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029 探望五妹
秦氏和沈慕芸難得消停了一陣,沈清如格外珍惜這段難得的清凈時光,因而每日除了到祖母那裏,便是留在自己屋子裏讀書習字,彈琴作畫。
她要學的東西太多了,沈清如如今深刻的體會到時間的寶貴。上一世的她,面對光芒耀眼的沈慕芸,自卑的她選擇了甘於平庸。這一世,她再也不要重複從前的路。
像往常一樣早早起來,略梳洗一番,沈清如便和紫菀一起朝祖母的居處走去。給祖母請安,是她每天必須要做的一件事。讓她高興的是,她和祖母的關係也越來越親密,如今祖母對她頗為疼愛,祖孫二人常常一起一邊用膳,一邊聊着府里的趣事。
“大小姐,求求您救救五小姐吧……”一個身着青色比甲的丫鬟突然衝到沈清如面前跪下,雙手欲抓住沈清如的裙角。
沈清如不露聲色的往後退了一步,目光朝地上的丫鬟望去。這丫鬟看着面生,似乎不是五妹身邊常見到的兩個丫鬟。
“你是哪房的丫鬟,怎麼這麼沒規矩!”紫菀見這丫鬟莽莽撞撞衝出來,險些撞到自家姑娘,對這丫鬟十分不滿。
“奴婢是五小姐身邊的紅露……”丫鬟低了頭怯生生道。
沈清如敏銳的發現紅露面上閃過一絲緊張,她不動聲色:“哦,五妹妹怎麼了?”
紅露被沈清如銳利的目光盯着,背上已出了一身冷汗,忙道:“五小姐染了風寒,一直都沒好。夫人今日讓人傳話過來,要把五小姐送到外面莊子上呢。”
她抬起眼角偷偷朝沈清如望過去,見她仍舊面無表情,咬咬牙狠掐了自己一把。
“五小姐在府里尚有老夫人和楚姨娘能看顧,若是送到莊子上,那些捧高踩低的奴才們怎麼會好好照顧五小姐呢?五小姐只有死路一條啊。”紅露哭的情真意切,一面重重的朝沈清如磕頭。
“求大小姐救救我們五小姐吧。”
沈清如的眼睛自然不會放過紅露剛才的小動作,這個紅露演技未免拙劣了些。秦氏又要出手對付自己了嗎?這一次又是什麼奸計呢?
“你該去求得人是老夫人,而不是我。”沈清如淡淡道,轉身攜着紫菀便走。
紅露這下沉不住氣了,她都哭的這麼可憐了,大小姐難道不該心軟隨她去看五小姐嗎?
“大小姐留步,大小姐……”沈清如充耳不聞,自顧自往前走。
紅露急眼了:“大小姐竟是這麼對待自己妹妹的嗎?五小姐病的神志不清尚且念着大小姐,讓奴婢來請大小姐。誰知道大小姐心狠,毫不顧念姐妹之情,五小姐當真是看錯了人。”
紫菀氣道:“你若再敢滿嘴胡說八道的辱罵大小姐,我便把你扭送到老夫人面前處置。”
紅露不敢再頂嘴,只犟着脖子,不服氣的瞪着紫菀。
沈清如見狀微笑道:“你倒是對五妹妹很忠心啊。”
紅露牛眼翻了翻,鼻子裏哼了一聲:“這是奴婢的本分。”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伺候五妹妹的?”
沈清如發現自己問出這句話時,紅露的表情明顯一僵,勉強笑道:“奴婢跟五小姐已經有三個月了。”
“三個月?三個月就能如此赤膽忠心,當真難得。”
紅露的笑容僵在臉上,支支吾吾道:“五小姐對奴婢很好,也不拿主子架子,奴婢當然要對五小姐忠心。”
“既然如此,那我們便跟着紅露到五妹妹那裏走一趟吧。”她倒是很想看看,秦氏這次又想出什麼招呢。
紅露喜形於色的應聲,積極的走在前面帶路。主子說的果然沒錯,這位大小姐性子蠢笨,最受不得激將。
紫菀還想攔着,沈清如對她使了個眼色,紫菀瞥了瞥嘴角便不再作聲。
沈慧玉所住的芳草院位置在丞相府的西北角落裏,不起眼的三間小房子。
院子裏的雜草叢生,雜草已經長過了膝蓋卻無人清理。整個院子裏並無半個丫鬟的影子,只有知了在樹上鳴叫着。
這地方,只怕連丞相府稍有頭臉的丫鬟都不願住。
沈清如一踏入房門,一股濃重的中藥味撲面而來。
一個身形窈窕的女子正端着碗給床上躺着的沈慧玉喂葯,沈慧玉一張小臉皺成一團,想必那葯的味道必定很難喝。那女子便極有耐心的哄着沈慧玉,聲音十分輕柔。
沈慧玉看到了門口站着的沈清如,興奮道:“大姐姐,你是來看我的嗎?”
女人也看到了門口的沈清如,忙放下藥碗,俯身行禮:“見過大小姐。”
她行禮的同時沈清如也在觀察她,女人年紀很輕,不過二十多歲。相貌算不上很美,卻眉眼深邃,別有一股獨特風韻。
這位楚姨娘便是沈慧玉的生母,也是沈家二爺在世時最寵愛的妾室。她出身青樓,據說曾是名滿京城的頭號花魁,裙下之臣如過江之鯽。青樓女子本該無心,她卻同沈家二爺一見鍾情。
沈二爺那時已經娶了正妻王氏,卻鬧着要將楚姨娘依正房之禮迎娶過門,只氣的老夫人大罵二爺丟人現眼。
楚氏倒也痴情,不念錢多勢大的恩客,一心一意的跟着沈二爺這個身無功名的讀書人,二人之間始終絹蝶情深。
這也是王氏為什麼在沈二爺死後苛待楚氏母女的原因,對此老夫人心知肚明卻也同情王氏當初的遭遇,因而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楚氏自沈家二爺死後似乎失去了全部的精神寄託,帶着女兒沈慧玉遷到這偏遠的芳草院,從此只守着女兒過日子。
沈清如笑着在沈慧玉身旁坐下,摸摸她原本胖嘟嘟如今卻清瘦不少的小臉:“妹妹瘦了不少。”
“廚房裏的飯菜送來的可還合口味嗎?”沈清如憐愛的望着沈慧玉,沈慧玉剛想開口,楚姨娘卻突然發聲:“飯菜很好,多謝大小姐關心。”
沈清如望着明顯神色懨懨的沈慧玉,桌上還擺着廚房送來的食盒,食盒裏還有剩下的半盤子素炒包菜,小半盤清炒西藍花以及半碟小小的素包子。菜肴是全素,一點葷腥也沒有,包子蒸的賣相難看,這等飯菜也能叫好?
她想了想,悄悄對沈慧玉道:“等你好了,大姐姐帶你去福源樓吃肘子去。那裏的肘子香糯軟爛,肉香撲鼻,保證你吃了還想再吃。”
沈慧玉這個小吃貨聽了她的話眼神也亮了起來,咽了咽口水,頻頻點頭:“好啊好啊,我明天就能好,我們明天去吧大姐姐。”
楚姨娘眼神里閃過一絲無奈,但更多的卻是心疼。
誰能想到相府的小姐,丞相的侄女竟然這麼饞肘子呢,還不是平時連點葷腥都吃不到。
可憐的玉兒,若不是因為她這個娘,怎麼會被苛待到這種地步?
這一次,為了玉兒的將來,她必須要這麼做。縱然大小姐是無辜的,她也顧不得那麼多了。
大小姐,只能對不起你了。若是有下輩子,就讓我楚若曦再結草銜環,做牛做馬的報答你吧。
“五妹妹是怎麼病的?怎麼養了這麼久都不見好?”沈清如目光轉向楚姨娘。
楚姨娘忙收斂心神,低頭回道:“半月前不甚吹風受了涼,染了風寒。五小姐年紀小,不大愛喝葯,病也就好的慢些。”
沈慧玉一聽喝葯小臉皺成一團:“大姐姐,那葯裏面不知道加了多少黃連,苦的要命,難喝死了。”
沈清如忍俊不禁的摸了摸她的小腦袋:“五妹,良藥苦口,越是難喝的葯喝下去你的病好的越快。”
“可是我都喝了半個月了,也沒見好……”沈慧玉低下頭,情緒有些低落。
“我讓廚房做幾道葯膳給五妹妹,也免得五妹光喝葯敗了胃口。”沈清如對楚姨娘道。
楚姨娘身子似是顫了一顫,微笑道:“多謝大小姐。”
“不必,只是五妹妹患的不過是風寒之症,在家小心照料着就可以了,為什麼夫人非要把五妹送到莊子上去?”沈清如疑惑的問楚氏。
“夫人說外面如今正瘟疫盛行,懷疑玉兒患的也是瘟疫,怕感染了府里其他主子,才要把玉兒送出府去。”楚姨娘面上滾下一串淚珠。
瘟疫?她前世見過瘟疫病人,沈慧玉這個癥狀不可能是得了瘟疫的人。
只是聽楚姨娘這麼一說,沈清如發現這屋子裏似乎確實有些不尋常的味道,只是初時被濃重的葯香掩蓋了她沒有發現而已。
她的目光落在了床邊放置的一疊看起來很新的衣物上。
“這是五妹妹的衣服?”
“是二夫人前日送來的,說是府里各位小姐們每人都新做了三套衣裳。”楚姨娘不明所以。
沈清如命紫菀取了根竹竿,站在遠處遙遙用竹竿將那疊衣服挑起,最下面的那套金絲鑲邊的衣服上果然有數道暗黃色的印記!
“噫,明明是新做的衣裳,怎麼會髒了呢?”楚姨娘納悶,伸手欲取那件衣服想仔細查看一番。
“快放手!那是染了瘟疫的髒東西。”沈清如目光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