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人生如戲5
從回憶里抽身,唐書堯輕輕撫上衛寧艷麗的臉龐。
這個原本天真高傲的小丫頭,經過短短三年的磨鍊,早已心機深重,那份原本討人喜歡的倔強高傲,如今變成了令人厭煩的專橫自我。
衛寧感受着他掌心的溫度,眼裏滿是希冀的光。然而她還來不及高興,就已被唐書堯輕輕推開。
他要走了。
衛寧慌了,一把拉住他,問:“你不想知道路蒹葭到底是什麼人嗎?”
她的聲音幾乎是帶着祈求,這讓唐書堯多多少少有些愧疚,但她犯了一個致命的錯誤:一個女人,絕不應該用另一個女人去留住一個男人。
唐書堯抽回被拉住的手,輕輕揉一揉手背上被長長的美甲劃出的痕,沖衛寧笑一笑,道:“不用了,我們培養藝人,無所謂她的過去,只看將來。”
衛寧惱極了,笑道:“如果她涉黑了呢?你覺得這樣的藝人還有將來嗎?HL維護涉黑藝人,你有沒有想過會有什麼後果?”
唐書堯皺了皺眉,他不是不相信路蒹葭,只是……HL是李清嵐的命,他不敢冒險。打拚多年,他自然知道“小心駛得萬年船”的道理,故而任何消息,無論真假,他都得認真對待。況且,衛寧如此理直氣壯,料想是有什麼證據。
唐書堯握緊了拳頭,又鬆開,終究妥協。
衛寧看他重新坐下,得意地笑了,笑過後又是滿心的苦澀,她知道,他留與不留,她都已經輸了。感情就是場戰爭,不愛的總是兵不血刃,深情的往往潰不成軍。
唐書堯盯着衛寧,他在等她的答案。
衛寧拿過那份資料,看着夾在最後的一張黑白打印照片,將一段不為人知的故事娓娓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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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前,路蒹葭還是個孩子,因為父親太嚴厲,不喜歡在家待着,就常常溜去三舅爺家玩。
三爺是個老頑童,最喜歡逗小孩子,可是,三爺卻不喜歡自己的一對孿生女。
三爺姓顏,娶了個外地來的姑娘,姓白,生了兩個女兒。因結婚遲,故那兩個女兒只比路蒹葭大了六歲。
起初,三爺很疼愛妻女,一家四口幸福美滿,可後來,不知怎地,就聽說三奶奶偷人,兩個女兒也不是三爺的血脈,三爺聽了謠言,心裏有疙瘩,開始酗酒,夫妻倆慢慢疏遠了。鬧到最後,三奶奶受不了了,鬧離婚,又折騰了許久。離婚後,三奶奶帶着長女顏音離開了。聽說是跟着一個大老闆走了,如果真是那樣,那三奶奶就是真的出軌了。
至於那個小女兒,名叫顏笑,跟着父親留在故鄉。三爺嗜酒成性,喝成了爛泥酒鬼,顏笑從小立志,終有一天要出人頭地離開故鄉。
顏笑做到了,她後來改名顏非笑,成了有名的女作家,文采飛揚又貌美如花。
路蒹葭最崇拜最喜歡的就是這個姑姑,她看着顏笑一路拼搏與命運抗衡,被她的毅力征服,也為她的堅強心疼。
顏音離開后,跟顏笑最親的就是年齡相仿的侄女路蒹葭了,兩人時常一處伴着,談天說地,互訴衷腸。
顏笑知道路蒹葭的夢想是成為明星,因為她很喜歡那個叫白天宇的歌手,她夢想着嫁給他。但路蒹葭的爸媽不支持,也無力支持,他們說路蒹葭“痴人說夢”“給人提鞋都不配”。路蒹葭當時哭了好久,她最難過的是,她以為最有可能支持她的人,卻最先否定了她。
顏笑成名后,第一個接走的人不是父親,而是路蒹葭。她送路蒹葭到最繁華的城市——金都讀書,鼓勵她追求夢想,承諾給她一個美好的未來。
正因為這份理解和信任,路蒹葭對顏笑產生了超越父母的親近和依賴,顏非笑在路蒹葭心裏是不可替代的特殊存在。
可是,在路蒹葭初三那年,顏非笑出事了。
路蒹葭一夜之間成了金都的陌客,她的天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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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書堯靜靜地聽着衛寧講故事,他企圖從她的語氣里聽出些貶損來,然而一段故事講完,他卻只聽出了衛寧的感慨,甚至,還帶着些悲憫。
她在講述路蒹葭的過去的時候,忘卻了對路蒹葭當前的敵視,忘卻了私人恩怨,僅僅如同講述一個陌生的令人唏噓的故事。
這也許是作為著名主持人的一種本領吧。
“然後呢?”唐書堯問:“顏非笑自殺了,跟路蒹葭有什麼關係?”小說娃小說網www.xiaoshuowa.com
衛寧笑一笑,她知道唐書堯在擔心路蒹葭,怕她的過去有什麼無法彌補的污點,但他想錯了方向。
“顏非笑的死跟路蒹葭沒有半毛錢關係。”
唐書堯鬆了一口氣,站起身來:“那就沒有什麼可說的了。”
衛寧也不攔他,只是幽幽道:“但路蒹葭不止一個姑姑。”
唐書堯愣了一下,疑惑地看向衛寧:“什麼意思?”
衛寧笑道:“顏非笑的離世,才是路蒹葭精彩人生的真正開始。”
唐書堯等着衛寧說出真相,然而衛寧卻偏不說了,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還不忘使喚焦灼的聽眾:“我口渴了,去給我倒杯水。”
唐書堯受夠了被衛寧牽着鼻子走的感覺,冷笑一聲,轉身離去。
聽到開門的聲音,衛寧猛地睜眼,看着甩門離去的唐書堯,恨得咬牙切齒。
以前,她只要說口渴了,他都會巴巴兒地送上各色飲品供她選擇,還會體貼地擰瓶蓋、插吸管,如果她不小心灑了,他就溫柔地拿紙巾幫他擦拭——儘管那只是人前做戲。可現在,他的心思全放在了那個路蒹葭身上!他對她的關注,已經超出上級對下屬的關心了。
衛寧心內憤懣不平,她想:“憑什麼?路蒹葭不過是隨手撿來的髒兮兮的小野貓,她有什麼資格享受他的寵愛?”
她將那張黑白打印的照片拿下來,緊緊盯着。
那張照片,許是打印時碳粉不足,上面的人物不大清晰,但依稀可以分辨出是在一個酒店門口,一個短髮女人攜着一個小女孩,在同另一個坐在車裏的女人說話。
仔細看得話,不難看出,那個小女孩,正是高中時期的路蒹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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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書堯離開衛寧休息室后,去找路蒹葭。如果路蒹葭的身份真的有什麼問題,比起讓衛寧告訴他,他更想聽她親口對他說。
然而,所有的問題在見到路蒹葭的時候又全都被堵在了嗓子眼裏。
唐書堯過去的時候,白天宇已經走了,路蒹葭獨自趴在桌子上出神,眼角還掛着未乾的淚痕。
不知怎麼了,唐書堯越來越見不得女生流眼淚了,特別是路蒹葭。以前的時候,公司女藝人被他罵哭是常有的事,他從未心軟,可自從李長歌懷採薇去世后,他似乎對一切人和事都變得“慈悲”起來了。
唐書堯搬了凳子坐在路蒹葭旁邊,用路蒹葭同款姿勢趴在桌子上,憐惜地看着她秀美的小臉。
對望了許久,路蒹葭回神了,吸吸鼻涕,坐起來開始自顧自地補妝。
唐書堯也起身,伸個懶腰,打着哈欠道:“果然是老了,才十點就困了,跟你們這些年輕人耗不起了。”
路蒹葭嫌棄地丟個白眼過去,懟道:“你行了吧你,在我面前賣什麼老?不就比我早生了一個輪迴嗎?”
唐書堯笑一笑,難得地沒有繼續跟她互懟。
工作人員過來傳話,說觀眾的鏡頭和聲音都已經採集完了,問路蒹葭能不能開始拍攝了,時間已經不早了。
路蒹葭一邊拍粉一邊回話:“三分鐘,我補個妝就可以開始了。”
工作人員去回話,路蒹葭看着怎麼都描不好的眉尾,忍不住抱怨:“我特碼好歹也算出名了吧,上個節目跟逃難一樣,居然連自己的工作人員都沒有,不說保鏢一大堆了,妝發總配得起一兩個吧?哼!”
唐書堯聽她嘰嘰歪歪地抱怨,知道她故意說給她聽的,便笑道:“你若是肯聽我的話好好發展,我讓李清嵐給你配公司最頂尖的團隊,讓你出行比WD還大牌。”
路蒹葭撇撇嘴,嘿嘿笑道:“還是算了,自由自在慣了,承受不起那待遇。”
鬥嘴一番,路蒹葭狀態恢復,繼續錄製。
唐書堯看着台上始終嘴角牽笑的路蒹葭,總覺得她有什麼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