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八章[08.30]
田景文在一旁瞟了一眼,頓時目眥盡裂,他狀若瘋虎一般揮劍橫劈,逼退了兩個黑衣人,無視另兩個人的刀鋒,朝着方文淵直撲了過去,左臂負痛摁了一下腰間,裝在筒中的銀針激射而出,正中那黑衣人的眉心,頓時那人倒在了地上。
他抱着方文淵在地上打了個滾,堪堪避過身後一人的刀鋒,另一把刀卻怎麼也避不開,砍在了他的腿上,鮮血噴濺而出。
他支撐着站了起來,按下了腰間的最後二枚銀針,分別衝著那兩個黑衣人而去,一枚射中了一個人的咽喉,另一枚卻被另一個人避開一些,堪堪射在了那人的手臂上。
那領頭的人又驚又怒,從馬上跳了下來,怒喝道:「你還想負隅頑抗?等會兒讓你嘗嘗碎屍萬段的滋味!」
剩餘的兩個黑衣人也迅速地圍了過來,田景文揮劍擋了兩下,立刻險象環生,就在此時,遠處傳來了一陣口哨聲,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在一旁苦苦抵擋的田七終於長舒了一口氣,奮力一劍逼退了那個黑衣人,歡呼道:「二公子!三公子!我們在這裏!」
余陽觀的人約有四五人,為首的一身青衣,在馬上輕點了一下,頓時飄忽而至,瞬間攔在了田景文的面前,揮劍刺向那兩個黑衣人,怒喝道:「你們這些雜種,居然對師兄下這種黑手!」
田景文心裏一松,頓時身形晃了晃差點摔倒,他趕緊用劍拄地支撐住了,急急地打量着方文淵說:「伯遠他們總算來了,你怎麼樣,沒傷到吧?」
方文淵一臉的茫然,良久,她一語不發,一瘸一拐地走了一匹馬旁,強忍着腳踝的疼痛,想要騎到馬上。
田景文失聲叫道:「文淵,你要去哪裏?」
方文淵看了他一眼,眼神哀戚:「景文,我要回城去,你一路珍重,我們有緣再見。」
「你瘋了!那人都下令格殺勿論了,你還回去幹什麼!送死不成!」田景文嘶聲喊道。
方文淵終於爬到了馬上,那馬原是其中一個黑衣人的,不安地抖了抖馬蹄,差點把她從馬上摔下來。她緊拉住韁繩,穩住了自己的身形,定定地看着田景文,眼中滿是依依惜別之意:「景文,此去大楚,你把我忘了吧,找個溫柔嫻淑的女子,好好地過一輩子,偶爾記得我,替我在窗前撒一杯濁酒,我就心滿意足了。」
她的語聲顫抖,竟是生離死別之意,田景文心膽欲裂,死死地盯着她說:「文淵,你且慢些走,讓我想個兩全的法子,一定會有辦法的,你放心……」
方文淵搖搖頭,凄然一笑:「不用了,我答應陛下從此長伴左右,不能再食言。就算是死,我也想死在他的身邊。」
說著,她一勒馬韁,調轉馬頭,雙腿一夾馬腹,眼看着就要絕塵而去,忽然一陣疾風直射後頸,她只覺得天旋地轉,頓時人一歪,暈了過去。
一個影子飄然而至,將方文淵墜馬的身子抄進懷裏,衝著田景文咧嘴一笑:「師兄,你和他啰嗦什麼,打暈了帶走就是!」
方文淵悠悠地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躺在一輛馬車上,她微微抬了一下腳,只覺得腳踝處一陣鑽心的疼痛。一旁坐着一個女子正目不轉睛地看着她,十七八歲模樣,眼睛大大的,臉圓圓的,一副俏皮甜美的模樣,一看到她醒過來,驚喜地說:「你可算醒了,二師兄被大師兄罵得狗血淋頭,縮在馬車裏都也不敢出來了。」
方文淵定了定神,皺着眉頭坐了起來,淡淡地說:「停車,我要回京城。」
那女子掩嘴笑了,顧左右而言他:「我叫曉琪,姐姐怎麼做一副男子的打扮,大師兄讓我照顧你的時候,我都嚇了一大跳。」
方文淵瞥了她一眼,迅速地聊起帘子往外一看,沉聲道:「你讓田景文過來!」
「大師兄正躺在馬車上呢,他受了內傷,腿上還受了一刀,三師兄不讓他起來。」曉琪說話象倒豆子一樣,清脆動聽,「你也歇着吧,三師兄替你看過病了,這腳踝都腫了,得好幾天才能行走如常。」
方文淵心急如焚,厲聲說:「你再不停車,我就從車上跳下去!」
曉琪吃了一驚,吶吶地說:「你等等,我去問問大師兄。」說著,她哧溜一聲,躥下了馬車。
不一會兒,秦伯遠進來了,他在余陽觀的諸人中排行老二,性子爽朗,曾經和方文淵有幾面之緣,彼此相談甚歡。「多謝文淵救了我師兄一命,我們余陽觀上下感念大恩,今後如有何差遣,儘管吩咐。」他一進馬車,便深鞠一躬。
方文淵漠然看着他說:「不必多禮。景文救過我一命,我還他一命而已。你如要感謝我,煩請現在送我回京城。」
秦伯遠誠懇地看着她說:「文淵,不是我不送你回去,你知道嗎,你暈過去的這一天,我們已經連遇了兩撥殺手,他們的刀和暗器上都煨了毒,出手狠辣,招招斃命,各個州縣也貼了景文的通緝令,盤查十分嚴格。我們現在兵分兩路,一撥人扮作師兄和你的模樣往大楚而去,我們則沿小路悄然南下,以求迷惑他們的視線,實在沒有辦法派人護送你回京城。」
方文淵定定地看着他,彷彿要從他的臉上看出點什麼,良久,她輕聲說:「伯遠,對不起,給你們添麻煩了,你隨便找個城鎮把我放下,我自己會回去,他既然要殺我,我如他所願就是。」
秦伯遠搖頭說:「我怎麼能眼睜睜地看着你去送死?」
方文淵往腰間一探,拔出一把精巧的匕首,抵在自己的喉間:「伯遠,我沒時間和你廢話,就問你一句,你讓不讓我走?」
曉琪驚呼了起來,秦伯遠頓時怔住了,身形微動,正要往前去奪下她手中的匕首,卻見方文淵的手一用勁,一絲鮮血緩緩地滲了出來。秦伯遠大駭,立刻僵在當場:「文淵你住手!」
忽然,車外一股淺淺的異香傳來,秦伯遠心中一定,微笑着說:「好好好,文淵你先別激動,有話好好說。」
方文淵警惕地看着他,冷冷地說:「伯遠,你別耍花招。」
「文淵,你智計百出,我耍的花招一眼就被你識破了。」秦伯遠的眼珠滴溜溜一轉,方文淵心知不妙,一咬牙,心一橫,剛要使勁,卻發現雙手綿軟無力起來,慢慢地倒在了軟榻上。
曉琪立刻撲了上去,用手絹按在她的脖子的傷口上,跺着腳說:「姐姐你這是幹什麼!大師兄看到了要心疼死了。」
簾門一挑,余陽觀的老三走了進來,愧疚地看着方文淵,簡短地說:「文淵,對不住。」
方文淵把眼一閉,再也不肯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