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迢迢之期話四

第71章 迢迢之期話四

少景打開房門,門外站着一個白衣的青年,他的眼中是藏不住的殺意。

他戲謔一笑,說:“大哥哥,你怎麼在這啊?”

夏雲沒有回他的話。少景不過是明知故問,他根本不屑搭理。

少景看到他不上當,興緻大減,欲要離開。尚未邁出一步,寒冷的劍刃便擋在了少景的面前。少景側眼看夏雲,嘴角還勾着抹嘲諷的笑,說:“你是不是想問我來幹什麼?”

夏雲冷哼一聲,揮劍下去。速度之快,讓少景險些沒有反應過來,堪堪躲過一擊。

隨後夏雲劍鋒一轉,挽出一個劍花朝少景刺去。鋒利的劍刃散發著如雪的白光,在黑夜裏如曇花般奪目。與他身上的殺氣不同的是,使的卻是極其柔和的劍法。每一劍都似漫不經心,卻又直朝要害而去。藏在柔和下的是狠辣的刀光。

這劍法…...少景微微皺眉。他現在的樣子並非自己本來的樣子,而且收住了所有的邪氣。此時此刻他絕非夏雲的對手。

少景在猶豫是否要現出真身。又是一道精準的劍刺向了他的心房處。他一躍而起,旋身避開。而夏雲的進攻並未停止。少景的雙目一凜,正欲現出真身,周身隱隱散出邪氣。

突然一個人擋在了少景面前。那人面容帶笑,手持玉骨白扇,橫臂攔下夏雲的劍。似乎十分篤定雪華劍不會傷他,一副悠閑淡然之態。

夏雲果然側劍避開面前的人,停下后滿臉慍怒地瞪着他。

“江若端,你幹什麼?!”夏雲沒料到江若端會出手攔他殺鬼,一時怒氣愈加難抑。

“我只是路過,路過。”江若端展開玉骨扇,笑着說。

少景被江若端這一擋,一時也忘了現出真身,一臉不解地看着江若端。他對江若端並沒有什麼好印象,在鬼城的時候處處與他爭鋒相對,讓少景很不愉快。而現在卻突然替他攔住夏雲的攻擊,也不知道是何用意。

“呵,路過。”夏雲冷笑一聲,“既然是路過,不跟我一起殺鬼,卻要保護他是什麼意思?難道你們兩個早已經暗中勾結,在我背後玩弄花招么?”

“哎呀,少景怎麼說之前也是幫過朱槿,夏雲你這樣殺了他,朱槿醒來怕是要傷心的。”江若端說。

“她會為他傷心?”夏雲反諷。憑什麼,憑什麼一個鬼都值得她傷心?

“不無可能。”江若端笑答之。

夏雲聽了這話極其不悅,更加想要殺了少景。為什麼她會跟少景走的那麼近?!為什麼!走的近也就罷了,偏偏還是在他不知道的情況下。朱槿心地善良他知道,但是這份善良會給鬼妖可乘之機,萬一有個不慎,追悔莫及。

“哈哈哈哈哈哈。”

忽而響起一陣笑聲。夏雲和江若端同時轉頭,看到少景正捧腹大笑。

“你笑什麼?”夏雲冷聲問。

少景沒有應他,兀自大笑。他笑得近乎癲狂,與他孩童的外表形成巨大的反差。

夜風陣陣,涼心透骨。沒人知道他為什麼發笑,也沒人知道他笑的是什麼。那笑聲從嘲諷變成了悲哀,又從悲哀變成了無奈。

“你大可殺了我。殺了我,你就知道她會不會傷心了。”少景的臉上笑容已經半僵,顯得並不自然,笑聲斷斷續續。

“你是真以為我不敢殺你么?”夏雲握緊了手中的雪華劍,殺氣四溢。

江若端把扇子輕輕搭在了夏雲肩上。夏雲側頭看他,只見江若端眼神一動,示意他冷靜。

“少景,你應該是了解朱槿的,知道她是個心善的人。朱槿深居朱府,少有人與她交往。而且我看,朱槿還很看重你,不然你也不會那麼輕易就把她從朱府帶走。所以你要是死了,她十有八九是會傷心的。”江若端雙眼微眯,嘴角上揚,把話說得委婉之至。

夏雲的心猛地一跳。江若端這話,分明是說給他聽的,而不是說給少景聽的。江若端是想告訴夏雲,少景並不會害朱槿,而且朱槿也很看重少景。如果他真的執意要殺少景,定然沒辦法給朱槿一個交代。

但是為什麼少景卻那麼毫不在乎地說大可讓他殺。夏雲看向江若端。他隱約覺得,江若端似乎想從少景的嘴裏問出些什麼。

少景再一次笑了起來。比起之前,這次的笑顯得爽朗許多。

“難道不是么?”江若端搖扇輕笑說,“如果我所料不錯的話,你不僅僅是來找朱槿的,還是來找我和他的。”

“何以見得?”少景挑眉問。

“以往你每次來我與他都未曾察覺過,偏偏今夜有一瞬的異樣。而她似乎並沒有事,那就只可能是你故意的,為了引出我跟他。”江若端臉上已然是十拿九穩的神情。

“哈哈哈哈哈哈,大哥哥你果然聰明。不像某個人見着我就兵刃相見的,讓我話都說不上一句。”少景笑道,還不忘瞥了夏雲一眼。

夏雲冷哼一聲,把雪華劍收入鞘中。臉上的慍怒有增沒減,又被強行壓了下去。他未必沒想過少景是故意的,只是看到少景從朱槿房裏出來頓時就怒火燒心,恨不得把他打個半死。

“咳咳。說吧,你要跟我們說什麼?”江若端趕緊假咳兩聲回到正題,生怕夏雲再拔劍。

少景露出一絲捉摸不透的笑意,看了朱槿屋子一眼,說:“我只想告訴你們,她身上的咒,恐怕還真不是你們能奈何得了的。”

夏雲和江若端皆是神色微變。

“此話怎講?”江若端問。

“以後你們就知道了。”

少景說罷,躍上屋脊。眨眼之間便消失得無影無蹤,只留下一陣嘲諷的笑聲迴響在夜中。

“你不追上去問清楚?”江若端看着身旁一直一語不發的夏雲說。

“他已經說清楚了。”夏雲淡漠地說。

江若端微蹙雙眉,有些不解。夏雲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轉身進了朱槿的屋子,去檢查她是否無恙。即便他知道少景不可能害她,還是不得不多留個心。

如他所料,朱槿確實無恙,平靜地躺在床上,只是昏睡過去了。夏雲算是松下口氣,怒氣也消了不少

天邊泛起一線白光,夜幕已被驅退了一半。

少景離開朱府後,一路哼着輕快地小調,一副心情甚好的樣子。只是走了沒有多久,調子突然停了,隨後連腳步也一併停住了。他伸出一隻手摸上自己的臉,冰冷冷的,已經沒有了她的溫度。

他無力地垂下手,搖了搖頭。重新哼起調子來,朝着鬼煉山的方向行去。

朱槿醒來之時,是被白日明亮的光晃醒的。

她睡了很安穩的一覺,一夜無夢。當她睜眼看到夏雲正在她的床邊,嚇得她差點從床上滾下去。

“夏……夏……夏雲,你你你為什麼會在我房裏?”朱槿趕緊把被子一卷,將自己裹成一個圓粽子,瞪大了眼睛看着夏雲,腦子亂成一團漿糊。臉上燒得厲害。

“你昏睡一天了。現在看來你精神倒是不錯。”夏雲把眼前像粽子一樣的朱槿打量了一番,調侃道。

“我怎麼睡了一天?”朱槿驚呆了。她從來沒睡過那麼久。

“之前少景說是城主為了幫你除迷蕪,用上了醉夢香。所以你才睡了那麼久。”夏雲跟她解釋說。

“少景……是誰?”朱槿歪着頭問。

她清楚地看到,夏雲的臉上的神情變得有些嚇人。她趕緊往床裏頭縮了縮。

“你不記得他了?”夏雲雙眉擰成一團,問朱槿。

“我不記得我有認識過一個叫少景的人……”朱槿小聲地說,“月謠才剛走,我又沒出外面去,怎麼認識其他人……”

“你剛剛說什麼?月謠剛走?”夏雲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聽到了什麼,一個猜想浮現在他腦海中,讓他又驚又氣。

“是啊……月謠他們不是昨日才剛走嗎?”朱槿困惑地問。她不懂夏雲到底怎麼了。

“月謠他們已經離開有一周了……”夏雲握緊了拳,說出這話。難怪少景會說大可殺了他,原來是他早就知道朱槿會失憶忘記他。如果夏雲真的動了這個手,恐怕後悔的會是他自己。想到這裏,夏雲心中更加不快。

朱槿並不知道自己失憶了。她丟了這一周的記憶,而且還忘了少景。她聽完夏雲的這句話,呆愣了足足一盞茶的時間。

朱槿揉起自己的腦袋,不論怎麼想都想不出月謠走後還有什麼事情。她本來還在為月謠的離開心裏發苦,現在又發現自己丟了一周的記憶,心裏更加難受了。

過了好一會,她才有點慌張地開口問:“這一周,發生了什麼事?”

夏雲鎮定下來,把他知道的都一五一十告訴了朱槿。

而聽夏雲說完迷蕪,說完夜城,說完少景的事情之後,朱槿還是有點不真切的感覺。自己這一周的經歷也未免太過驚險,她一時不知道該如何接受。

夏雲見她臉色不大好,讓她先歇息,晚些時候叫下人送吃的來。

夏雲離開后,朱槿躺回了床上。她獃獃地看着床簾上的扶桑綉紋,睡不下去。她無意中抬手翻被的時候,看到手腕上有一條細軟的銀鏈。

哪來的銀鏈?朱槿把手上的銀鏈在眼前晃來晃去,想拆下來細看卻發現拆不下。

她胸口發悶,感覺自己好像忘了什麼事情。這是她方才聽夏雲說她失憶之時也不曾感到的。可是奈何她怎麼努力去回想都記不起來,最後終於累得睡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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