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7.奪標

好大的口氣，辛大川用一種毒辣的眼神上下審視着陳莞，鼻子裏哼出一絲的不屑，眼睛裏儘是嘲諷：“好啊，小姑娘既然要拿，我怎麼能攔着呢？那我辛家，就敞開門，讓你盡情的拿，能拿多少是多少。”

陳莞知道辛大川看不起自己，不過也無所謂，時間就是最好的證明，時候也不早了，辛大川這次過來原本也就是耀武揚威來了，他理了理衣襟：“行了，這招標也快要開始了，我就不打擾老夫人和這位小姑娘了，我還約了晉王爺，呵呵，你們要知道，這晉王，可不是誰都約得到的。”

陳莞臉上一直掛着禮貌的淡淡的笑，看來，這辛大川比她想像的更加輕浮，更好對付。

辛大川才走到門口，這京兆尹府的官差就是手裏頭捧着一小盒鏤空的小銀盒過來了。

“陸老夫人，陳太傅，這是對面晉王派小的送過來的。”

辛大川眉目一怔，愣了一愣。

對面？陳莞下意識地看向那兩層帘子之外，只坐了一個人的那個雅座，恰此時，底下的主簿唱報招標開始，站在帘子旁邊的官婢們幾乎同時，一起拉開帘子，當兩道帘子同時拉起來，陳莞看到坐在對面的正是秦易。

秦易今日着了一身便服，深紫色的暗紋對襟，中束一條四指寬的暗黃色腰帶，衣裳雖然樣式普通，也不甚華貴，可是細節卻是十分嚴苛，既不顯得過於高調，也暗暗體現出，秦易與那些普通商戶的不同。

這替秦易送東西過來的官差還在回稟：“晉王殿下說，上次和陸老婦人、陳太傅品茶，收穫不菲，這次，特意奉上晉王收藏的雲牙山紅茶小種，請老婦人笑納。”

辛大川聽了這話，眼角已經是一抽一抽的了，他原本以為陸家一直不屑和官家打好關係，可是聽着官差的話，陸家似乎和晉王相交不淺，這都一起品起茶去了。

對面的秦易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這邊的談話，還特意站起身來，對着陸寧氏福了福身子，這一福身子，更是讓這樓上樓下的看了個正着，大家都好奇地將目光朝着這邊投過來，想看看到底是誰會讓晉王殿下如此禮讓。

可這一看不得了，一看便是發現，這陸家米鋪的陸老婦人，居然坐在了左邊的位置，而坐在右邊的，還是個看着年紀不大的小姑娘。

陸寧氏倒是坦然接受了這麼目光，只是半偏頭對着辛大川道：“這招標都開始了，你們辛家只派個二當家的坐鎮，你不回去鎮鎮場子，怕是不太好吧。”

這是在下逐客令了，辛大川也不準備多留，可縱然一個辛大川走了，這四周的議論聲卻像是潮水一樣一波一波地湧來。

“那個是誰？坐在右邊座位的小姑娘？”

“陸老夫人只怕是糊塗了吧，居然派來一個小姑娘獨擋門面，之前陸家就是女人掌權，如今還是女人，只怕會越來越不行了。”

“未必，聽說這小姑娘是安平侯府的二姑娘，前些日子不是還傳說，她與太子交好，還成了太子的貼身教習太傅嗎？看來有些本事。”

“什麼本事啊，不過是美色罷了，這傻子太子的口味還和常人真有些不一樣，若是我，去喜歡安平侯府的那個陳大姑娘，也不會選擇長得這樣清湯寡水的小姑娘。”

陳莞將這話聽在耳朵里，面色卻是保持平靜，只是大家總是把她和秦袂扯在一起，還那樣直指秦袂的不足之症，讓陳莞有些不舒服，也許，只有她才知道，秦袂內心是個多麼單純，變成燕三后，又是多麼睿智的一個人吧。

主持招標的主簿清了清嗓子，環顧了四周后，看到只有秦易的雅座里只坐了一個人，十分客氣對着秦易道：“晉王殿下，若是只有您一人前來，直接坐到右邊的位置上就行了。”

右邊的座位的右手邊都會放有一個搖鈴，每一次坐在右邊的座位的人才有資格搖鈴，每次搖鈴，就代表加價，與此同時，每個雅座的靠窗旁還有一扇大鼓，若是敲起這大鼓，就說明死跟，意思是，無論誰喊價，敲鼓人都必須喊出更高的價格，直到拿下這塊州府的官營權。

不過這扇鼓，至今沒有人敲響過，畢竟，無奸不商，一旦敲響了，那些如狼似虎的商戶們必定會故意高喊價格，讓敲鼓人根本無法承受。

秦易看了看自己雅座靠窗前放的這面鼓，笑着回答底下主簿的問話：“不用了，我坐這裏，離鼓更近。”

現場一片嘩然，就連陳莞都不禁蹙眉，她目視着對面的秦易。

秦易的臉上是那樣的淡定，那雙眼睛像是一眼能望穿春秋，超脫俗世一般，陳莞過去一直以為，秦易不過是個人品還不錯的王侯將相，如今看來，此人的膽量也是超群的。

可秦易這十幾輪下來，難道只敲鼓嗎？這未免成本也太大了些吧。

主持的主簿愣了半晌，方才回過神來，從未有人放下這樣的豪言壯語，只不過，敲鼓便敲鼓吧，價格追得越高，這官家才越有錢賺。

接下來，官差在每個雅座前都掛上了黃紙燈籠，代表招標開始。

這次招標是分州府招標，每個州府的官營權都可以不一樣，大順總共十四個州府，其中江南的七個州府和京郊附近的三個州府是爭奪得最厲害的，一般都是被陸家和辛家給瓜分了其餘的四個州府，也就是給一樓的那些小商戶們，一點甜頭嘗嘗罷了。

陳莞內心有些不安定，忍不住偏頭對陸寧氏道：“外婆，我這次，計劃奪……”

“不用和我講你的計劃，”陸寧氏偏偏頭，“你只管做就是了。”

陳莞點點頭。

前面的幾個小州府先招標，對於這些邊角料，樓上的大商戶們似乎都沒有興趣，搖鈴的都是底下那些小商戶，不過競爭也是激烈的。

“下一個，江南七州，這一次，我們和上次的招標規則有些不同，江南七州不再分開招標，而是一起招標，一旦中選，奪得的就是江南七州的全部官營權。”

主簿一公佈新規定，四周就咋舌起來。

“什麼？這不是趕鴨子上架嗎？七個州的誰拿得下，我們方家一直都是做的揚州的生意，這次還非得拿全部的才行了？”

“哎，方掌柜，既然沒這個本事，就別抱怨了，這種好事，您無福消受，就留給我們辛家吧。”辛大川說話還是那麼難聽。

“看來，也只有陸家和辛家能拿下了。”

面對突如其來的規則修改，陳莞似乎也有些緊張，不過和她原本的計劃也差不多，這一次，她本來也不想再和辛家瓜分江南七州了，她一定要全部拿下。

“開始。”

突然，幾聲鼓聲從從對面的雅座里傳來，秦易端坐在座位上，悠然自得地品着手中的溫茶，敲鼓的是他身邊的一名小廝，鼓聲雖然不大，可是足以讓在場的人震驚。

看來，秦易是勢必要拿下這江南七州無疑了，避風堂里，這沉寂了多少年的鼓聲，終於再次響起。

陳莞沉下眸子，忽而嘴角一樣，轉身對着老張道：“老張，敲鼓。”

老張微微一愣，還是麻利地走上前，砰砰砰的鼓聲從陸家米鋪這邊響起來，全場嘩然，就連一直主持的老主簿都從未見過這樣的場景，一輪招標中，居然有兩家鼓聲同時響起。

隔壁的辛大川拳頭一攥，正準備起身去拿鼓槌，卻是被辛家的二當家給攔下了。

“大當家的，這可是龍虎相爭，我們辛家這次且就讓他們一回，等到京郊四州的時候再奪就行了，不論陸家和晉王這次誰能奪得江南七州，必定元氣大傷，到時候，我們拿下京郊四州，也是容易得很。”

“不行，”辛大川搖搖頭，“我這次從陸家手裏頭搶來的田產全在江南，就是為了這次江南七州招標準備的，如果只拿下京郊四州，糧食還要運過來，水運太慢，陸運成本太高，根本無利潤可言，你去，敲鼓！”

若是只有陸家或者只有晉王一家敲鼓且就算了，如今兩家人同時敲鼓，他辛大川若是再不跟着，這肥肉根本就輪不到自己了。

砰砰砰，辛家也跟着敲起了鼓，這氣氛一下就炸開了，兩家最大的商戶和一家官家競爭，這其他的商鋪是無望了，可是就算不能參與競爭，能見到這樣百年難得一見的場景，也是值得的。

可這三家同時敲鼓，這跟價的時候，該如何算？

“倒不如這樣，”陳莞對面的秦易緩緩開口道，“既然我們三家都敲了鼓，那就等底下搖鈴的人搖完了，我們三家在互相競爭，三家中，報價最高的人，拿江南七州，如何？”

主簿略微思忖，似乎沒什麼不妥，也是符合規矩的，這拿下招標的既是這敲鼓的，也是這全場出價最高的：“那就按照晉王的意思辦，大家，有什麼異議嗎？”

陳莞淡定地笑了一下：“我同意。”

辛大川也不甘落後：“可以。”

瞬間，這搖鈴的聲音就響成了一片，這些人也是乾等着不怕事情大，拼了命的搖鈴，價格就像是芝麻開花一樣，氣都不帶喘地往上漲，方才四個小洲加起來的招標金額也不過四萬兩白銀，這搖鈴的聲音還在斷斷續續的，可價格已經飛漲到了三百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