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你是誰

外頭是靜謐的夜色，陳莞替秦袂包紮好傷口，才有機會慢慢打量着偌大的東宮寢殿，不愧是太子的寢宮，地上鋪就的都是墨綠色的大理石，這炎炎夏日裏讓這寢殿裏降溫不少，這若是到了冬天，要麼，皇上會帶領後宮家眷去溫泉山過冬，要麼，這宮中也會從溫泉山引來溫泉水滋潤整個皇宮。

秦袂的床在整個寢殿的正中間，從高高的床幃上垂下來的銀色絲線像是夜裏的精靈，來回飄動，陳莞閉目，她靈敏的嗅覺告訴她，這寢殿裏有一股熟悉的味道，似曾相識。

突然，一聲碰撞聲悶響，陳莞一回頭，卻發現剛才還好好坐在床上的秦袂突然掉在了地上，手臂撐着床沿，頭朝下，原本猶如黑色錦緞的頭髮帶着汗珠，凌亂散開，發出野獸般的低吼。

“太子殿下？”陳莞想要上去扶他，誰料秦袂忽而吼了一聲：“別過來，走遠點。”

陳莞見勢不妙，可此刻也不能驚動他人，她衝到葯櫃翻找之前用過的藥酒，仔細研究了一下成分，都是些止血消腫殺菌的藥水，加上酒精。

難道是酒精？

砰地一聲，陳莞再回頭時，秦袂已經直接癱倒在地上。

“太子殿下？”陳莞心裏頭着急，如果是因為自己用錯了葯讓秦袂變成了這樣，那自己豈不是天大的罪人了，想來自己雖然不喜歡這小屁孩，可秦袂一直待她極好，除了讓她在宴席上丟醜，可秦袂的心思是如此的乾淨純良。

陳莞用盡全身力氣將秦袂扶到了床上，秦袂的衣襟微微散開，陳莞似乎還可以看到他的腰際綁着一圈紗布，難道太子受傷了？

想到自己在大殿上，聞到了燕三的味道，一睜眼卻是秦袂親了上來，而當時燕三，受傷的正是腰際，陳莞眼神凝重地看着秦袂臉上的面具，那金色的面具不知道在隱瞞着什麼，單單，只是為了風寒？

陳莞慢慢伸出手，她已經觸到那面具冰涼的邊緣，空氣中只有陳莞緊張的呼吸聲和秦袂接近於無聲的喘息聲。

“你在做什麼？”一聲寒冷而熟悉的聲音在陳莞的身後響起。

她回頭，步風正站在她的身後。

“太子殿下不能接觸酒類的東西，這是為什麼？”陳莞站起身來，挺直了身板對步風道。

“與你無關。”步風說完，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陳二姑娘若是沒什麼事，就請回吧。”

陳莞看着步風，突然一個轉身，準備掀開秦袂的面具，誰料步風就像一陣風似的，直接抓住了陳莞已經碰到面具的手腕。

“陳二姑娘，你不要得寸進尺。”

“這個面具根本就不是用來抵擋風寒的……”步風居然有如此過激的反應，陳莞已經可以斷定，“這面具是你哄着太子戴上的，太子的容貌為什麼不能見人？不對，宮裏的所有人之前都已經見過太子，遮掩的意義不大，你只是不想讓我看到太子的樣子。”

陳莞的心中一直有很多謎團，比如為什麼前世自己死的時候和自己毫無交集的太子會出現救自己，比如為何燕三會如此了解自己，比如為何太子身上有一股燕三的氣息，比如，太子的真正容貌。

“陳二姑娘，你若是不走，我只能將你扛回侯府了。”步風說來硬的絕對不會手軟。

陳莞被逼退到殿門口，外頭慘敗的月光灑落進來，陳莞和步風對峙，毫無勝算。

此時，卻是聽到寢殿裏傳來一聲空寂清幽的男音：“步風，讓她留下。”

這聲音沉穩如斯，還帶着一種讓人無法抗拒的莊嚴和肅穆，陳莞側目，看着這聲音的來源正是躺在床上的秦袂，心裏頭咯噔了一下。

“殿下。”步風想要說服秦袂什麼。

“行了，你出去，我自有打算。”

空蕩蕩的寢殿只留下了秦袂和陳莞兩人，陳莞突然有些木然，她微微向前挪了幾步：“太子殿下？”

陳莞站在台階下，他看着原本還有氣無力的秦袂慢慢站起身來，他的身材高大，氣質脫俗，看起來似乎比之前更加大氣凌然，秦袂身穿金色的長袍，像一尊佛像巋然不動，只是緩緩的摸上了自己的面具，看了陳莞一眼，低語道：“步風為了保護你我，也真是費心了。”

這語氣，這說話的姿態。

“你是誰？”陳莞愕然。

秦袂卻是淡定地將束面具的絲帶扯下，面具掉落，敲擊在大理石的地板上發出脆響。

秦袂歪歪頭，臉上浮出一絲戲謔，很認真地看着陳莞：“你說，我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