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救死扶傷是天理

第三十五章 救死扶傷是天理

街角處,透過車窗,單雙是看到了那個倩影,卻沒說話,反倒是握着一塊手絹,久久不放。

岳天澤輕聲一嘆,原不是個榆木疙瘩,而是心有所屬之人。

感嘆天意弄人,岳天澤忍不住在身旁侍女腰間掐上了那麼一把,又瞧見侍女嫵媚的眼神,又悻悻然收回了手。

世間真情最美,卻又最傷人。

反倒是金錢交易,最容易,卻又最不可信任。

這個世界窮人很多,有錢人也不少,比你更有錢的,便從來不會缺。

到了青天樓,自有人在門前接待眾人。

岳天澤向單雙抱了抱拳,道,“單兄,就此別過,望下次還有機會做生意。”

單雙回禮,自是少不了一番誠摯的謝意。

岳天澤卻是擺了擺手,道,“我這人是個正兒八經的生意人,做什麼都只看錢。幫你是因為我大哥跟我做的一筆生意。人情這個東西,是我大哥的生意。感謝二字,日後你與他說便好。”

單雙點頭,這兩兄弟都是生意人,而且都是純粹的生意人,無非是一個重情重義,便是人情生意,另一個只看金錢,便是商業往來。

送了單雙,岳天澤大手一揮,土豪級別的馬車緩緩掉頭,就此而去。

單雙進了青天樓,引領他的是個綠衣小丫頭,蹦蹦跳跳的,罕見能在這世間保持童真。

這青天樓似乎除了守門人,近乎全是女性,真要說是風流場所,卻又不是彼風流。

背景很大,山上宗門。能有跨洲隧道,便肯定是帶了仙字。只是仙字有多大,又是一個誰也不知的秘密,想來是不會小。

綠衣丫頭帶着單雙進了地字一號房,竟然又是一座小天地。放眼而去,既然是在一處臨靠崖壁的高台之上。

仔細瞧,才發現並非是小天地,而是大世界。

那地字一號房,怕是一個小型的傳送隧道。

能有此手段,此底蘊,那仙字便又在單雙心裏大了不少。

單雙到時,高台上已有了不少人。江湖打扮居多,各式各樣,各有千秋。

當然,對應的便是各有底蘊,各有手段,斷不可小瞧了江湖人。

單雙與一人相視而笑,便轉過身,瞧了別處。

再者便是另外兩撥與眾人涇渭分明。

一撥持劍而立,卻有仙家氣息,不免書生氣,自有規矩。定是那山上宗門,不談大小,都是仙家。

另一撥就更不用提,道家服飾,桃劍黃袍,自稱是正統道家修士。

最亮眼的一人,自然便是背着琴匣子的玉仙子。似乎早已等在這裏,與那一撥山上劍客站得相對較近。

與其中一位青年交談較多,但也僅限於此。

見了單雙,也是稽首行了行禮,單雙回禮,便靜等着單雙早已期待良久的青天舟。

倒是與玉仙子交談的那位青年,多是瞧了一眼這位穿着布鞋,身着麻衣的消瘦青年。主動抱了抱拳,單雙自是回禮。

岳天澤是掐着點接的單雙,故而也沒等多久,在一聲天地嗡鳴中,空氣驟然狂暴。

如同龍捲,震懾四方。

一道無形的屏障也在頃刻間升起,將整個高台籠罩其中。

一個個肉眼可見的黑點四散而起,落在屏障上,又消失與無形之中。

不管是單雙還是其餘人,都是忍不住後退,盡量遠離這些看似人畜無害的黑點。

那懸崖之下,一個個凹坑太過顯眼。每一顆黑點落下,便是消磨一蹲巨石。

沒有什麼如雷的響聲,沒有什麼激烈的火花,就那麼消融,沒有半點滯留。就似乎那崖底本就是這麼個模樣,沒有任何痕迹。

在黑點的不斷顯化中,一個漆黑的空洞逐漸在崖壁邊展開,最後行程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

就在那黑洞深處,一隻如海中巨鯨的龐大飛舟正徐徐而來。

整齊的機械扣動聲在飛舟各個角落響起,如那鯨魚的一聲長嘯,從崖邊衝擊天邊不知何遠處。

飛舟由動而靜,一點點平靜,終於是在崖壁前停了下來。

等那黑點完全消散,又將那崖底深處消磨了不知多少。

一聲轟隆聲中,飛舟上方才降下了一塊橫板,將飛舟與高台緊密連接。

那無形的屏障也在此逐漸消散,化作了一絲絲散靈,歸於世間。

一個馱着背、臉上長滿疙瘩的老人這才隨着橫板下了飛舟。與之一起的,還有諸多的修士。

與這高台一樣,服飾各異。亦有認識多,多是藉著時間,問聲好,道個禮。

相比於將要上飛舟的諸多人,下飛舟的修士不但沒有因為一行勞頓而疲倦,反而是神采飛揚。

不知為何,總有一種居高臨下的意味,着實令人費解。

單雙自是沒個熟人,也沒有什麼牽絆,等諸人下了船,他便從一側而上。

駝背老人遞了一塊牌子,單雙接過,原是一塊房間號碼。天字房,三號。

略微抱拳,單雙便孤身一人進了飛舟。

這飛舟懸浮在崖邊,雖無支撐,卻平穩異常。站在飛舟上,一如平地,確實奇異。

這天字房倒是挺好找,仔細瞧,其實也並無區別。天地人,似乎在這飛舟上並無尊卑之分。

三號房,倒是稍微偏里,好在有個小窗,也能看看那飛舟下的不錯景象。

進了屋子,單雙首先拿出的,便是一個包裹。沒人遞上,但能送出此物的,便只有一人。

打開,是兩雙布鞋,兩套衣物。

做工談不上好,只能說得上是馬虎,一針一線,略顯倉促,卻很緻密。

一個熱愛俠女稱號的江湖人,一個錦衣玉食的王府千金,似乎都抵不過這手藝尚早的痴情人。

一聲輕嘆,單雙便取出一股燒酒,也是那人兒留下的,喝在嘴裏,卻似乎沒得往日的味,反倒是越加愁苦。

等單雙醒來時,還爬在桌上,有些僵硬的身子可是有些惱人。

帶着酒氣,單雙推開了門。一時,竟然呆了許久。

那是一片夜幕,又稱不上夜幕。

星光燦爛,卻又有暖和的陽光。

一時,分不清到底是白天還是黑夜。

一望四下,同樣如此,便是黑漆漆中,閃爍着光輝。偶爾能在朦朧中瞧見一些綠水青山,又或者是樓亭高閣。

種種奇異景象,不是一時能夠言清。

跨洲隧道,終究是在第二世界之中。

每一條跨洲隧道的開創,都離不開臨仙境的老祖又或是不敢言強者。涉及了太多的仙家手段,包攬了太多的天地變化。

沒得承擔種種因果的力量,絕不可沾染這隧道半點。

後來者,無非是借用隧道,穿梭於前后而已。

即使如此,依舊是小心翼翼,生怕出了半點詭端。故而有了這跨洲飛舟,借這世間財富,彌補些境界的不足,運氣的稍霉。

每一座跨洲飛舟都是一座移動的金山銀山,多少仙字山頭宗門,舉一宗之力,都建不起一座飛舟。

當然,有投就有賺,而飛舟更是一本萬利的投資。多少跨洲商行為一次運輸而掙的頭破血流,甚至不惜暗地裏的拔刀相向。

本以為能瞧見這飛舟飛升的片刻時光,聽聞是世間最美的景象,可惜醉酒誤事,又多了一樁遺憾。

單雙仰頭,這裏的星光真是璀璨。有些亮的不像話,似乎已經能夠到每顆星辰蘊含的大恐怖、大能力。

又或許,這裏便是接近先生戰鬥的最近之地。

可惜的事,他如今還在山下,也只能是想上一想,瞧上一瞧。

玉仙子不知何時出了房間,很近,天字一號房。

單雙在玉仙子眼裏,除了那四合如意不得其解外,便沒得更多的了解。

尤是實在這青天樓,更不可能因為外貌去評價一個人。

就如如今那在飛舟船頭,默默注視着前路的駝背老人。誰又能能想到,那竟然是一位大劍仙!

一位足以在幽洲地界,呼風喚雨的真正神仙人。

或許能有那個機緣,再踢上那麼臨門一腳,便是那傳說中的臨仙劍修。

玉仙子其實眉頭皺得很深,她對單雙多少有個好印象。可如今這一身酒氣,略顯倉促的年輕人,怎麼也不符合她內心的定位。

在那天字二號房的單雙,多是一個樸實的讀書人,一個略帶神秘的榆木疙瘩。

出於好奇,玉仙子還是迎了上去,笑道,“單兄還是第一次看這第二世界吧!怎麼樣?可曾有什麼感悟?”

單雙便道,“感悟談不上,倒是學到了些東西。星不比日,其實是有幾分錯。”

玉仙子點頭,“日頭自然是鼎盛,可星辰亦是璀璨。不同天地,便有不同的日頭。”

單雙聽得仔細,其中深意,其實並非是什麼秘密。

人畏死,故而上山打虎。見虎下山,亦是正常。不過是到了眉頭,遠近差異而亦。

兩人交談之際,二號房也有人推門而出。

原是那位劍派宗門修士,長發束在身後,扶額帶的很正,掌的是一柄玉鞘長劍,長劍佩戴在腰,玉樹臨風四字真不是讚美,而是描述。

青年與單雙一抱拳,道,“青蓮劍宗劍修畢卓山!”

單雙便又多瞧了一眼青年腰上的長劍,能稱劍修,其一便是靈劍認主,更重要的,便是心中有劍。

單雙抱拳以還,道,“江湖練拳人,單雙!”

不管是畢卓山,還是玉仙子都是多瞧了一眼單雙背負的青銅長劍。還真少瞧見背劍人,自稱,練拳人。

所謂同步,便是不期而遇。四號房門打開,出來的同樣是一個背負寬劍的漢子。

只是這漢子光頭一寸不生,是的俗家和尚。

背劍人!魯風!

這才最先行禮的,反倒是單雙,魯風便跟眾人見禮。

單雙與其說不上熟,但也不算是陌生。屠陽山上,碰過面,只是分不清敵我,便只是匆匆一別。

下了山,才聽聞傳言,魯風與其一樣,都是捲入那場陰謀的純粹江湖人。

好在魯風能問劍江湖,一直活得風光,並非徒有虛名。

魯風直接開口道,“單雙,能否與我問劍一場?”

單雙無言,自己剛稱自己為練拳人。

魯風又道,“莫路一直是我希望問劍之人,可惜一直未曾謀面。上次屠陽山一戰走的匆忙,又是錯過。聽聞單兄與其相約問劍,能否再此之前與我問劍一場,讓我瞧瞧我與莫路的差距。”

畢卓山目光一閃,心中再次正視這位背劍卻自稱練拳人的同輩人!

江湖一劍,莫路!

哪怕他們是宗門人,亦是聽過這個名字。尤其是這兩個月,更是在那山上大展鋒芒。

御劍與造我境風正昊一戰。

一劍封喉,了卻恩恩怨怨。聽聞,已經是入了一宗祖師堂。

單雙苦笑道,“確是相約問劍。可並非是如今的我,而是練了劍的我。如今劍術於我而言,還是互不相識。或許幾十年後,會有機會,與莫路問劍一場。”

其餘三人都是一愣,一場問劍,幾十年的約定,倒也真說得上是劍修屆的罕見事。

一個已經是登堂入室,一個居然還是無劍術互不相識。

魯風便不在言,興緻不怎麼高。

四人交談之際,船頭突然一陣急促的鬧鈴聲,同時駝背老人的聲音直入眾人心間,“有亂流襲來,各自小心!”

語音剛落,飛舟便是一陣搖晃。

一些本就在飛舟泊案上的,都是嚇了一跳,連忙穩住下盤,抓住飛舟一體,才免得被甩飛出去。

真有那麼一兩個,也被駝背老人伸出一桿似乎沒用的船槳給拉了回來,一臉的心有餘悸,連連跟老人道謝。

若是出了飛舟,沒了那屏障的保護,九死一生都是奢求,十死無生才是常事。

好在亂流來的快,去得也快,不過是瞬息之間,便不知去處。飛舟的搖晃,便也逐漸平穩起來。

“隱獸!”

不知誰喊了一聲,眾人連連抬頭。

原是那飛舟中,不知何時逃進了一隻相如狐狸的白色生靈。

白色生靈瞧着那終於席捲而去的亂流,眼神中,流露的卻是心有餘悸。

顯然,此物有靈!

隱獸!

是這跨洲隧道之中,對於這類生靈的統稱。種類很多,而且多是不曾出現在世間的種類。

不過此類隱獸,有一個極大的珍貴之處,便是隱獸,必有元丹。能過存活在這跨洲隧道之中,又怎麼可能會是凡物?

自是各有奇特之處,元丹亦不過是諸多奇特之中的一種。

但就是這一種,卻足以讓它價值連城。

船泊上,便有了那一雙雙火熱的目光。

尤先出手的,便是那幾位黃袍道長。桃符虛畫,一張張符籙化作焚香,手中桃木劍隨之扔出。

這隱獸也算是機靈,連忙躲開。可惜動作太快,反而是一聲引起了一陣嘶鳴。

眾人這才瞧見,這隱獸的兩蹄之上有鮮血流淌,定然是為了躲避亂流,期間受的傷勢。

趁着這一停滯,幾位道長的符籙卻已經飄浮而上。道道連接,居然是化作了一個小型的牢籠。

牢籠不斷的收縮,那隱獸露出了焦急的神色,左衝右突,卻一次次吃痛。那牢籠壁上,居然是有雷電閃過,似乎對克制這隱獸有奇效。

幾位道長更是大喜,連忙掏出更多符籙,眼見着牢籠縮下,就將落入一位道長手中。

一柄飛劍突然閃過,那符籙被斬開一個空隙。隱獸藉此一躍,逃出了牢籠,化作一道流光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幾位道長大怒,轉身便怒視着剛剛收回青銅長劍的單雙,震怒道,“壞人機緣,莫不是誠心與道家作對。”

單雙不免一笑,反問道,“此隱獸不過藉此一躲亂流,道長何必下死手?更何況此隱獸已有靈智,亦有人情冷暖。”

道長臉色鐵青,“有靈智便更該殺,化妖害人,降妖除魔本就是我道家的本分。”

單雙搖頭,“也不知道長是為了守這道家本分,還是為了這隱獸體內的元丹。”

道長冷聲道,“關你何事?我既不取你錢財,也不謀你性命。降妖除魔也好,為了元丹也罷,都不是你斷人機緣的理由。”

瞧這道長居然講道理,單雙便笑得開心,讀書人,最喜歡講得便是道理。

於是心平氣和,鄭重其事道,“道長此言差矣。若是以降妖除魔為由,便是為了天下人。可此隱獸與天下人無礙,故而道長便是以天下人的名頭行苟且之事,實屬可恥。”

似乎瞧不見幾位道長能殺人的目光,單雙繼續道,“若僅僅是為了元丹,道長此行確實不涉及天下人,只是自己的殘忍心性,便是我斷了道長機緣。”

身後兩位同門已經想要出手,可領頭老道還是擺手攔了下來,冷意驟升,道,“我便承認我殘忍,只為那隱獸的元丹,你又該如何彌補我的機緣?”

單雙大笑,笑得是真的開心,那模樣,就像是得勝了的將軍,神採風揚,“若僅僅是為了元丹,那我便更是劍出無虧。斬妖除魔確實是道家本分,奈何救死扶傷亦是天下人的天理。道長,你的私心總不能比天下人的天理還大!”

一心想佔據主動的老道,一握重拳,卻還是鬆了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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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天借道萬萬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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