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凌非卿和南御中途就被蘇霽歌遣回了羌無城，縱使他們萬般擔心，也拗不過蘇霽歌那性子。
靈玄殿正東，蘇霽歌抬頭瞅了眼那三個漆金大字，身後跟着的那個僕人小聲地說，“木支殿，是源騁少主十八歲時親筆題寫，取得是天下有情人成眷屬之意。”
蘇霽歌嘴裏輕念，“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她嘴角的笑意深了些，“想來白源騁許是有了心上人吧。”她抬腳進了殿。
沒想到白雲戰竟還給自己配了幾個僕人，先前領她來的那個姑娘就是這些僕人們的管事。
蘇霽歌掃了眼殿院的佈置，青白地磚椒紅屋瓦，隨處掛着燭燈，倒是她喜歡的樣子，院裏種了許多並蒂花，但都未開花，只是翠茁的葉株。
蘇霽歌瞧着那一個個戰戰兢兢向她行禮的人，簡直沒眼看他們。她一斜眼看到七八個人里有個小傢伙，是所有人里對她行禮最規矩到位的一個。
“你過來。”蘇霽歌指了指沒在人堆里的那個孩子，是個女孩子。
小孩從後面快步走到她面前，蘇霽歌將她行禮的手放下來，降低身子，笑着，“抬起臉我看看。”小孩抬起了低着的腦袋，撲騰地眨着一雙水潤的眼睛。蘇霽歌從沒有見過長得如此乾淨的孩子，這孩子約莫不過十歲，就像塊未經雕琢的璞玉，溫潤無暇，雖穿着粗布紗衣也掩不住這一身的靈氣。
“思渺，你瞧這孩子生得如此好看，我看着就歡喜。”
“確實，看着是個很靈慧的孩子。”
蘇霽歌用未受傷的手揉着那孩子的頭髮，聲音輕輕的，“你家親人給你取何名。”
小孩並不怯懦，聲音軟軟的聽得人很是舒服，“我自幼失去了父母，被夫人收留帶上玄水，食坊的姐姐都叫我小白。”
自幼失了父母，沒想到竟能這般積極開朗，蘇霽歌有些心酸，眼中有些濕潤，“小白又不是名字，我給你取一名可好。恩……就給你取霓漫，如何？”
“霓漫，霓漫，我雖不知道這名字何意，但是我好喜歡。”小孩稚嫩的臉上露出了笑容。
蘇霽歌起身看着那些瑟縮的人，悠然着，“以後這孩子貼身陪着我就是，我知道你們都不願來服侍我，所以你們只用負責收拾打掃，每天按時做好吃食就好。話說在前面，我平生最討厭在人背後嚼舌根，若要我知道你們在背後說些有的沒的，我便直接將你們挫骨揚灰。”說完，蘇霽歌牽着那小孩，進了殿，尹思渺也隨着進去了。
留下那些微微驚訝的僕人，他們本以為蘇霽歌這種傳說中壞到骨子裏的人，會將他們折磨一番，沒想到只是簡單讓他們做往常的那些雜事。
殿內，尹思渺正打算找來些紗布替蘇霽歌清理手上的傷口，誰知倒讓那小孩搶了先。
蘇霽歌低頭望着那小傢伙，從袖口揪出來塊乾淨的粗布擦拭着她手上的血，她那小心謹慎的樣子讓蘇霽歌心中一暖，她乾脆盤腿坐到地上任由她擦着。
這孩子倒收拾的仔細，動作還挺麻利，不一會就將之前滿手的血漬擦了個乾淨，她像變戲法似的從袖子裏又抽出一塊布，只不過這塊布上綉着什麼，蘇霽歌認了好久，才看出那是朵荷花。
包紮好后，她還在自己的手心吹了吹，那一吹好像還真的把她手心的疼痛帶走了大半。
“謝謝。”蘇霽歌握着霓漫的手，“我要休息了。”
而小霓漫想要替蘇霽歌更衣，弄得蘇霽歌發笑，“我是讓你陪着我，你不用做這些的。我有替我更衣的人，這姐姐就是。”說完，她看着尹思渺，命令着，“更衣。”
尹思渺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可也不敢違了蘇霽歌的話，誰知道她會怎麼整她。
她直接將懷裏的劍搭在塌邊，粗枝大葉的開始給蘇霽歌換衣服，嘴裏咬牙切齒，“蘇霽歌，虧我陪你待在玄水，你還讓我替你更衣，你的良心喂狗了嗎？”
蘇霽歌小聲回到，“不過是在孩子面前做做樣子，就一次就一次。”
小霓漫看到真的沒有什麼需要自己做的，便出去了。
蘇霽歌許是耗費太多靈力，不一會就睡著了，尹思渺替她掖好被角，拿了劍輕步走出了殿內。
殿外，瞅了瞅四周空無一人，只有小霓漫抱着腿仰着脖子望着她。兩人大眼瞪小眼，着實有些搞笑。
“小霓漫，在想什麼呀。”這個孩子有種神奇的能力，看着她那清澈見底的眸子便不自主地柔聲細語，不忍苛責。
“姐姐，霓漫是什麼意思啊，我從小父母便不在了，無人教書識字，想不出這名字的含義。”霓漫說話時，咬了咬嘴唇，看起來有些難過。
“霓漫啊。”尹思渺抱着劍和她一併坐在地上，“十里爛漫山花，亦如萬里霓虹，取它的美麗大方之意。”尹思渺好似想到了什麼，眼角帶了笑意。
霓漫沒有出聲，又開始思考着什麼。
尹思渺也很喜歡這孩子，揉了揉她的頭，“蘇兒，很喜歡花，她給你取這名字是從心底里喜歡你。”
“蘇兒，是紅衣姐姐的名字嗎？”霓漫獃獃地問了句。
尹思渺才想起來，她們連名字都還沒有告訴這小孩，莫名有些好笑，“恩，她叫蘇霽歌，我叫尹思渺。”
小孩在嘴裏念了幾遍她倆的名字，隨後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向外跑去。
尹思渺一時摸不着頭腦，喊道，“你去哪裏。”
小孩停下，扭頭，“蘇姐姐喜歡花，我去給她找些來。”說完，便歡騰地跑了出去。
尹思渺正好瞥見一個在角落打掃的僕人，看她瞧着，那僕人立即迴避了目光恨不能躲起來，眼神跟見了鬼沒什麼兩樣。
這玄水上若人人都如霓漫就好了，可是事實卻是除了霓漫，所有人都虎視眈眈的盯着木支殿，恨不能將她們一把火燒個乾淨，她現在真不知道蘇兒的決定到底是對是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