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貼身緊逼戰術
學校周邊向來熱鬧。
東海一中作為區內首屈一指的重點高中，周邊的服務設施自來不少，文具店、雜貨店、書店、咖啡館、茶館遍佈四周。
“你看，這裏距離校門口大約有一百來米，還轉了一個彎，學校保安看不到這裏。只要學生平安離開學校，他們一般也不會多事。
那小子每天都要經過這個路口，往地鐵站方向走。”
方晨指點着路口，向薛平說明附近的地形。
薛平弔兒郎當地翹着腿，端着一杯紅茶，漫不經心地聽他說明，末了只說了一句：“說好了，我幫你揍那小子一頓，你給我五百！”
“沒問題！我現在就先給你三百，等你揍完那小子，我再給你剩下那兩百！”
方晨二話不說，掏出三張百元鈔票，拍在他面前。
“好！我就幫你出這口氣！別說他只是一個才學格鬥的新手，就算是你們學校格鬥社二三年級的老隊員，擺平他們也不是問題！
東海一中，能出什麼厲害的格鬥高手！”
薛平立即眉開眼笑，在桌面上一掃，三張鈔票立即從桌面消失。
他家裏條件一般，父母都給不了他多少零花錢。雖然說他對格鬥狂熱，但總還是一個十六七歲的少年，也想擁有那些新奇的電子產品，各種漫畫小說。
家裏給不了太多零花錢，那就想辦法自己掙。
利用自己的格鬥技能，替人出頭掙錢，已不是一次兩次，早已司空見慣。對於幫方晨教訓一下同學，他毫無心理負擔。管他誰占理，是方晨真的被陰了也好，還是別的什麼，只要真金白銀到手，那就沒說的，一個字：打他丫的！
他不敢說自己已經打遍東海無敵手，但東海一中……，哈哈，一個打倆他都不怕！
一個連校際聯賽資格都不具備的爛學校，除了學習成績好，名氣響，格鬥，還真不看在他眼裏。
“他出來了！”
一直撩開窗帘，透着玻璃，監視馬路情況的方晨，興奮地拍了拍桌子，提醒他道。
“哦？是哪個？”薛平放下茶杯，也貼到玻璃邊，順着他手指的方向看過去，“陰你的那小子，是不是就是和一個漂亮女生走在一起的那個？”
他的視線在蘇航身上只掃了一眼。
很普通的一個高中生。
相貌很平常，就是眉毛稍濃一些，看起來有些英氣。個子很高，一米七的個子，在高中一年級生里算是高的了。男生髮育要比女生晚一些，要從高中才開始拔高，一直生長到二十歲左右才停止。這小子以後少說也能長到一米八左右。
身材不顯結實，有些偏瘦，一個多星期的鍛煉，還不足以讓他鍛鍊出肌肉。
一個不值一提的初哥！
看到這裏，他覺得無需再細細觀察，就把視線轉移到那小子旁邊。
好漂亮的女生！
面相隨人，那漂亮的臉蛋、略帶弧形的兩腮下巴，一看就是溫柔賢惠型。遠遠地看不太清細節，但那雙杏仁眼波光似水，實在是太撩人了！
夕陽落在她臉頰上，透露出一絲嫣紅，肯定沒用化妝品，這是天然美人啊！
難怪方晨要引他動手，教訓那個小子，對方絕對是他情敵！
“八百！”
“什麼？”方晨被他沒頭沒腦的一句話給說蒙了，不知道他在說什麼。
“你要對付那小子，為的是他身邊那個小美人，我猜得沒錯吧！”薛平蹺回二郎腿，大模大樣地坐着，不急於起身，“他們同路，不知道要同到什麼地方才分手。待會兒動手，我只能當著她面揍那小子！這麼美的女孩子，讓她哭，你不覺得殘忍嗎？我薛平不是個好人，但我從來不讓女孩子哭……”
“所以？”方晨胸口一悶，沒提防對方會在這個時候趁火打劫。
薛平和他只是初中格鬥社的隊友。
一個成績優秀，一個差生，倆人之間本就交情淺薄。初二開學沒多久方晨退出格鬥社，專心學習，倆人更是斷了來往。
路上偶遇，幫他收拾幾個不良少年，順手為之可以。但涉及到“業務”往來，薛平還是公私分明，該提價就提價，絲毫不念舊情。
“這種違背原則的事，我是不會做的……，但是……看在老朋友面上，我總得幫幫你。可是這個價就不是五百了，少了八百，免談！”薛平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眼看着外面路上，那個漂亮的女生和那個男生就要轉到另一條路上，即將沒入人群，心中一點也不着急。
薛平鼻子噴着熱氣，血往上沖，感到鼻樑折斷處又開始劇痛。
他有心放棄。
蘇航他又不是打不過，只是一時氣不過，路上又巧遇舊日隊友。薛平的實力他是知道的，當年清海初中格鬥社副將，主將升入高中以後，他就繼任主將！在東海區附近幾所初中裏面，有着響噹噹的名聲。
初中畢業以後，聽說他又參加了松和高中格鬥社，成為了其中的主力隊員。
松和高中啊！
論學習成績，松和高中是公認的超級爛校，學校出來的學生不是去讀大專，就是忙着就業，教育水平之差，在東海區臭名遠揚。
可說到格鬥，松和高中在東海區內，同樣鼎鼎大名，次次校際聯賽都躋身前三之列。在這樣一所重視格鬥傳統的社團，一加入就能取得主力隊員資格，其實力可想而知。
方晨放棄格鬥近兩年，自認不是對手。
於是，他心血來潮，想起讓他來幫自己出這口氣，為了說動對方，還提出支付五百塊錢作為勞務費報酬。
可誰料到，他會在關鍵時刻坐地起價！
五百、八百，這不是問題，他父母都是高級白領，工資高，這點錢他還沒看在眼裏。
但被人趁火打劫，這口氣他實在咽不下去，當他是凱子不成？
“把錢還來！”
“想都別想！進了老子的兜，就沒有出去的道理！”薛平從鼻孔里發出嗤地一聲，慢悠悠放下茶杯，站起來伸個懶腰，“看來生意要黃！算了，那我就走了！”
“慢着！”方晨伸手一攔。
“怎麼著，想跟我練練？行啊，沒問題，為了你的破事，今天正好訓練耽擱了，咱們就活動活動。看看你小子，放下格鬥這麼久，都生疏了吧，手上一點勁都沒有！”薛平隨手一彈，就將他手擋了回去，“小子，你廢了，廢了啊！行，哥們兒也不欺負你，就用一隻手跟你玩玩，免得說我不顧舊日情誼！”
“我給你八百！你給我把那小子鼻樑也給打斷！”方晨一咬牙，發狠道。
薛平有些吃驚，隨即一挑大拇指：“行！你小子狠！”他攤開手，伸到方晨面前，“我不管你狠不狠，咱這人就這樣，給錢就辦事！錢拿來，我馬上出去，把那小子鼻樑打斷！”
“好！”方晨掏出剛才那兩百，拍到他手上，“先付五百，打完付剩下的。”
薛平將錢揣回兜里，又把手伸過來：“還差三百！”
“我說了，等打完就給你剩下的，你還磨磨蹭蹭幹什麼，再拖一會兒，就追不上了！”方晨遠遠看到蘇航、林梅的背影，不知說到什麼笑話，林梅抱着肚子笑個不停，妒火中燒，急得頓足道，
“我信不過你！要麼先付，要麼拉倒，你看着辦吧！”薛平聳聳肩。
方晨氣得胸口都快炸開了。
他沒想到薛平這麼無賴，剛說好的事情，轉眼變卦。但此時已經付了五百出去，中止的代價太高，還不如把剩下三百也付了，賭對方會信守諾言，拿錢辦事。
他氣急敗壞，從兜里掏出錢包，數出三張百元大鈔，一把拍到桌面上，氣呼呼道：“拿去拿去！**上輩子沒見過錢是不是！幾百塊錢看這麼重！”
薛平錢到手，也不在乎他嘴上討點便宜，嬉皮笑臉道：“沒辦法，我家窮，不想辦法自己辛苦去掙，哪來的錢去買最新款光腦。”
“錢你也拿了，可以辦事了吧！”方晨冷冷道。
“沒問題！咱說話算話！你遠遠跟着，看我把那小子打個鼻青臉腫，哦，是把他鼻樑打斷！”薛平豪爽地立即起身，推開茶館門，向蘇航追過去。
終於動手了！
方晨一陣興奮，這錢也算沒有白花，只要薛平肯動手，以他的實力，三下五除二，就能將蘇航打成豬頭！
哼！
蘇航，這是你自找的。
別以為這樣就算了，這只是我提前討點利息，等我傷好了，我會再親自找你算賬！高中可是整整三年，老子有的時間跟你慢慢玩！
他急匆匆付過茶錢，迅速跑出店外，朝蘇航方向追去。他不敢跑太快，遠遠看到薛平大搖大擺就追到蘇航身後，然後故意朝他身上撞去，一點也不帶掩飾的，擺明就是找茬。
“媽的，流氓！”就連他，都有些看不過眼，狠狠罵了一句。
……
蘇航聽到身後沉重的腳步聲，直對着自己衝過來，頓時警覺不對勁。他一把推開林梅，以免對方遭受池魚之殃，隨即迅速一個側步讓開道，腳尖一轉，側步、滑步、疾步，幾步之間，身體就調整過來，直面身後衝來那人。
是個少年！
很魁梧的一個少年，身材、手臂、小腿皆都粗壯有力。仔細看，還能發現他手背指關節處那厚厚的老繭——是個格鬥老手！
蘇航再次提升警覺，把書包立即從肩頭溜下來，往旁邊一扔：“林梅，你拿着我的書包讓開，這人不懷好意！”
他們這一鬧，路上的行人都哄鬧起來，慌忙朝一遍讓開。蘇航身邊，很快讓出一片空地。
“打架了！”
“快讓開！快讓開！”行人慌忙向周圍躲閃，一些膽小的急忙竄入人群，迅速遠離是非之地。還有些膽大的，退開幾步以後，就在旁圍觀。
“好像是兩個高中生打架！”
“其中一個是高中生，你看他還穿着校服，還是東海一中的學生。但另外一個就難說了，他看起來也很年輕，但身材這麼壯實，你看他胳膊，比你的小腿還粗。”
“這個學生要遭難了，他怎麼可能打得過對方！”
圍觀着唧唧咕咕，但沒有人敢上前勸架。那個壯漢來意不善，擺明了是要調事，誰敢去擋他的駕。有那心善的，看到他那粗壯的身材，都悄悄閉上了嘴。
“咦！你動作蠻快的嘛！”
薛平咦了一聲，對圍觀者理也不理。
蘇航的反應速度之快，出乎他的預料。各方面情報都顯示，對方是一個才學習格鬥一個多星期的新手，充其量練了幾招花架子，但沒想到他竟然這麼機靈，而且應對很是老到，一點也看不出新手那稚嫩慌張的樣子。
“你要幹什麼？我要報警了！”
林梅看見他孔武有力的身材，有些害怕。這人一來就對着他們直衝過來，被蘇航躲開，也毫不掩飾敵意，就差沒在臉上直接寫上“我是壞人”了。
蘇航一言不發，只是盯着對方動作。
對方敵對的態度如此鮮明，說別的毫無意義。
“報警！哈哈，小妞兒，你還不知道警察就是吃乾飯的？一般的街頭鬥毆，他們才懶得理會。只要不傷人，不出人命，他們連警都不會出！你啊，在學校里學傻了吧！社會可不是學校，沒有什麼黑白分明！小子，識相點，讓我打一頓就算，不要惹哥哥生氣。”薛平狂笑道。
蘇航不跟他說廢話，只是擺出防守姿勢，提防對方突然襲擊。
“還是要動手！果然兔子都不會自己在樹上撞死！”薛平慢慢解開衣服扣子，眼睛盯着蘇航，像看着一隻可口的獵物。
但沒等他將扣子全部解開，眼前這隻兔子搶先發動了進攻，腳下步伐靈活，迅速衝到他面前。
“渾蛋！”
對方的步伐太快了，薛平雖然跟得上他的動作，但看他氣勢洶洶，也不敢大意，連忙提起手準備應對。
蘇航逼到他身前，眼看就要撞上去，忽然腳下一錯一扭，轉到了薛平左側。
“嗯？動作這麼快！他真的是個初學者？”
薛平吃驚了。
對方的步法之熟練，身形之靈活，在他經歷過的對手中，也不過區區二三十人可以比擬。即算是在高手如雲的松和高中格鬥社，也超過了同年的一年級新隊員，足以與二年級、三年級的老隊員相提並論。
這也就罷了，關鍵是對方經驗之老到，讓他為之驚訝。
步法熟練，這是長項，但也就僅此而已。
只要吃得苦，肯練，總能煉出來。松和格鬥社那些老隊員也不都是天資出色之輩，但他們長期苦練，基本動作已經成為本能。
用課本中賣油翁的話來說“無他，唯手熟爾！”
可是如何將基本動作在實戰中靈活運用，這就靠的是天賦，靠的是經驗。一個新手，基本動作練得再熟，在面對一個格鬥高手的時候，也會驚慌失措，不知道該如何運用。新手所學太多，最常犯的錯誤，就是為了選擇最佳應對方法，而無謂浪費時間。
實戰，勝負就在瞬息之間。
浪費一秒，就慢人一秒，一秒之即，勝負已分。
然而眼前這個高挑少年，卻讓他生出有些棘手感覺。
他的應對太及時了。
看到這一架避免不了，立即擺出防禦態勢，讓他來不及動手。他準備脫去累贅的外套，但紐扣剛解到一半，對方就恰到好處地發動進攻，逼得他不得不做出應對。
時機選擇非常精準。
現在，大家都是穿着外套。但對方紐扣扣得嚴整，而他校服紐扣解開一半，衣領敞開，時不時拉扯到肩手，影響他完成動作。
一步之間，倆人之間的形勢優劣，就發生轉移。
這小子才不是什麼軟柿子。
他是個勁敵！
蘇航一衝一讓，薛平立即感受到對方隨之而來的壓力。他臉上嘻嘻哈哈的表情立即收斂起來，跟隨轉身，準備正面對手，利用他力量上的優勢壓倒對手。
但蘇航一步搶先，又怎麼可能讓他扳回優勢。
他跟隨薛平動作，對方轉身，他便繼續利用熟練步伐，依舊緊緊貼在對方左側。對方後退，他又利用疾步，緊貼不放。
薛平連續用了轉身、後退、快進，甚至轉圈，但蘇航就如附骨之疽，怎麼甩也甩不開。
一步先，步步先。
薛平開始感到問題嚴重，對方牢牢佔據了有利位置。他的拳頭正面打擊，力量最強。擔韌帶拉伸的範圍是有限的，很難伸展開來，對側面的對手給予有力打擊。格鬥中，要打擊來自側面對手，通常需要彎腰、扭身，同樣側身才能發力。
但蘇航緊貼不放，他防禦對方不知何時會發動的攻擊還來不及，哪有餘暇反擊！
他心頭有些發毛，發現今天這塊骨頭不好啃。
新手！
去***新手！
如果新手都有這水平，這份實戰經驗，那他們這些人算什麼，連新人都擺不平的窩囊廢？
薛平使出渾身解數，想要擺脫對方而不可得，心中越發焦躁起來。在他想來，對方實戰經驗這麼豐富，那麼必然以前練過，而且經過千錘百鍊的實戰考驗。
這樣一個對手，怎麼可能不懂得攻擊技巧。
世界上可怕的不是已經到來的攻擊，再怎麼可怕的攻擊，既然已經發生，那麼只需按部就班應對就好，招架不了，那就硬抗吧。
但那種蓄勢待發，卻遲遲不發動的攻擊，卻讓人最是緊張。
誰也不知道攻擊會來自何時、何方，必須要不停地猜測計算對方可能會發起攻擊的時機、方式，隨時做好應變的準備。
心理壓力尤其大。
對方遲遲不發動進攻，薛平反而感到緊張，不斷提高注意力，以防止對方出人意料的攻擊，給他精神上，造成越來越大的壓力。
汗水從他額頭、後背冒出，很快就濕透了衣背。
連續動作，衣服從肩頭逐漸往下垮，對於雙手上身的束縛效果更加明顯。
終於，他一個轉身動作過猛，衣服徹底垮下來，將胳膊、手腕全都籠進袖子裏，被牢牢纏住。薛平心中一急，知道對方的打擊，就在此刻！
將手從袖子裏擺脫，快的話只需零點幾秒，但他就差着零點幾秒。
他急忙一抽手。
但已經來不及了，左肋下突然傳來一股大力，隨之巨痛迅速隨着神經網絡傳遍全身，直達神經中樞。
大力之間，竟然還有一個突起，錐頂的動作。
這是對方中指關節的攻擊！
肋部缺少骨骼保護，本就軟弱。而且這個部位很難鍛煉，從來就是脆弱易受攻擊之處。被對方拳擊，己讓他疼痛難忍，這一下錐頂，恰好頂在神經發達的部位。
彷彿是被閃電擊中。
一股劇烈的疼痛從頭皮頂發散來開，薛平臉上肌肉一僵，啊啊地呼了兩聲，雙手依然被束縛在胸前，雙腿一軟，慢慢地跪倒在行人路上。
“好了，小梅，我們走吧。”蘇航拍拍手掌上不存在的灰塵，轉身向林梅走去，從她手上接過書包。
“你……你，你打倒了他？”
林梅的大腦還處於當機狀態，她不敢相信，蘇航居然能打贏這個壯漢。這麼強壯的一個傢伙，被他一拳就打倒了！她從來不知道，蘇航這麼能打！
“呵呵，僥倖，僥倖而已。如果不是他輕敵，讓我佔了先機，我也沒把握能贏他。”蘇航淡淡一笑，排開人群往外走。
他自信，那個人不會再追上來找麻煩了。
對於熟練掌握了閃避技巧，但嚴重缺乏攻擊力的他來說，如何打擊對手薄弱部位，可是他研究的重點課題。
就憑那一下錐頂，擊中對方的神經密集區域，短時間內，他應該失去戰鬥力了。
“走吧，在路上耽誤時間久了，回家太晚爸媽又要嘮叨了。”
夕陽下。
兩個少年男女穿過圍觀人群，向車站走去。
在他們身後，人群圍繞的中心位置，一個身材結實魁梧的少年，雙腿跪在水泥地面上，臉上神經抽搐，口中兀自“赫赫”呼痛不止。
金黃色的光芒，灑在所有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