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到了和白家家主約定的時日,蘇霽歌本以為續靈這件事很簡單,誰知剛到水華殿的她就對上了劍拔弩張的白家弟子。
她看着那些弟子,一臉鬱悶,“我是給你家夫人來施生靈術的。”
即使所有人都穿着白色緞服,蘇霽歌也一眼瞅到了站在殿門前的白源騁。隔着那眾多弟子,她也能感受到他對自己的厭惡和那股可憎。
一個弟子質問着,“既是來施術的,一人來便可,你們三邪齊齊出現在我玄水之巔作甚。”
蘇霽歌瞥了瞥身後的凌非卿三人,一時不知說些什麼。
南御悠悠然道,“小蘇兒要施的可是生靈術,消耗極大。誰知道你們白家會趁着她施術時做些什麼手腳,也別擔心,我們不過是來護法的,生靈術施完,除了我身邊的這個,我們都會離開的。”
那弟子仍不依不饒,“我們白家乃仙家正派,德行之表,怎會做出這等暗地傷人的事情,定是你們心懷不軌。”
尹思渺抱着劍走到那眾弟子面前,臉色一冷,長劍直接出鞘將前排弟子打翻在地,隨後收鞘,而她卻絲毫沒動。
她用腳勾起一把掉在地上的劍,掌心聚了團靈力打到劍柄上,伴着一聲碎裂,那劍直直的插入石板里,足足末進去三尺。
“就算我們心懷不軌,你們又能如何。”她冷眼看着那一眾弟子,語氣霸道無比。
“都退下。”白雲戰一聲呵斥,從水華殿中走出,對蘇霽歌他們做了個請的手勢。
蘇霽歌走到殿門前時,匆匆看了眼白源騁,誰知他一副旁若無人的樣子。
水華殿是白家夫人生前所居住的地方,內植百花,到了百花季芬香異常,殿內也依照夫人的喜好格局佈置,一進殿內便有着置身山水的感覺,隨處可見的小盆植栽,就連屏風上繡的都是山石溪流,殿中央有一台山石流水的觀賞物,涓細的水流自山石上流下,發出悅耳的溪流聲,聽起來倒別有一番風味。
殿內香軟的白緞絲綉塌上,夫人安靜地躺着。臉上身上早已沒有了之前被三頭蛟附魂的痕迹,皮膚白膩潤澤,穿着一身白緞,上有湖藍色水波紋刺繡,綉工極其精緻,一襲光澤黑髮散在軟枕周圍。
蘇霽歌已離開玄水有兩年之餘,而白家夫人的容顏就像駐足在她走的時候一般,絲毫沒有改變,就算是沒有了魂魄,那臉上也依然能看出是一個多麼端莊賢良的人兒。
生靈術施術過程中是斷不能被人打擾的,若有人作梗,不光受術者得不到生靈,施術者也會直接被抽了魂,所以此法極其兇險,須得靈力高強者護法。
凌非卿畫了避靈陣法,倏地水華殿外籠罩了一層白光,南御則一陣蕭聲在陣法之上又施了萬毒齊冤,白光中閃着黑色雷電,不時發出“滋滋”的聲音,陣法之強,讓殿外的白雲戰都為之嘆服。
一白家弟子低語,“沒想到羌無城的人靈力修得如此之高。”
另一弟子掩袖回著,“靈力高又如何,聽聞那蘇霽歌屠萬人性命,饒是兇狠得很,殺人於眨眼間,嗜血成性。”那二人還想再討論些什麼,卻被白源騁打斷了。
“看樣子近來你們在校習場練得不夠,不如從明日多加些。”
“源騁少主,我們錯了。”那二人瞬間癟了嘴,不再多舌。
他們再不開眼,也不敢去惹這位少主,白源騁做事苛刻,心性淡漠,賞罰分明更是在玄水上出了名的。
殿內,蘇霽歌盤腿坐在離榻不足五米遠的地方,長袖一揮白家夫人的身體便被立於半空。她在體內凝靈,強勁的靈力在體內迅速凝聚。
隨着靈力凝集,她伸手將部分靈力從體內抽出,胸前一縷白光樣的物質在往出遊走。修鍊靈力之人,以自身滋養靈力,它幾乎是身體的一部分,將自己的靈力分離抽出體外無異於開膛剖肚的感覺,甚至更甚。
那感覺實在太疼了,疼得她嘴唇都有些微抖,額頭直冒汗,一旁的三人看得心提起大半。
蘇霽歌能感覺到隨着自己靈力外出的越多,五臟六腑疼得更加厲害,終於,她吐出一口血來。凌非卿想上前,被尹思渺一把攔住,“現在打擾她,無非是要了她的命。”
蘇霽歌強忍着那痛,將需要的靈力全部抽了出來。她的身體瞬間得到了解脫,整個人舒服了很多,疼痛也漸漸消去。
凌非卿隨着她舒展的眉頭,懸着的心也放下了大半。
蘇霽歌將抽出的靈力置於夫人的額上,在手心劃了道血口,她用血書了生靈術,閉眼凝神開始驅動術法。生靈術開始汲着她的鮮血,就像個喂不飽的嗜血野獸,但隨着血液的流失,夫人額上的靈力開始緩緩流進她的體內。
隨着靈力的過渡,蘇霽歌感受到一絲異樣,她覺得夫人的身體有些奇怪,但又說不出來哪裏不對,想來是自己多慮,便沒有再多想。
在最後一縷靈力進入夫人體內后,空中懸浮的帶血術文漸漸消散,蘇霽歌抬手將夫人繼續安放回塌上。生靈術消耗掉她多半血液,她覺得自己都快被抽幹了,整個人又像之前一樣虛弱。她起身時踉蹌了下,帶血口的掌心被長時間吸取大量的血液,以至於傷口短時間結不了痂,血順着指節流到了地面上,在地上開了花。她微微地咳嗽了幾下,嘴角也沾了血。
凌非卿上前想要扶她,卻被蘇霽歌拒絕了。
“我沒事。”她用紗袖擦了擦嘴角,慢步向殿門走去,南御和凌非卿三人只好隨着她出了殿門。
殿門推開的那刻,所有人都隔着白光看向了出來的四人。
南御和凌非卿揮了下衣袖,強大的陣法消弭在空氣中。
蘇霽歌下了台階沒有多說話,只是淡淡地對白雲戰說了句,“生靈術已好,一周后貴夫人就會醒來。”
白雲戰端着手,安沉的聲音,“靈玄殿的正東有一木支殿,已備好。”
蘇霽歌一行人便隨僕人出了殿,路過白源騁時她已無暇顧它,而白源騁卻注意到她所走之處地上皆是斑駁血跡,素紗衣袖上也滲紅了一片,而她卻眉頭不皺一下,雲淡風輕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