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2）亂世出英雄
沈子衿想自己大概是眼花了看串了題，也就沒有在意。
四年級距期末大概還有一個月的時候，有人舉報子衿班裏的數學老師補課收禮以及體罰學生，後來子衿他們班就換了數學老師，也就是他們的班主任。其他科目的老師也都不敢再在風口浪尖上作妖了，都收斂了不少。新來的數學老師是個血氣方剛的男老師，姓方。人如其名，子衿覺得方老師果然很方，他的臉很方，嘴巴有些方，說出來的話有些方，甚至眼睛都有些方，而且他的臉——很是軸對稱。
新官上任三把火，上了一周課方老師就把班長燒了，學委燒了，中隊長也給燒了。中隊長換成了班裏一個短髮女生，齊楠楠，班長換成了陸子佩，學委換成了沈子衿。聽到這個任命，沈子衿差點一頭撞牆上。
第一節班會課之前，班裏亂鬨哄的，大家都在討論這個新來的方老師還有他的新政策，就在這個時候，孫宇環視了一眼教室，突然笑嘻嘻地對子衿說，“現在這麼亂，該是我上場了。”
沈子衿一臉茫然地望着孫宇，不知道他要搞什麼名堂，只見孫宇猛地舉起右手，怒髮衝冠，向天一指大聲地喊出五個字——“亂世出英雄！”
雄渾的男高音。
整個教室突然一片安靜，只有孫宇話的迴音還有舉起來的孤零零的食指。孫宇顫巍巍地把頭看向教室門口，方老師正在盯着他冷笑，一臉殺氣。孫宇顫抖着把右手縮了回來，頭也恨不得縮到脖子裏，旁邊的沈子衿低着頭憋着笑，心裏快要被孫宇蠢哭了。
方老師收回盯着孫宇的目光，走上講台，一步一步讓人想起軍人的步伐，正步走。沈子衿忍不住在心裏為他的步伐配上了《婚禮進行曲》的調子。
“我知道我剛來了一個星期，對大家還不是很了解，但是——”方老師加重了聲音，“從我這一個星期的觀察還有結合你們以前的成績，我把班幹部做了調整，因為我覺得原來的班幹部並沒有起到很好的作用，我換的班幹部你們可能不滿意所以一段時間后，我會根據你們的投票重新決定班幹部人選。”
原來的班長是個對什麼都不在意的男生，被撤職了也沒有很在意，倒是原來的學習委員趙小枝坐在第一排，把頭埋得低低的，沒有人看到她的表情是怎樣的。被人替代的感覺總歸是令人難受的，中隊長也低着頭。
“新的班長就是陸子佩了，學習成績很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但我選他主要是因為他獨特的氣質，不過老是不回答問題可不行，當了班長就要和班裏的同學交流，解決問題；沈子衿——”
聽到自己的名字，沈子衿連忙坐端正，“沈子衿同學的作業解題方法很是簡便，腦子也很靈活，成了學習委員要多教教同學們你的學習方法。”方老師又叨叨了一會，“那個下了課，按我排的座位表坐，座位表是根據你們體檢的身高和男女排的，有異議就提出來。”
聽到這裏，孫宇側過頭看着沈子衿，沈子衿還迷茫於當了學委，心中一萬隻羊駝飛過。
下課看了新的座位表后，沈子衿心裏已經不只有一萬隻羊駝了，她的后桌是“冰人”，也就是新班長，這也就算了，只要不和“冰人”說話就行了，可是自己的同桌竟然是趙小枝，方老師到底是怎麼想的，趙小枝心裏指不定已經咒罵了自己一萬遍了，方老師安排她們兩個做同桌，這不是，這不是挑事么。
“唉！”沈子衿重重嘆了一口氣，開始收拾東西，“孫宇啊，你有空多來我座位玩。”沈子衿覺得趙小枝很可能和自己一句話也不說，那就尷尬了。“冰人”肯定也不說話，子衿想自己怕是要被隔離了，只好讓孫宇多來找自己玩。
果然搬到新座位，一下午無言，美術老師生病了，方老師讓這節課同學們討論課堂留下的幾道題。討論聽起來是討論，其實大家都在和新同桌以及周圍的人交流感情子衿聽着周圍人的說話聲，伏在桌子上，借用餘光，子衿看到趙小枝在紙上不停地寫着什麼，陸子佩的新同桌是班裏很文靜的女生——周芷，周芷很小就開始學跳舞，走路眼睛平視前方，說話輕柔，笑不露齒。沈子衿在心裏一直把周芷稱為淑女，淑女遇上了“冰人”，沈子衿心裏慘笑一聲收回了目光開始睡覺。
“周芷，對吧？”迷糊中，子衿聽到後面一聲“清冷”的聲音，一下子從座位上彈了起來，轉過頭有些忿忿地盯着后桌的陸子佩。很快，沈子衿在全班同學的注視下紅着臉坐了下來，留下一臉茫然的陸子佩和周芷。
周芷愣了一會沖陸子佩點了點頭，補充了一句，“就是倚天屠龍記里周芷若的周芷。”
沈子衿彷彿看到了冰塊臉的“溫柔一笑”，沒想到啊，子衿以為冰塊臉對誰都冰塊，沒想到“冰人”和別的男生一樣，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沈子衿心裏蹦出這麼一句。沈子衿剛才聽到陸子佩的聲音后很是驚訝，加之處於睡眠狀態，精神有些紊亂，才會突然站起，至於莫名的生氣，沈子衿不想談論這個問題。
雖然還是小學，班內竟然也開始有了一些所謂的“緋聞”。學校里也有了什麼“班花”，“班草”，“校花”和“校草”之類的東西。這段時間裏，作為班長的陸子佩也逐漸被班裏的學生接受，他冷冷的，長得又清秀，符合那個時候腦殘電視劇里主角的樣子，女生們私底下都覺得他是班裏的門面。至於“班花”，男生們的爭論停留在周芷和沈子衿之間，而絕大多數男生覺得周芷文靜又漂亮，沈子衿雖也不吵不瘋，卻有一股子韌勁，這有些不符合他們心中的“淑女”標準。所以任憑孫宇和其他幾個男生怎麼堅持，“班花”這個頭銜還是落在了周芷身上。
周芷又和陸子佩同桌，同學們難免會把他們兩個聯繫在一起，再加上男生們的添油加醋，女生們的豐富想像力，周芷和陸子佩的“故事”已經有了很多個版本。大課間做完操回來，旁邊的同學又在打趣陸子佩和周芷，沈子衿趴在桌子上，心裏煩極了，她倒不是煩這些“班花”啊什麼的，她心裏煩擾的是另一件事，與陸子佩心裏煩的是同一件事。
第一節課下了以後，班主任把子衿和子佩都叫了出去，他們兩個本來以為班主任是要說班級紀律或學習方面的事，結果班主任說：“咱們學校要組建一個家長委員會，你們兩個的爸爸已經被定為其中的成員，這周周末讓你們的爸爸抽時間來學校一趟，要開一個會。”
“可是——，我爸來不了。”子衿和陸子佩幾乎是同時說出了同一句話。
班主任有些生氣了，也沒有在意子衿是單親家庭，“周末應該有時間吧，爸爸來不了就讓媽媽來，媽媽來不了找個親戚來。沈子衿，這次你不能再找你爸的司機代替了，行了，都去上課吧。”
子衿一想到這件事就頭疼，自媽媽走後爸爸從來都不管自己，以前的家長會也從來沒有來過一次，她都是央求爸爸的司機代來的，可惜後來被老師識破了，現在這可怎麼辦？
後面的陸子佩也趴在桌子上，皺着眉頭，旁邊的周芷一個人聽着其他同學的打趣，尷尬地笑着。
子衿回到家裏后，把書包扔到沙發上，撅着嘴，心裏盤算着怎麼和爸爸開口。正糾結着，聽到樓上有高跟鞋的聲音，子衿突然開心了起來。
一定是文姑姑來了，文姑姑是子衿爸爸的妹妹，比子衿的爸爸小三歲，也就是子衿的姑姑，文姑姑常年在澳洲工作，很少回來，但是每次回來都要來看看子衿和她爸爸。文姑姑還沒有結婚，更沒有孩子，所以對子衿很是寵愛。
子衿望着室內樓梯，文姑姑果然從樓上走了下來，看到子衿后，笑盈盈地問，“子衿啊，一年沒見了，想不想姑姑？”
子衿使勁地點了點頭，從沙發上站了起來。
“姑姑，你這次再去澳洲把我也帶走吧，我想和姑姑一起。”子衿跑過去抱住沈文，開始沖沈文撒嬌。
文姑姑回頭沖樓上望了一眼，嘆了口氣，“子衿，我知道你爸爸對你關心不夠——”
子衿知道文姑姑又要安慰她了，這麼幾年來，自己早就已經習慣了，也不覺得委屈了，子衿連忙岔開話題，朝四周看看，“文姑姑，你回來有沒有給我帶些好吃的？”
沈文無奈地笑了指着靠近廚房的桌子說道，“喏，就是在那邊桌子上放的那堆，我還在附近給你買了些雪糕，不過你不能多吃，你個女孩子家家的，怎麼老是喜歡吃冷的——”
“姑姑真好！”子衿樂開了花。
“最近在學校情況怎麼樣啊，學習怎麼樣？”沈文問道。
“唉！別提了！”沈子衿故意重重嘆了口氣。
“怎麼了？考試沒考好？還是和同學鬧矛盾了，我記得你成績不是很不錯的嘛！”
沈子衿趁機把煩心事說了一遍，“姑姑，我爸他肯定不願意去，我也不敢給他說，你說我可怎麼辦啊？”
“這有什麼煩心的，你們老師不是說親戚也能代去么，姑姑去參加那個會不就行了，反正我這次要在國內呆很長一段時間呢。”沈文摸了摸子衿的頭，笑了笑，“家委會說白了不就是一堆有權有錢的家長么，姑姑沒權，錢還是有的。”
沈子衿被逗笑了，難題總算解決了，文姑姑肯去那就放心了。
而另一邊的陸子佩也正在央求自己的表哥，“陸子俊！哥！你就替我去吧，反正你也挺老的，不，挺成熟的，又功成名就的，我就說你是我叔叔。”
陸子俊放下手裏的文件，瞪了陸子佩一眼，“臭小子，我是倒了八輩子霉了當了你哥！行了，行了，我替你去就是了，不過你以後給我好好說話，怎麼夸人都誇得陰陽怪氣的。”
陸子佩咧嘴一笑，“哥，那我回去做作業了。”說完就溜出了陸子俊的辦公室。
陸子俊搖了搖頭，“我這個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