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030 一箭三雕
楚姨娘吃了一驚：“怎麼會……”
“那是瘟疫病人身上的皰疹，皰疹破了流出的膿水。膿水留在衣服上，幹了就留下這種印記。”
“皰疹的膿水是有臭味的，不過被葯香蓋住了一時沒有被人發覺。”
“這種瘟疫病人穿過的衣服，是會傳染的。”沈清如冷冷道。
楚姨娘似乎沒有從鎮靜中回過神來，整個人愣怔在那裏，口中囁喏：“怎麼會這樣……”
王氏的心腸怎麼會這麼惡毒！
她自知因受沈二爺寵愛而得罪王氏，王氏嫉恨她情有可原。只是楚姨娘雖然得寵卻從不恃寵而驕，在王氏這正房面前一直恭順有加，處處伏低做小，在府里都是有目共睹的。
沈二爺死後，楚姨娘帶着沈慧玉在這偏遠小院裏一住數年，無論王氏剋扣衣食，或是讓奴僕故意怠慢，楚姨娘從來沒有半點怨言。
她唯一求的，不過是沈慧玉平安長大，嫁個好人家。
只是楚姨娘沒有想到的是，她的逆來順受非但沒能打動王氏的鐵石心腸，反而讓王氏更加變本加厲的欺負起她們母女。
沈慧玉已經五歲了，已到了入家學的年齡。王氏卻故意卡着這件事，不讓沈慧玉入學。
楚姨娘也曾想過去求老夫人，只是老夫人因為當年沈二爺要明媒正娶她的事惱恨至今，不願見她。楚姨娘只好把全部希望寄托在王氏身上，自己從前存下的體己已經用的七七八八了，楚姨娘只好將最後幾個戒指變賣了換成個碧玉鐲子送給王氏。
或許是那個碧玉鐲子起了效果，王氏當天便使紅露來傳話，告訴她，只要她幫助王氏做一件事，王氏就稟明老夫人送沈慧玉入家學。
這件事，便是讓沈清如來芳草院，儘可能的拖住她一段時間。
楚姨娘雖然不知道王氏要對沈清如做什麼，但可以肯定，王氏必定沒安什麼好心。
只是，她卻顧不得那麼多了。
讓玉兒入學是她心頭最要緊的一件事，比起這個，其他的都不算什麼。哪怕讓她做幫凶去害無辜的大小姐，她也一定要做。萬萬沒想到，王氏最先想害死的不是大小姐，而是她的玉兒！
染上瘟疫的人死的有多慘楚姨娘是聽過的，王氏送來的瘟疫病人穿過的衣服，若是穿在自己女兒身上會發生什麼，楚姨娘不敢往下再想。
而救了她們母女的卻是她正要加害的大小姐。
楚姨娘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抽泣道：“大小姐，王氏那毒婦拿玉兒要挾我，要我盡量拖住你，最快也要兩炷香的時間。不知那毒婦想出了什麼惡毒的計策對付你，你快些離開吧。”
“那紅露也是王氏派來監視的人，我來拖住紅露，你趕快走吧。”
王氏？沈清如想了想，自己與這位二嬸不過見過兩次，如何得罪了她？
王氏是沈華靜的母親，多半是因為沈華靜上次在太子和蕭祁鈺面前出醜的事讓王氏懷恨在心。
先是秦氏，再是王氏，這丞相府里還真是不消停。
沈清如瞭然，輕輕在楚姨娘耳邊說了兩句話。
紅露初時聽到屋裏熱鬧的說話聲，聽來聽去便是沈清如向楚姨娘詢問病情，或是五小姐沈慧玉天真爛漫的撒嬌聲。她覺得無趣便自己走到門外曬太陽。
半柱香時間過去了，紅露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這屋子裏似乎已經安靜了好一會了。
二夫人命她無論如何也要拖住大小姐，紅露躡手躡腳的走到門口，將耳朵附在門上聽了聽，屋子裏仍是寂寂無聲。
“大小姐？楚姨娘？”她嘗試着喚了幾聲。
無人應聲。
紅露越想越后怕，該不會是楚姨娘偷偷放跑了大小姐吧？若是讓大小姐這麼跑了，二夫人一定會重重罰她的！
她再也顧不上其他，伸手便推門進去，屋子裏哪有沈清如的影子？只有楚姨娘抱着沈慧玉在床上躺着，似是睡着的模樣。
這個廢物！讓她拖住大小姐，她竟然自己睡著了！
紅露眼裏，楚姨娘可不是什麼主子，她氣勢洶洶的上前，準備罵醒楚姨娘這個蠢貨。
腦後猛然一痛，紅露癱軟在地上，失去了知覺。
躲在門后的沈清如握着棒子沖楚姨娘母女笑的燦爛。
紫菀望着自家小姐很是頭疼：“小姐，以後這樣的事交給紫菀便好。”
沈清如笑嘻嘻：“我也只是偶爾嘗試一下。紫菀，帶走這個紅露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如果讓紅露繼續留在楚姨娘這裏，無論如何只怕楚姨娘逃不了干係，王氏日後也不會輕饒了楚姨娘。
楚姨娘雙目露出感激之色，她為報沈清如的恩情，已經做好了承受王氏報復的準備。她倒是無妨，只是玉兒年幼，若失去她這個母親只怕日子過得會更加艱難。沒想到沈清如竟這般周全，將紅露帶走，不讓她們母女牽扯進這一樁事裏來。
“若是王氏問起來，姨娘只說睡著了，不知我何時走的，也不知紅露去了哪裏。”
楚姨娘感激的俯下身：“大小姐的恩情，若曦畢生難忘。日後若有需要若曦效犬馬之勞的地方，還請大小姐不要客氣。”
沈清如點點頭，楚氏原本要幫王氏做害她的幫凶，如今反而因她提醒讓沈慧玉逃過一劫，這個人情楚氏是實實在在欠她的。
紫菀正要將地上的紅露背在身上，卻見自家小姐面露微笑：“紫菀，你小時候種過痘沒？”
出了院門，沈清如一路穿過荷塘，饒過假山，從假山後遙遙的可望見王氏所住的清風院。她倒要看看，王氏究竟還有什麼后招？
一陣壓抑的悶叫聲傳入耳畔，隱約聽到有人呼救的聲音，沈清如順着假山往後面的蘆葦叢中望去。
一個七八歲的孩子正被兩個五大三粗的婆子捂緊了嘴，用繩子捆着。其中一個婆子更是狠狠的掐住那孩子的脖頸，不一會，那孩子便垂下了頭不再動彈。
兩個婆子滿意的相視而笑，紫菀已經按沈清如的吩咐將紅露扔在假山後面，她輕輕湊在沈清如耳邊：“小姐，那好像是二房的梅少爺。”
沈如梅是沈家二爺唯一的兒子，雖是庶出，卻因是二房獨苗的緣故很受祖母的寵愛。沈信之念及早逝的二弟，對這二弟留下的唯一血脈也十分看重。
見沈如梅不再有動靜，兩個婆子抬起他，撲通一聲丟到了水裏！
平靜的湖面上只濺起一個小小的水花，兩個婆子親眼見到沈如梅慢慢沉下去，直到最後一片衣角消失在水面上。親眼確定那孩子已經沉入水底，兩個婆子打量四下無人，便悄悄離開了。
“紫菀，把他撈上來。”紫菀正等着沈清如開口，聽到命令便毫不猶豫的跳入水中。
渾身濕淋淋的紫菀抱着沈如梅游上來，沈如梅雙目緊閉，紫菀試了試他的鼻息，驚道：“小姐，梅少爺已經沒氣了。”
“沒氣了就再丟下去。”沈清如淡淡道。
那名喚沈如梅的小孩倏的睜開了眼，漆黑明亮的眼睛朝沈清如望過去，目光裏帶着一絲茫然。
“你是大姐姐？”他不確定的問。
沈清如微笑着點點頭，這孩子生的實在漂亮，五官深邃，眉眼動人，皮膚白皙如玉。雖是個男孩子，卻比他的兩個姐妹沈華靜和沈慧玉好看的太多了。
此時他睫毛微顫，黑如點漆的明眸一眨不眨的望着她，眸子裏帶着一抹天真之色，換成其他人，只怕心早已軟成一團了。
只是這孩子小小年紀便懂得裝死騙走那兩個婆子，被紫菀救上來后也能極力憋氣偽裝，沈清如不認為他會是個天真的孩子。
“告訴我，你是被誰抓住的？沈清如俯下身，溫柔的問道。
沈如梅彷彿回過神來，哇的哭出聲來，小腦袋埋在沈清如懷裏：“是母親的人。他們要害死我，我在院子裏踢毽子玩，那個婆子給我喝了一杯水，我就迷迷糊糊睡著了。醒來時被人用麻袋套着，一路上聽他們說什麼不祥之人，什麼道婆……”
“我一路裝暈，待他們解開麻袋我就往外跑，誰知道還是被他們抓到了，那些壞人嗚嗚嗚……我要找我娘……”
沈如梅口中的母親，便是嫡母王氏。他的生母樂姨娘則是從前祖母身邊的丫鬟，後來被祖母給了沈家二爺。
看來這次，王氏要害的不單單是她沈清如，更是要趁機把二房所有的庶齣子女都解決掉！
楚姨娘是沈二爺的寵妾，二爺在世時每日都歇在楚姨娘房裏，王氏被冷落多年，早已將楚姨娘母女二人看做眼中釘。而樂姨娘雖不得寵，卻是老太太身邊的人，又生有兒子沈如梅，不出意外，這二房的家業將來多半是要由沈如梅繼承的。
自己嫡出的沈華靜嫁人，只能分的二房中的一小部分財產，樂氏那小賤人生的兒子卻要霸佔二房的絕大部分財產，成為二房的掌門人，這叫王氏如何能忍受！
索性，將他們全部除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