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唐皇的細作
還是要死嗎?面對倀鬼,王玄策又起絕望之心,他撿起石塊,丟向撲來的倀鬼,之前刀劈都沒用,別說石塊了,倀鬼僅是頓了頓動作。
“嗚哇!”頭頂滿胄慘叫。他抓着的藤蔓斷掉了,百多斤的大漢從石壁上掉下,連同蓋在洞口的大團藤條及枝丫也被扯了下來,砸中王玄策和倀鬼。
霎時,一道亮光從洞口斜射而下,被光照住的倀鬼哇哇叫喚,如木柴進了火爐,身體冒出青煙,不一會兒化作煙塵,不見了。王玄策掀開枯枝站起來,他抬頭望光線,“天亮了嗎?”驚嘆自己幸運,照下的光束正是清晨的陽光。
洞穴深出傳出虎嘯熊吟,王玄策又是陣心驚。
“大妖怪還在裏邊,我們得快出去!”滿胄頭髮上掛着樹葉,立即去爬石壁。
烏鴉站到王玄策肩頭,緊張道:“那三隻妖怪修為低,天亮了就不能保持人形,現了原身,他們要拚命了。”
“該怎麼辦?”王玄策問。
“你們先出洞,我們還可以擋一會兒。”烏鴉說,“出了洞,就有他們好受了。”
王玄策只能如此,妖怪不是自己這種凡軀對付得了的,把受傷烏鴉頂了頭上,與滿胄一起爬石壁。沒了藤蔓,只得踩着凹凸不平的崖壁一點點向上。
幸而洞口不高,兩人雖花了些力氣,到底還是上去了。
群鴉疾飛出洞,與三怪纏鬥,它們也有損傷,有些出了血,有些掉了毛。
洞口底下“嗷”的聲叫,躍出頭斑斕大虎,接着一頭棕熊,一頭塊頭如牆的大牛,相繼躍出洞口。這三頭野獸,應該就是洞底見到的寅將軍、熊山君、特處士。王玄策不住後退,躲避三怪。滿胄嚇得爬樹,抱住樹桿,卻不會爬,就是蹭不上去。
“上來就該他們死了!”烏鴉叫,“快把大王給的寶貝用起來!”
“那是大王給我們救急用的!”
“現在就很急!”
一隻烏鴉抖了抖身體,居然抖出根黑中帶金的羽毛,看顏色,看長短,都不是烏鴉該有的。
金羽飛上空中,五彩光華閃耀,瞬間化作金沙,飄散雙叉嶺的森林。
王玄策還在想那是什麼,聽得山林嘩嘩震響,好似所有樹枝都搖動起來。
“嗚哇!”滿胄又在慘叫,不過這次他沒掉下來,因為根本還沒爬上樹,他仰着頭,頭頂的東西嚇壞了他,一坨鳥屎掉他頭髮上。
王玄策抬頭望,只覺密密麻麻,遮天蔽日,早晨的陽光都被擋住了,無數的鳥,各種各樣的鳥,好似整個雙叉嶺的鳥受到召喚,向這裏聚集。
鳥群如瀑布,砸向寅將軍、熊山君、特處士,三隻妖怪立即地上打滾,痛得嗷嗷叫。儘管都是凡鳥,可架不住數量多,任他皮糙肉厚,都會被啄成篩子。
寅將軍血肉模糊躺地上,哀聲慘叫,氣息微弱。螞蟻啃大象大概就是如此,王玄策心驚膽戰,剛才還威風八面要吃人的虎妖,轉眼就被鳥吃了。
“饒命!饒命啊!”那邊,熊和牛叫喊起來,“饒我們一命,我們不是惡妖,是好妖!是受了上命,才呆在此處!”
“上命?什麼上命?等等。”烏鴉們感到有價值,命令鳥群停止攻擊。
熊山君和特處士趴地上奄奄一息。熊山君說道:“沒有我們,唐長老昨夜就被寅將軍下了肚,我們在此就是受命保護唐長老的。”
“唐和尚生死與我們無關。”烏鴉對此不感興趣,“不過到是可以告訴我們,你們受誰的命。老實招供才有活路。”
“自然受天上的命,是哪位神仙我們不能說,說了就得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熊山君哀道,“我們真是受命上天的好妖,跟那吃人的寅將軍不同。”
“可你們確實也吃過人。”王玄策插話道,“洞裏還有未乾的血跡,你們與虎妖為友,難保沒吃過活人!天上的神仙哪會找你們這些吃人妖精辦事?”
特處士坦白,“我們確實吃過人,就在昨天,跟寅將軍一起吃了唐長老的隨從。可那是該死之人,生死簿上勾了他們的名字,神仙許我們吃。以前我們都食素餐!”
“神仙會允許你們吃人?”王玄策根本不信。
“是真的!這些人身份不簡單,他們不僅是唐長老的隨從,還是唐皇派去天竺的細作。自然有神仙不願他們到達天竺。”特處士回答。
王玄策有些不明白了,“唐皇的細作?有證據嗎?”
“有!從他們身上搜出了密旨,還放在洞裏。”
王玄策十分好奇,烏鴉也很有興趣,立即有烏鴉下洞。不一會兒叼了個紙包回來,把它交給王玄策。
這是個油紙包,血水滲不過去。王玄策打開紙包,裏邊是塊錦布,上邊工整寫滿文字,還有方鮮紅的蓋印。
滿胄湊了過來,他會說漢話,卻不認識漢字,看了半天沒看懂,“寫的什麼?”
“公子,上邊寫了什麼?唐皇有什麼密謀?”烏鴉們也問。
王玄策讀完上面文字,情緒複雜,“他們還真是陛下派出去的細作,取經只是個名頭,陛下想趁機探知天竺情況。”
滿胄聽后極為不滿,“我們天竺跟大唐互不相犯,大唐皇帝想要幹什麼?”
烏鴉們有所思考,“我們早就得知唐皇對天竺有興趣,只是沒料到神仙會插手。有意思,越來越亂了,越亂越有意思。”
王玄策此刻不知該說什麼好,大唐威服四海,萬邦來朝,他當然樂意見到,憑這點兒,他站在皇帝一邊,支持細作行動。可心裏總有股不是滋味的滋味。皇帝虔誠敬佛都是假的嗎?是為了做給世人看?他欺騙了信眾,甚至欺騙了菩薩,一切為了天可汗的威儀。表面一套,背後一套,這點讓王玄策不喜。
“反正他們已經死了,死人還怎麼當細作?”王玄策輕嘆,把密旨收了起來,放進自己的行囊中。
“快說!是哪個神仙叫你們做的!”烏鴉逼問熊山君、特處士。
“真不能說!真不能說啊!鴉大王饒命!”熊山君、特處士慘兮兮相求。
“我們大王不是鴉!”烏鴉怒踩熊頭、牛頭,“你們不說就沒用處了,我們以後查得到!但願你們頭上的神仙能讓你們投個好胎。”
烏鴉揮了下翅膀,鳥群一擁而上。王玄策側臉迴避,只聽到熊山君和特處士的慘叫。沒多久,慘叫聲也沒了。
那邊寅將軍早已斷氣,全身上數不清的窟窿,可憐雙叉嶺的大王被雙叉嶺的凡烏給折磨致死,百年修行有什麼用處呢?
“叫你不認識我們大王!”
“井底娃,話該!”
烏鴉在寅將軍的虎頭上你一腳我一腳地踩踏。
王玄策心有餘悸,還未從一連串驚悚怪異中恢復平靜,他看了看遠方,前面還有更高的山峰。
“你們究竟是什麼來路?你們的大王想幹什麼?”他問烏鴉。
還在踩虎頭出氣的烏鴉們為之一愣,全歪着腦袋盯住他。
王玄策覺得自己問到不該問的了,這些鳥其實跟虎、熊、牛三怪一樣,都是妖怪,要是激怒它們,它們會像殺死虎熊牛一樣殺死自己。但王玄策不得不問,有些話必須說個清楚。
“客棧失火跟你們有關,對吧?還有洛陽的佛寶失竊案,你們也脫不了關係,對吧?”這兩件事害他家破人亡,王玄策的問話中帶着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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