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死裏逃生
“卧槽……”程昱倒吸了一口涼氣，短短几秒，他整片後背被冷汗全部浸透，整個人緊貼着電梯的按鈕，手不斷地按着開門鍵，另一隻手則砸的電梯門砰砰作響：“該死！沒反應！根本就沒有反應！！”
連續的吼聲令程昱有些缺氧，他感覺眼前一黑，腳步也跟着踉蹌了起來，幸好有唐淵在一側託了他一把。程昱滿臉是汗，喘着粗氣：“現在要怎麼辦？等氧氣耗盡了，我們兩個也會憋死在這裏的！”
唐淵沒有說話，兩隻手握着拳頭，死死地抵在電梯的門上面。程昱注意到他的眼鏡被他摘了下來握在手心，摘掉眼鏡的唐淵雙眼中的恐懼更加明顯。他緊抿着嘴好控制住自己急促的呼吸，那副樣子……
好像是在感受什麼？
眩暈感雖然逐漸散去，但程昱明顯地感到自己的嗓子一陣陣的發緊，呼吸似乎也不大順暢。他啞着的嗓子裏透露着崩潰與焦急：“都這個時候了你在那干……啊！”
程昱的話被突然上升又跌住的電梯卡了一下，驚呼脫口而出。他半蹲着，雙手死死地抓着電梯的把手：“什、什麼情況？電、電梯動了？”
唐淵弓着雙腿，始終保持着那一個姿勢沒有動，不知道是天生冷靜還是已經被嚇傻了，對程昱的話恍若未聞。
“喂……唐淵！”
“就在這！！”
唐淵那聲形同哀嚎般的聲音炸起，在狹小的空間裏回蕩不止。程昱側頭，看見唐淵猛地後退了一步與自己并行，沒有了鏡框束縛着的那雙眼流出的情緒愈加明顯，像極即將喪命卻無法反抗的小獸。
可這電梯之中，除卻碎落的紙屑，木板上多年前的抓痕，與前後兩道緊緊關合的電梯門之外，再無其他。
心臟在胸腔之中跳動的猶如鼓鳴。程昱咽下一口唾沫，但仍感到下一秒心臟便要從嗓子眼中跳出。他一雙眼緊緊地盯着唐淵的一舉一動，卻忽略了唐淵緊盯着的方向。
那扇死死關閉着的電梯門，打開了！
然而，那扇電梯僅僅只開到了一半，便被外面的東西死死卡住。透過半個小臂的距離，刺鼻的臭味撲面而來，熏得叫人無法睜開眼睛。
“嘔！”
“滴——”程昱的乾嘔聲和尖銳的電梯提示音同時響起。唐淵瞪大着雙眼一動不動。
他在那塊硬生生擠進電梯的白色棉麻質感的突起上看到了極為清晰的以油漆畫就的圖陣！
“咳咳！唐淵你幹什麼！”在程昱的驚呼聲中，唐淵撲向電梯，用雙手費力地將電梯的兩扇門朝着兩邊掰。程昱愣了數秒，馬上反應過來，衝上去和唐淵一左一右共同發力。
電梯門外的那東西卡的很緊，唐淵感到自己手上的力量漸失，手掌逐漸發麻，全然沒有注意到旁邊的程昱抬起腳朝着那擠進電梯的一團狠狠地踹了上去！
那白色的一團馬上癟了下去，連帶着卡住電梯的重量都竄到了後面。電梯門得以順利地大張開的同時，電梯外的東西撞到了牆壁后，直接朝着電梯裏砸了下來！
竟然是個死人！
它倒進電梯的那一刻，腐爛的汁水迸濺，一股極濃重的屍臭瞬間侵襲了這狹小的空間。生前身材肥碩的男人背朝地，後背極長的傷口幾乎將人分割成兩半，裏面續滿了深褐色棉絮。
就在電梯門再度關上的一瞬間，“咚！”整台電梯猶如被人隔斷了纜繩般，急速下墜！
狹小黑暗的空間裏，唐淵和程昱各自扶着電梯背後的扶手，連叫聲都無法發出，和死屍一同下沉。失重感在它戛然而止的一瞬間達到巔峰，而後便是胸腔中升涌而起的強烈嘔吐感和鼻腔中泛起的酸。
程昱幾乎是邊吐邊跑出電梯的。他左腳絆着右腳，連摔了好幾個跟頭，才得以滾到一樓大堂的立柱旁，雙手死死地抱着冰涼的大理石柱，鼻涕眼淚齊流，彷彿要嘔出內臟。
而唐淵，則站在電梯之外，手按着開門鍵，目不轉睛地看着那具堪稱慘烈的屍體。或許是因為方才極度的驚嚇？除卻視覺，其他的所有感官彷彿都失靈了一半，他什麼味道也沒有聞到。
就在唐淵試圖再踏進電梯的那一刻，程昱抓住了他的手臂，將他往自己身後一甩。
唐淵腳步一瘸，險些跌倒，失神的雙眼才再度對焦，看清楚了身邊那張滿頭大汗的臉，唐淵有些獃滯地問道：
“你幹嘛？”
“你他媽要幹嘛？”程昱臉色慘白，眼眶通紅，是剛剛劇烈嘔吐過的痕迹。氣急敗壞中難掩崩潰，抓起唐淵的手就往大門方向拽：“剛逃出來你又要進去？你腦子被熏傻了？”
他話越說越急，腳步也越來越快，最後幾乎是扯着唐淵狂奔出了富卓大廈。
直到推開那扇門，兩個人站在陽光之下。
程昱重重地嘆出一口氣，腿一軟，摔坐在地上。
“死裏逃生。”程昱說話帶着明顯的氣喘，抬起手背抹了一下臉上的汗：“說實話，我剛剛都以為自己會死在那裏面了。”
相對比程昱的狼狽，唐淵的驚懼顯得體面許多。他頭頂着刺目的陽光，臉蒼白的可怕。右手還緊緊地握着眼鏡，指節微微地抖。半晌，他才吐出一句：“只是一個死人。”
“大哥，人這一輩子能見到幾個死人啊？”程昱沒聽出唐淵話里的深意，激烈地反駁，從口袋裏摸出手機：“也不知道那個人死了幾年了，得先報警才行。”
下一秒，一雙修長的手將手機從程昱的手中抽走：“等一下。”
程昱抬頭看向唐淵，他已經帶好了眼鏡，神色已趨於平靜，但臉色仍蒼白的可怕：“等我先去確認一些事情。”
程昱跳腳喊着：“你瘋了！”的話被唐淵甩在了身後。他擦去額頭上的冷汗，再度推開富卓大廈的門，徑直走向電梯的方向。
繞過擋着視線的立柱，唐淵腳步身形一晃，雙腳猛地頓住。
那具腐爛的男屍在兩人逃出電梯時，勾住了程昱的腳，程昱掙扎時，那具屍體是掉出了電梯外的。可當下的電梯的門緊閉，外面什麼都沒有。
難道是在裏面？
唐淵衝上前，按了數下上行鍵。緩慢開啟的電梯門中，可以窺見到，一片空空如也。
地上除了昨天和今天的三串腳印再無其他，所以絕對不存在有第三個人將屍體拖回了電梯這件事！
唐淵感到一陣毛骨悚然，渾身的毛孔都在這一刻張開，眼鏡因冷汗而滑落，瞪大的雙眼中倒映着烏黑的電梯：“怎麼會這樣……”
“唐淵！”
唐淵猛地回身。
程昱站在三米之外，神色膽怯地朝着電梯方向張望：“你還沒確認好？”
唐淵深吸了一口氣，疲憊地閉上雙眼：“這裏的屍體，不見了。”
“不見了？怎麼可能！”程昱的嗓門突然拔高，快步朝着唐淵走來：“那可是個死人！”
程昱的喋喋不休在看到大開的電梯門那一瞬止住。他瞠目驚舌地杵在原地，半天都沒有說出來一個字。
唐淵按亮的手機屏幕——兩點五十分。距離那場生死浩劫，僅僅過去了兩分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