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揮劍似刀的男人

第三十六章 揮劍似刀的男人

道家一行人憤恨中回了房間,但道士不善的目光多是讓眾人為這位年輕人抹了一把冷汗。

道家的厲害之處,可從來不在於對敵一戰。

單雙沒在意,下了泊案,拉開拳架,一步又一步。酒是醉人,卻沒消多少念頭,那便打拳,求得純粹。

一些人愛看個熱鬧,可久看,便沒了趣味。實在是那拳,就那七步,即使人打得認真,也沒個什麼像樣的看頭。

年輕人自當時沒看見,一拳一拳,打得很用心。

魯風拍了拍背後的寬劍,心裏有些不得勁,那個自稱練拳人的傢伙,居然都有一柄靈劍傍身。

可對方確實不懂劍術,一時,魯風也有些進退不得。即使問劍,也總得對方有那實力。

以劍問不懂劍術者,又算個什麼事。

玉仙子也是暗自詫異,靈劍她瞧過不少,一位自稱練拳人的靈劍,她真是第一次見。

當然,第一次見,也並非是覺着單雙故作神秘。因為那年輕人,打拳真的很認真,一步一拳,一拳一步,相比於練劍修士,誰都會更加認可他的練拳人身份。

包括在一旁的畢卓山。他或許是三人中,最先認定青銅長劍是靈劍之人。準確的說,是他腰間的滴水。

這柄滴水,最是對靈劍敏感。

每一位劍仙都有一劍本命神通,各有詫異,千奇百怪。

有的一劍化萬劍,有的嗜血如命,有的可助劍修跨上一階,甚至有的,能替人一命。

記載中,最以本命神通出名的一位劍修,便是那曾今問劍玉垂山的流浪劍仙,劍中君子,風清揚。

一位更單雙相似的讀書人,手持三尺青鋒,在玉垂山腳下,一路問劍祖師堂,與其祖師爺一劍分生死。

展現大劍仙本命神通,飛劍必中!

一擊重創玉垂山祖師爺,聽聞,還是道家出手,才平息了那場動.亂,最後不了了之。

至於玉垂山花了什麼樣的代價,打消了那位讀書人的殺人心思,便不是外界能夠得之。

故而,劍修本命飛劍,本命神通,最是深得修道之士的羨慕。

而世間亦有那佼佼劍仙,本命神通不止一個,而是兩個!

不是那心中之劍,而是靠手中之劍。

若是手中靈劍,亦能比之心中劍,能在劍靈靈智開啟后,由劍靈再凝聚一柄心中劍,便是劍中劍。

由此,可有劍仙第二道本命神通!

不過劍開靈,本就是不易之事。得有天時地利、大量財富的累積,更別談蘊含靈智再去凝聚一柄劍中劍。

加上靈劍認主,往往是人亡劍消。靈劍尚無壽命,可人有窮時。

真有那麼兩柄劍中劍,也很容易再未開明前,便失了先機,最終不過是化作了碎鐵。

劍中劍,自古可遇而不可求。求之,巡遍天下,亦難找。

故而,也稱天命之劍,亦可稱天階靈劍。畢卓山手中這把,談不上是天階靈劍。

可終歸是好運,有了那麼一絲劍中劍的意味。

家中老祖就曾言,若是有那機緣,並非不可能去爭上一爭。只是就是這麼一絲機緣,卻亦有可能這一輩子無法觸碰。

感受到滴水的異動,似乎在為自己率先確定而沾沾自喜,畢卓山也不由得一笑。

單雙那柄靈劍,散發的氣息是很少的。即使是滴水天生如此,其實亦是猶豫頗久。

對此,畢卓山自認有兩解。

一解是那青銅長劍靈智不夠。

二解便是那青銅長劍靈智太強。

不管是那一種,畢卓山都會正視單雙,原因無大,有靈劍,便是最大的資本。

當然,前提是能夠打破塵門。

而已單雙的年紀,只要不怎麼張狂,總是能熬出頭。

但轉念又一想道家,畢卓山又不由得搖了搖頭。道家在那山上,可是屬於最不願意招惹之一。

單雙打了不知多久的拳,心裏的雜念終於是一點點理清。到了,不過是一如七拳,拳拳分明而已。

瞧了一眼泊案,已經沒幾個人影。

這跨洲隧道的景色確實好,世間罕見景色。可看久了,總是會膩。

單雙則很喜歡,一如他喜歡熱鬧的鬧市,他亦喜歡這不曾見過的世界。

或許,這裏與天最近,在與天一般高處,便又有老師的背影。

單雙心中略做思量,抬腳去了船頭。

駝背老人一手船槳,劈着個蓑衣,又戴上一個草帽,真的如那趕船渡河的船夫。

單雙抱拳道,“多謝老先生!”

老人轉頭一笑,“何謝之有?不過是船上的死規矩,任何人不得違背便是。”

單雙又抱拳道,“規矩是船上的規矩,謝意是我心裏的謝意。”

老人便也不勉強,算是接下了這份不算重的謝意。站在船頭,其實風景又是一番別的味道。

飛舟下多是一片漆黑,船頭卻是始終砥礪前行,就如同水中行舟,又如劃破黑色紙張的剪子。

瞧着單雙看的入迷,老人便拍了拍旁邊的座位,單雙順勢坐了下來。

一個破布鞋的年輕人,一個邋裏邋遢的老船夫,似乎怎麼看,都挺像是一個屋裏的人。

“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這跨洲隧道雖是通路,可其中,浮沉而下的跨洲飛舟不在少數。”老人喃喃自語。

單雙聽在耳中,瞧那船下的黑幕,似乎也沒看出什麼名堂,問道,“這跨洲隧道何方為順?哪方是逆?”

老人無言,對牛彈琴,不在一個層次。

單雙又是突然一笑,“老先生一看就是學了書,求個道理,目光所見處,都是道理。”

老人轉頭,算是有了樂趣,單雙繼續道,“逆水行舟,確實不假。但真要求解,無非是難易問題。難為逆,易為順,於是,便沒得解,自求苦惱。老先生若是想知道是逆是順,不妨去船尾看一看,不是一眼望盡?”

或許覺着道理不夠,單雙不由得想起了自家老師,道。“我老師跟我說過一些道理。世人總是瞧着前路難,於是走一步,嘆氣半天,總是沒個勁。其實不如多跑幾步,以個好結果,再回頭看,皆是苦盡甘來。”

老人神色怪異,質疑道,“這話真是你家老師說的?還是你小子胡編亂造的?”

單雙不由得撓頭,“這有何重要?讀書人就應該求個道理,想成為讀書人,便該學好道理。”

老人搖頭,卻是起了身,走向了船尾,隨帶道,“為表你誠心的謝意,幫我看着這小鈴鐺。若是響,便打開屏障。”

單雙自是點頭,道了聲,“樂意效勞。”

飛舟一直前行,即便是有了跨洲隧道,仍然是用了三天的時間,才到達了另外一座主城。

若是在大世界裏,沒個一個月的功夫,怕是很難趕上。加上那匹如今在飛舟下部呼呼大睡的毛驢,怕是又要拖個半個月的時間。

好在這飛舟運送的貨物不在少數,包括一些奇獸,不然又是一樁麻煩。

飛舟在這座主城停留的時間並不長,單雙也終於是瞧見了這飛舟飛升的瞬間。

那一刻,如小山驟升,轟鳴聲如天地初開,下一刻,便是眼耳一花。

原這世間最美的美景,便是那夢中場景。

等單雙從暈乎乎中醒來,一向嚴肅古板老人卻是笑得不亦樂乎。

這飛舟的“世間最美景色之一”,也不知道是騙了多少無知人,苦了多少碎心夢。

單雙無奈,虛弱中,只能是靠在船頭,百般後悔沒回房間內,非得瞧一瞧這世間美景。

果然是,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就是這“美景”,也挺駭人!

出門的玉仙子,瞧了一眼單雙,嘴角也是勾勒起了微笑。想他自己上踏這飛舟第一次,何曾沒吃這樣的虧?

從大世界跨入第二世界,那種強大的衝擊力難以言表,除非是造化境強者,不然很難安穩的站在這泊案甲板之上。

至於單雙,還未破塵門。自然更是要吃些苦頭,好在飛舟屏障還在,倒也不至於受個什麼大傷。

緩過神,單雙又在船頭看那本四季全書。

此書的涉及之廣,單雙簡直聞所未聞。單雙手裏有些挺好的收藏,包括老師自己的江湖趣事錄、左轉仙魔錄,先生的東山集、黃婷十二台,其實都是囊括了諸多的學問和道理。

單雙將自己抄錄的一份還禮送給了清水先生,只是單雙這一路來,沒能抄錄完畢,只能等下次再給清水先生補上。

單雙唯一沒有想到的,就是清水先生居然認出了那是老師的書。愛不釋手,便約定下次回嶺南主城,再去那片山竹林,與清水先生一談道理學問一事。

除此,還送了單雙一枚玉佩,是得之單雙將去水天一色,送出的信物。

而這本四季全書,與老師、先生的書相比,其實並無優劣之分。真要論個好壞,都是單雙心中的上上之選。

不論是書法還是文筆,皆是讓單雙耳目一新。

最重要的,便是其中夾雜的諸多世間事,多是單雙聞所未聞、見所未見,對個人見識的增長不在一兩個層次。

想來,清水先生年輕時,必然也喜歡行千里路。

年輕人,總是愛些熱鬧,那便多走走,其實也是一種求學。

單雙又取出了宣紙,一筆一筆抄了起來。不僅僅是認真增識,更是描摹清水先生的書法。

其實單雙是挺開心的,清水先生一句書法基本尚可,其實就是一句很不錯的讚賞,對單雙而言,更是一種少得的興奮。

清水先生的書法,單雙是很仰慕的。就仰慕這一點,不少於賬房先生。

再一個,這本四季全書,雖是清水先生所送。但如此貴重之物,單雙想着還是下一次回這山竹林時,能還給先生。

或許又會有那麼一個有緣人,能夠得到這本囊括四海的奇書。

再想着自己的小冊子,本以為已經有些底蘊了,可再看先生、老師,才知相差之遠,不可估計。

老師的意在眾生,先生的博覽四海,都不愧於讀書人三個字。

可敬、可佩、可尊。

或許再走那麼十年路,依舊是只能仰望。但單雙還是很期待,至少十年後,他或許能瞧上那麼一眼背影。

前提,自然便是他能在此路上不斷向前。老船夫其實說的不錯,逆水行舟,學問一如此。

玉仙子瞧着那讓出船頭位置,自去了船尾的沙老,其實心中的詫異遠比那柄青銅長劍的出現更多。

至從她認識沙老開始,似乎那個船頭的位置,便只是沙老一人的專享,風雨不動,波瀾不起。

玉仙子忍不住去了船頭,瞧單雙抄的認真,便沒多打擾。只是來瞧一瞧這船頭的風景。

直至單雙抄完了幾頁,小憩之時,方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單雙更是疑惑,道,“這飛舟有過不準來這船頭的規矩?還是沙老說過,不願與人交談?”

玉仙子恍然,不因其他,其實就因為眼前之人,更願成為讀書人。

讀書人眼裏,從來只有道理的高低,學問的大小。至於身份尊卑,不是不看,而是相比於其餘兩者,便可忽略。

確實有心人想來此處一談交情,可心裏早就有了“巴結”的念頭,故而處處受壁,處處不妥,最終,結果又能好到哪裏去。

又或許這個年輕人,本就是與那個老船夫是一路人,一個破衣破鞋捨不得扔,一個披着爛蓑衣寧死不換。

小憩一會,單雙便繼續抄書。抄的很慢,其中諸多的陌生詞彙都得重記。

一日反覆三次,方才能留下那些一些印象。再日回顧,方才能記得那麼一些。

玉仙子也沒打擾的心思,正準備回屋。船舟又是猛然一顫,船頭鈴鐺響得激烈。

玉仙子一個沒站穩,說巧不巧,正落入單雙懷裏。來不及羞臉,趕緊拍了船頭屏障的啟動陣法。

屏障緩緩形成,飛舟這才安穩下來。

玉仙子連忙起身,盯着單雙,多有責問。只是奈何單雙沒瞧,盯的卻是飛舟上方,那亂流波動的來源處。

轟!

就在亂流即將平息之際,又是一聲轟天巨響。

更加強大的亂流奔涌而來,青天舟飄搖不定。在房裏的客人,也多是跑出了方舟,站到了泊案甲板上。

在眾人驚駭的目光中,一聲爽朗的大笑聲從亂流的最深處傳來。光點一點點放大,在這夜幕上,破開了一個大洞。

大洞外青山綠水,本是尋常物,卻引得無數人渴求。着實是這跨洲隧道看得太久,才覺着顏色鮮明的綠水青山更是喜人。

亦有那眼尖之人,瞧出了裏面的不尋常,大喊道,“這不是山下王朝,這是天外天!”

單雙望去,果真見那青山綠水中,有那飄渺的元氣流動,就似乎是那清風一般,匯聚成了川流不息的風暴在世間席捲。

王下王朝求之不得的修道寶地,在這天外天,似乎隨處可見,這便是無數人渴求天外天的原因。

只是這目光可見的距離,雖然引起了無數人的心神激蕩,卻沒有任何人真要去一探究竟。

就是那些能夠御劍飛行的劍修,都只是看看而已。一旦出了這飛舟,在這跨洲隧道之內,那肉眼可見的距離,便是萬里之外。

怕是等你精疲力盡,亦還是在原地,未曾靠近半點。

去天外天的路,總是一步難倒萬萬人。

再回首,亦是在原地。

比那天外天更吸引人的,其實那不是那方天地。而且那天地之間,對峙的兩人。

一人持刀,一人持劍,那一聲長笑之人,便是那持劍、帶着一頂斗笠、雙手格外寬厚的、不修邊幅的中年男子。

但怎麼看,都是意氣風發,不管是人還是劍,都是猖狂至極。一副我再此地,便是無敵的意味不需要任何言語去表示。

只因那人,頂天立地。

相比而言,那位持刀的漢子更加沉穩。

不言不語,手中一柄墨刀,無鋒卻勝鋒。那眼神,就如同那刀便是整座天地,除此,再無其他。

其中的意味,似在看自己的妻兒一般。

那帶着斗笠的男人率先出手,一柄長劍在手中,卻似乎是狂刀一般。

沒那精妙的劍術,更沒那儒雅的身形,更像是一個屠宰的屠夫,長劍化刀,就是那麼一劍一劍砍、劈!

那持刀漢子反而是一次次抬刀抵擋,並未攻擊,只是墨刀隨身而走,不管那斗笠男人如何劈砍,都是那麼幾個動作。

卻渾然一體,不露一絲縫隙將男人的攻擊一一接下。

若不是看的仔細,怕是誰都會以為那男人是刀客,這漢子是練劍人。

攻擊始終無果,那斗笠男人可是收了劍,道,“墨文守,你這刀可真是沒勁,就不能男人一些,與我好好對幾招?”

墨刀漢子抬頭,神色平靜,並未羞惱,反倒是認真的點了點頭,道,“好!”

下一刻瞬間,墨刀出手,一步跨出,已到斗笠男人身前。

轟!

兩者相碰,斗笠男人大罵一聲狗蛋,便被生生打入了這第二世界之中。

一時夜幕激蕩,亂流橫生。

無數個看不見的浪花在這夜幕中綻開,不等斗笠男人回神,那墨刀漢子就已經跨入第二世界,又是一刀,便將斗笠男人不知劈到了何處。

唯有一聲聲怪叫,在眾人的耳邊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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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天借道萬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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