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以進為退

雖然擊潰了維拉人的先鋒部隊，但這隻不過是個開頭，真正的硬仗還在後面。游擊軍跟隨孟炎所指示的路徑，掉頭向西南方向開始急行軍。黃昏時分他們遭遇到了封鎖線上驚愕的維拉軍隊——這些留守的後備部隊還在吃晚飯呢，根本沒想到游擊軍主力就這麼衝過來了。而且這裏正是整個包圍圈上最為薄弱的部分，畢竟穿過這裏也只是更加深入維拉領。若不是孟炎用上帝視角指路游擊軍又怎麼可能找到這裏突圍呢。在瑪蘭率領的騎兵衝擊下維拉人只抵抗了一小段時間便被擊潰。越過他們后游擊軍成功突破了包圍圈的封鎖，當然也只是暫時的。

有趣的是，游擊軍在擊潰守備部隊不久后便抓住了北面派來的維拉斥候，經過審問眾人得知他們帶來的正是要求此地守備部隊加強防禦注意游擊軍突襲的消息。看來之前大谷地平原上游擊軍的飛速撤離和奇怪的轉移方向也讓維拉人多少猜到了瑪蘭的意圖。幸好維拉人最終還是晚了一步，游擊軍突破封鎖後向西邁進小谷地平原。

“接下來沿着小谷地平原一路向西北進軍到暮日森林中段的。可能要強行軍整整兩天。”大逃亡前夕片刻的休整中，孟炎和瑪蘭幾人坐在一起研究着策略。暮日森林正是維拉領和德蘭公國在這片地域的邊界區——繁茂的森林和裏面險惡環境以及魔物為兩國同時提供了天然的戰略屏障，而中段處則是整片森林最窄的部分。作為主心骨的孟炎繼續開口講述着：“同時要注意後面跟着我們的維拉擄掠軍——如果被他們追上，只能棄車保帥。”。聽罷瑪蘭點了點頭。在逃亡的過程中，面對更高等級的敵方軍隊，瑪蘭自然也知道該怎麼做，雖然這意味着痛苦的壯士斷腕。

“快到暮日森林后我們就可以提前派斥候去森林另一邊聯絡，一定要派速度最快的。不出意外的話迪倫斯侯爵率領着白狼軍團應該就駐紮在森林另一邊，到時候聯絡白狼軍團來接應我們。”孟炎繼續訴說著，一切都按照遊戲劇本中的規劃。白狼軍團目前應該駐紮在橡木堡，暮日森林上方的精靈河附近，是離小谷地平原最近的德蘭軍團。

“但是…如何能確定那時候迪倫斯侯爵會南下移動到邊界附近？”傑斯副官追問道。

“推理。”孟炎回道。“敵人給我們佈置陷阱的的代價是包圍圈西面的小谷地平原上因為部隊調動而變得防禦不足。”孟炎將手指從方才戰鬥的大谷地平原向左移動到了現在所在的小谷地平原，這一片地區暫時面臨著兵力不足的問題。“按照他們原本的計劃，東面部隊在包圍吃掉游擊軍和南部軍團以後直接北上入侵，這樣臨近的我方軍隊必然要組織回援進行防守，那麼小谷地平原就擺脫危險了。更何況入侵小谷地平原要經過暮日森林這個戰略緩衝，平原北端也只有一些村莊和少量城鎮，就算我們以攻為守打過來，維拉人用這些少數城鎮和村落交換我們南境富饒的紅河城及其周遭區域，無論如何對他們也都是賺的。”孟炎如是道。“但是現在…”

“但是現在南部軍團的主力已經成功脫離，他們回去肯定立刻召集駐軍，加強防禦，同時將遇襲的信息傳遞出去。這樣維拉人向北進攻的計劃恐怕也會流產。”傑斯頓時明白了。“而且你說維拉擄掠軍一直追在我們屁股後面，他們作為機動性和掠奪能力較強的部隊如果沒有北上而是追逐我們，那麼基本可以斷定是流產了。”

“不過這一點暫時只有我們知道，畢竟我們現在跟外界失聯。”瑪蘭則補充道。“而若是站在迪倫斯侯爵的角度上來看，當他從南境軍團那裏收到消息得知集結在大谷地平原上的維拉軍群后，很可能推斷臨近的小谷地平原兵力不足，就像孟炎說的那樣。如此一來…他很可能會率軍前來試探，就算找不到機會也要佯裝進攻製造壓力牽扯敵人回防。”瑪蘭點點頭，完全領會了孟炎的推測。

“不是可能，是一定。”孟炎則堅定地回道。他能這麼肯定的原因…是因為游宋勢力法師40級的主線任務有一段就是跟着迪倫斯侯爵和他的白狼軍團向南逼近暮日森林，戰鬥並掩護游擊軍核心撤退的劇情。兩個谷地平原上的戰略分析同樣也會出現在侯爵進行作戰會議時的文案話語中，因此某種意義上孟炎只是複述了迪倫斯侯爵的想法。不過呢…對於瑪蘭和傑斯來說就不是這麼一回事兒了。在他們的“正常人”視角下，無論怎麼分析最終也還是猜想。另外孟炎覺得就算最後事實證明自己說對了，他們二人也只會認為自己猜對了，根本上來講還是賭博。孟炎倒是不擔心兩人會不相信自己的話，但他覺得如果能有一個更強而有力的證據…說不定二人會心底里更加信任自己。想到這裏，他決定將準備已久的假能力“透露”給二人。“你們知道…星象術嗎。”於是孟炎開口道，裝出一副委婉不想讓秘密被發現的樣子。

“相星術嗎？我聽說是極為高等的深空系法術，只有司天監的少量精銳法師才可以熟練掌握。”傑斯思索着道。

“不，孟炎說的是星象術，可以看星星做出預言，你說的那是相星術，根據星星樣子使用不同法術。”瑪蘭搖搖頭糾錯道。

“看星星…這形容稍微有點尷尬…”孟炎頓時感到有無數槽點，不過這不是重點。他朝瑪蘭點點頭，接着開口：“相星術是高等深空系法術，我自然不會。但星象術不一樣，它可以教會使用者觀星圖，識天象的能力，進而對接下來的事件做出一定程度的預言。不過，星象術門檻同樣也很高，只有寥寥甚少的人可以掌握大概。”孟炎頓了頓，他刻意誇大了星象術使用者的稀有程度，而目的嘛…當然是給自己做鋪墊啦。“不過呢，鄙人不才，恰恰在司天監學習過星象術。首先因為這個能力這對我的情報工作十分有幫助，其次我的頂頭上司在司天監內部有不錯的關係，因此可以讓我得到寶貴機會去司天監學習，並依靠自己的才智最終掌握。”孟炎大言不慚地自誇道。他瞄了一眼瑪蘭和傑斯，兩人顯然有點懵。這是好徵兆，因為接下來他就要開始胡謅了。

“而就在昨晚，我夜觀天象，發現寰宇皆混沌不堪，獨有西北方一點紫氣顯露；再看群星均黯淡無光，唯存天狼星高掛明亮閃耀。西北方，天狼星，所暗指的必然是西北邊的白狼軍團。正是看了這幅天象，再結合剛才的分析，我才敢斷定迪倫斯侯爵一定會行動。那裏也正是我們唯一的生路。”孟炎深深嘆了口氣，滿臉憔悴好像泄露天機的懲罰。實際上他心裏此時激動不已，自己這胡謅的還可以嘛！

“…”愣了一小會，瑪蘭緩緩道：“既然如此…那自然就按照孟先生所說的來吧。”

“呼…”聽罷孟炎心裏吐了口氣，看樣子自己的策略是很成功了。“不過，敵人顯然也不會沒有準備。”他接着將話題扯了回來。“實際上，維拉人是有後備方案的，即如果北方的包圍和入侵計劃受挫，該如何找尋兵力臨時堵住薄弱區為原防禦部隊的回調爭取時間。”他如是道。

“如果有的話，那肯定就是狂戰士了。”瑪蘭看起來已經想到了這一層。她伸手指向地圖上小谷地平原更西面的爍金城，維拉人的冶鍊重地。白狼軍團是40級的中級軍團，因此若維拉人臨時佈置防禦肯定也優先尋找能與其相匹配的軍團，那麼答案自然就是距離最近駐紮在爍金城的維拉狂戰士。

“沒錯。”孟炎也點了點頭。“維拉人的補救措施正是讓狂戰士軍團向小谷地平原調防。而對維拉人來說最好的防禦就是進攻，所以他們大概率直接向暮日森林壓進做出進攻勢態。”說著孟炎在地圖以爍金城為起點向東北方向劃了一條斜線直到暮日森林中段。畢竟這裏是整片暮日森林最窄的地區，軍隊穿越耗時最少效率最高，因此無論維拉狂戰士還是白狼軍團還是游擊軍肯定要優先趕到這塊區域。而孟炎的神情縱橫睥睨，言語中好像一切都已經瞭若指掌。

“那還好。爍金城在更西邊而且趕到中段路程較遠，算下來我們撤退的時間足夠。”聽罷傑斯舒了口氣。

“然而恰恰相反，時間上應該正好交匯。”孟炎卻明確地否決道，接着解釋說：“原因是狂戰士會比白狼軍團更先得到東部戰況的消息。雖然他們地理上距離東部前線遠很多，但正如剛才所說維拉人都做好了第二手準備，他們前線部隊攜帶了爍金城飼養的信鴿，現在鴿子帶着訊息肯定已經在歸巢的路上了。而迪倫斯侯爵必須要等到哈倫子爵的手下驛馬不停親自前來彙報才可能得知消息並付諸行動，畢竟這種重要信息也必須由子爵手下親自遞送才能明辯真偽。同樣的，狂戰士已經都整備完畢，只待收到指令便可以立即開拔。而白狼軍團現在是駐紮狀態，需要時間來整頓行軍，更何況迪倫斯伯爵開作戰會議決定計劃還要花一段時間。大致算一下…我們三支部隊，大概都會需要兩晝夜左右的時間趕至目標地點。”孟炎最後總結道。他已經知道三隻部隊必然會碰面，不然遊戲中戰鬥上哪觸發？所以現在孟炎盡一切可能做出合理且能讓瑪蘭傑斯兩人信服的解釋。“昨夜的星象也大致能證實這個推斷。”他接着又補充道，同時覺得已經無需再詳解其中細節。

“唉…”瑪蘭罕見地嘆了口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如果讓我找出來那個出賣情報的叛徒，一定親手宰了他。”瑪蘭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寒光，冰冷地讓人打顫。

“一定會的，等我們脫險以後。”孟炎則重重地點了點頭。“之後要有好戲上演了。”孟炎暗暗想道，同時把那個叛徒的名字在心裏再次默念了一遍。

“已經待的夠久了。”瑪蘭站起身來。她已經完全相信孟炎，所以讓出權力由孟炎來領導遊擊軍接下來的前進方向，同樣她也不準備再浪費更多時間去深究其他的細節。“我們出發。”她目光堅定地下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