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挺近辛克城
軍隊開始進發了，在阻隔薔薇鎮和辛克城的密林中那條道路上，積雪已經融化，三萬大軍終於可以沿着這條四馬寬的道路緩慢前行。大團長派出了上百名斥候，像是一張網一般搜索可能出現的任何伏兵。幸運的是，除了的偶爾出現的橫亘在道路上的樹木外，海森公爵沒有安排一兵一卒來阻止大團長他們的推進。
夕丁自然也在這支隊伍當中，他已經獲得布魯姆的承諾，有權力指揮大山灣公爵的三千軍隊的每一個人。甚至在行軍的位置安排上，他和克沃騎着高頭大馬，昂首挺胸的位於部隊的最前端，而布魯姆這位公爵之子則跟個貴婦人一樣縮在一輛寬大馬車裏，遠遠地掛在隊伍的最後段，不像一個參戰的戰士而像是一個跟着軍隊逃難的旅人。
同樣與大軍亦步亦趨的還有破爛軍團，他們都認為戰爭不會那麼快結束，在這之前能賺一點是一點，所以也同樣跟着軍隊想着辛克城進軍。不過這群人就沒有什麼組織可言，都想快點跑到辛克城下挑一塊最好的地方安營紮寨，可是狹窄的道路也不允許大家齊頭並進，而且他們臨時拼湊的車隊還老出毛病，騾車或者馬車走着走着就因為各種原因在路上拋了錨，比如輪子陷入坑洞裏，車軸突然斷裂，騾馬崴腳沒法拉車，然後就卡在道路中央，堵住後頭一群人。
給攔在後頭的人就張牙舞爪罵個不停，被罵的人因為車馬受損也是一肚子火氣，絕不示弱回頭反嗆，兩邊脾氣一挑上來，免不了從車廂底掏出棍棒刀斧要分個勝負，這種事情一天發生好幾起，搞得隊伍分成幾塊擠成一團，雞飛狗跳，混亂不已。夕丁聽說之後非常緊張，他生怕這個時候如果前方或者側翼冒出海森的軍隊，到時候整個隊伍進不得退不得就麻煩了，所以親自帶了士兵跑到破爛軍的行列去維持秩序。
整隻隊伍花了一周的時間才爬出了森林，他們看到了聳立在拉瓦河畔辛克城。
辛克城有十米高的城牆，光是面對東面的城牆上就有二十多座突出的角樓瞭望塔，東面的三座城門已經封住多時，雉堞之後佈滿了嚴陣以待的士兵，當他們看都從森林裏走出的大軍時出現一些騷動，就像夕丁他們看到辛克城出現在自己的眼前時一樣。“終於來了”的懸疑在心中落地，接下來所有人都要面對生死相搏的恐懼。
在辛克城的南邊和西邊，是緩緩流淌的拉瓦河。這條大河從南方的高山深谷之中誕生，以萬鈞之勢奔流向北，然後在西部的平原減緩了腳步，張開雙臂哺育了兩岸人民，再到辛克城這裏給光明神扭轉了方向，向西折去湧向大海。河面上不時飄過閃着亮光的大塊浮冰，彷彿還在炫耀冬日的餘威，可是河道兩邊吐芽的草木，盛開的花朵則在宣示：春天到了。
大團長下令在辛克城東北方向一塊平地上紮營駐寨，破爛軍就跑到比他們更北邊的位置駐紮了下來。在營地建造的同時，大團長和貝希公爵召開了第一次的作戰會議。
這一間相當龐大的營帳中，擺放了兩長一短三張桌子，大團長和貝希理所當然坐在了首席，然後兩張長桌平行着擺開，擠滿了大大小小的軍官和貴族，夕丁和克沃作為聖騎士坐在了靠前的位置。
大團長和貝希一開始先客氣了半天，最後還是公爵第一個發言。矮小的貝希公爵即便站着也不比底下諸多魁梧的軍官們高多少，不過聲音和氣勢上可以壓過在場的任何一個人。
“諸位，費盡了千辛萬苦，我們終於來到了辛克城下，而我們也截獲了準確消息，海森，這個王國的可恥叛徒就縮在那城牆的後頭，等候着馬上將要降臨在他腦袋上註定了的失敗命運！”
接着，貝希慷慨激昂地細數了一遍海森公爵的卑劣行徑，除了眾所周知的叛國罪行，駭人聽聞的謀殺罪狀之外，貝希還揭露海森公爵是一個可怕的食人者，往神龕上撒尿的褻瀆者和有着**愛好的可恥同性戀，當然，他最大的罪過還是放縱嗜血傭兵們在貝希領地上肆虐，造成了無數平民流離失所和貝希的財政緊張。
最後貝希開始誇耀現在這支討伐邪惡海森的正義之師軍容盛壯，所向披靡，他揮起了拳頭，不顧一個公爵大人應該有的彬彬儀錶，唾沫橫飛地吼叫道：“我們已經在黑荊棘給這群烏合之眾好好地上了一課，我們用區區五千人就擊潰了兩倍的敵人！而現在，他們只能縮在城牆後頭瑟瑟發抖，他們就兩條路：要麼趴在地上舔我們的腳趾，要麼就讓他們的人頭滾到我們的腳下！”
貝希的演說贏得所有人的歡呼，不論是年輕軍官們真心實意地叫好還是夕丁克沃行禮如儀地鼓掌，公爵確實引發了長達半分鐘不間斷的喝彩。
緊接着是大團長站起來講話，一貫冷冰冰的大團長在這會兒也展現他熱情的一面，他順着貝希的話把海森再痛批一遍，把軍隊再誇獎一遍，然後說：“不過坐在原地是贏不了戰爭的，我們必須讓他們知道從今天開始就別想睡好覺，吃好飯，我們應該立即攻打辛克城。”
他轉向貝希公爵，稍一躬身，懷着無比的謙遜說道：“而這一先鋒的殊榮，我想這兒只有公爵大人能夠享用。”
貝希站了起來，用更加真誠且炙熱的目光看着大團長，握緊了大團長的雙手，說：“不不不，這裏的主力毫無疑問是您和您的紅鷹騎士團，您代表的國王陛下，我又怎麼敢爭搶這樣光榮呢？”
“不不不，正是因為我們人數更多，所以先鋒的偉大指責一定要交由您來完成才能體現公平啊。”
“不不不，還是請能征善戰的大團長為我們做一個表率。”
這一回兩個人的相互推辭就比禮讓開場白的時候堅決多了，兩個人你讓我我讓你，說得口唇發白，眼睛冒火都沒有一個結果。而擔任顧問的兩位聖騎士深深低着腦袋，低到對面的人都能看到他們的后脖頸，也不發一語，就像在野外看到棕熊而裝死的農夫一樣，生怕露出一點活人的氣息。
這個時候，忽然有一個人從座位上站了起來，高舉着手喊道：“格安列的華里茲請求兩位大人能夠授予我這一光榮的責任。”
全場的目光一下子全都轉到這位稚嫩的年輕伯爵身上，華里茲因為緊張和興奮臉蛋漲得通紅，緊握着拳頭都要攥出血來。
“了不起的，既然······”大團長露出欣賞的表情，貝希卻急速地打斷道：“華里茲伯爵，您的勇氣可嘉，可是大家都知道您已經在上一場薔薇鎮之戰里損失不少啊，沒有必要再承擔這樣的重則。”
華里茲一板一眼地回答道：“感謝公爵大人，但我想只有這樣才能凸顯一名騎士最偉大的品格。”
“如果伯爵大人這麼說，我們紅鷹騎士團也沒有辦法再坐在一邊了。”這時候又有一名軍官站了起來，夕丁抬起一隻眼睛，認出來是已經成為第九營的代理統領斯坦尼達斯。
斯坦尼達斯面色比華里茲正常一些，不過誰都聽得出來他的話裏帶着顫音，“我懇求大團長能夠允許第九營成為這場戰役的先鋒，我們兵力充足，絕對可以率先突破辛克城的城牆。”
“什麼意思！”華里茲跳了起來，“真是可恥，你的意思是我的人少，就沒有辦法攻城嗎？”
“不，您不需要這麼激動，我沒有這個意思。”斯坦尼達斯微微昂起了頭，即便是華里茲也能從他的眼裏看到對自己的不屑，“雖然我確實認為以您現有的兵力去攀爬城牆或者攻打城門只不過是徒增傷亡。”
華里茲咬着下唇，渾身不住地發抖，他好半天才蹦出一句話：“那你有多少人？”
“兩千人。”
“那正好，我們每個人都比得上你們十個、不，我們一個可以打你們二十個！”
“您在說一個不好笑的笑話，而且這幾乎是在侮辱我。”
“侮辱？”華里茲挺起了胸膛，“真正被侮辱可是我！我絕對不會允許任何人踐踏我家族的名號！”
“夠了！”貝希跳上了桌子，用壓過所有人的嗓門咆哮道：“你們都給我閉嘴！當這裏是菜市場嗎！”大團長用指關節扣了兩下桌面，帶着無可抗拒的威嚴說道：“斯坦尼達斯，坐下。”
華里茲和斯坦尼達斯不情不願地坐了下去，他們充滿怒火的目光仍在半空中交鋒。
在一陣尷尬的沉默之後，坐在夕丁旁邊的布魯姆突然開了腔：“其實大家沒有必要這麼急，就算得攻城我們也得準備好攻城錘攻城塔這類器械，拿血肉去開路是不明智的。”
貝希點點頭：“我覺得布魯姆大人說得對，我們應該先修建攻城器材。”
大團長說：“既然布魯姆大人這麼說，不如請您來監製這些怎麼樣？”
“啊，這個嘛······”布魯姆撓了撓腦袋，笑着回答，“其實我對軍隊的事情不熟悉，已經把軍隊全權委託給夕丁，克沃二位聖騎士了。”他轉過頭問道：“不知道兩位怎麼看呢？”
夕丁和克沃對望了一眼，他們都感覺對方活像是剛咽下了一隻活蒼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