忍不住多喝了幾杯,幾杯酒下肚,他便覺得自己身體有異。自己的酒量太過清楚,他當時不以為意,以為只是莫伽準備的酒太烈而已,卻完全忽視了自己轉身的瞬間,莫伽臉上那莫名的高興和竊笑。

回到營帳卻發現早該回營帳休息的昭寒正躺在他的床上,滿面潮紅,像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正急需採擷。

她衣衫半褪,雙手緊緊抓着胸口的衣服正難耐的皺緊眉頭,玲瓏修長的身體橫躺在床榻之上,因為身體微微的汗意,貼身的衣衫緊緊的貼在凹凸有致的肌膚之上,一雙長腿無意的露出點點雪白,只一眼,時錚便再難把持。

他體內彷彿有一股火噴薄而出,他抑制不住身體的悸動,也無法掩飾對她的渴望。他對自己說不能往前走一步,越過那一步便可能是萬劫不復。可是身體卻誠實的遵從了自己的心,一步一步朝着床榻之上的昭寒走去。她嗓音中無意識之間溢出的細碎的呻吟,讓他腦中的最後的堅持轟然倒塌。

第一次,他遵從了自己身體的本能,在床笫之間與她抵死纏綿天亮方休。

第二日醒來,床榻空無一人,身邊連一絲溫度都沒有,他慌忙追出帳篷,卻發現她昏倒在厚厚的雪地上,面色蒼白唇色青紫一片,整個人瑟縮成一團,鵝毛大雪紛紛揚揚,幾乎將她整個人覆蓋。當值的士兵交頭接耳議論紛紛,卻無一人敢上前幫忙。他的心猛地就被揪痛了,她看起來像是一個無辜的小獸,孱弱的走出帳篷,卻不知道該走向何方。跌倒在雪地上,卻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有,只能茫然地抱着自己的身體取暖。

他將她抱回營帳,轉身出去將夜莫伽叫至跟前打了他五十大板。

行仗完畢,莫伽趴在長條凳上,臉上糾結着痛苦與滿足,說,“大哥你是喜歡她的,我看的出來。大哥你自己清楚,我下的葯以你的功力,你完全能控制住,但是你沒有。我並不後悔這麼做,大哥為我們殫精極慮了這麼多年,如果大哥高興,你便是打我二百板子,我也甘願。”

那時的天地都是蒼白的,連同他的心。即便他再狡辯,也無法否認莫伽說的話,那藥效,他能控制,可是他沒有。原來莫伽要做的,不過是逼他正視自己的心。有些事他自己心中已經有了論斷,那五十大板,好像在無聲的嘲諷他的欲蓋彌彰。

回到帳內,她已醒來,無神的雙眼直直的盯着眼前莫名的事物,那麼空洞,彷彿周圍的一切都不存在一般。

“我娶你。”他說。

“不需要。”她回。

“我不介意你有過其他男人,我心甘情願娶你。”他堅持。

她猛地看向他,帶着不可置信與悲痛,整張臉的五官都糾結在了一起。然而,不過瞬間,她收回看向他的目光,嘲諷般的一笑,“我的事,與將軍無關。”

他猛地被她眼中的那絲痛楚震撼,他懊惱自己剛剛說過的話,卻還是言不由衷的說了下一句恨不得讓他掐死自己的話,“沒有落紅,可是我真的不在乎。”他指了指乾淨的床榻。

“將軍是在施捨我?”她一把掀開蓋着的被子,踉蹌了兩步走到他跟前,即便只到他肩膀的距離,卻還是昂着頭直視着他,一字一頓,字字堅決,“我昭寒不稀罕。”

後來無數次他痛恨他自己,一如現在這般。

希望喜歡的女人的所有都屬於自己,是一般男人的劣性根,他承認他也是如此,可是對昭寒,他真的喜歡她這個人勝過其他所有的一切,可是他說了那樣混賬的話,在她本就受傷的心上又生生的戳了一刀。

在那之後,她對他避而不見,見而不言。

他們本就萍水相逢,她在戰場上幫了他,他送她回長安,禮尚往來,互不相欠,就這樣,也未嘗不可。

可是他忍不住去探究她的一切,如今聽到她對另外的男人喜笑顏開,他是在意的,他騙不過自己,他甚至會想,那個男人,便是她曾經的愛嗎?

她從未對自己笑過,一次也沒有,他對她的過往一點都不清楚,可是他介意,他介意有個男人曾出現在她以前的生活中,他也想清楚那個男人在她心中能佔據了多大的分量,可是他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這個機會。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將軍大人非禮啦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將軍大人非禮啦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七章張掖那晚的荒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