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重走西行路

“陛下，我記得您的三公主好像走失過。當年貴國找尋公主的懸賞告示還貼在城外。”使團中有來過寶象國的人問起。

“是啊，多年前東土聖僧找回了公主，實在感激不盡啊！那聖僧還是唐皇御弟呢！”國王回答。

使團都知道說的是三藏法師，話題聊到三藏，那就無窮無盡了，氣氛立刻活躍起來。不過王玄策卻不參與，他對這事的來龍去脈比較了解，中間有太多不愉快。對面的百花羞公主面色不喜，似乎討厭宴會的新話題。王玄策理解她的想法，一國公主哪願被人揭了舊傷疤。

第二日，使團出發，過平頂山，又到一國——烏雞國。

烏雞國國親自出迎，王玄策到是一驚，國王已不是從前那位，當年的太子現在已成國王啦！

“自聖僧走後，不到兩年，父王便意外身亡。”年輕的國王拉着王玄策敘舊道。

王玄策頗感驚訝，“意外身亡？”

“是，父王失足落井。”

王玄策唏噓，“國王在井裏泡了三年，被三藏法師從井中撈起救活，怎想還是掉了下去。”

“這就是命中注定吧！”新國王拭淚，哀嘆父親的命運。

正使李義表安慰國王。使團成員跟着說出慰問之辭。

到了夜間，使團入住驛館，李義表問了起來，“賢弟與此國國王是舊相識？”

王玄策回答：“以前西行尋寶時，路過烏雞國，便認識了。那時國王還是太子。”

李義表奇了怪，“當時王賢弟還是白身吧？怎會結交一國太子？”

王玄策答不上來，事實當時青獅精的分身正冒充國王，他通過烏鴉進入王宮，但實話不能說出口，王玄策想了個搪塞理由，“太子外出打獵，偶然遇見的。是吧，滿胄大哥？”

“是，是。”滿胄作證。

“正使如此問，有事嗎？”王玄策開始轉移話題。

李義表笑道：“沒什麼，只是這位國王惹了些事非，大唐對他有所懷疑。”

“什麼事非？他該不會對我們不利吧？”王玄策問。

“那到不是，給他一百個膽子，都不敢忤逆大唐。”李義表說，“只是聽聞老國王並非意外墜井，而是子篡父位。”

“篡位？”王玄策驚訝。

李義表點頭，“烏雞國有人告密，太子弒君，請大唐皇帝主持公道。皇帝曾派密使來查過，卻沒查到什麼，就存疑作罷了。”

王玄策聽后沉思，“若說篡位，我也信。”

“為什麼？”李義表好奇，想聽聽這位國王友人的看法。

王玄策有此懷疑並非瞎猜，當年國王遭妖怪冒充，太子聽了妖怪的話，曾帶兵去要老王的命。雖然後來澄清了真相，可帝王之家，一點兒小誤會都能引發出深仇大恨。想必從那以後，父子倆信任全無，最後看誰先動手。

“老國王生性多疑，曾經因一點兒誤會，三年不理王后。而太子是個權欲心重的人，他們父子起矛盾並不奇怪。”王玄策隨便說道。

只要新國王是個好王，忠於大唐，真相如何，不用過於計較。想那皇帝的密使也非無能之輩，不可能什麼都查不到，大概覺得新王是個聽話的人，就不追究了。

離開烏雞國，過號山、黑水河，抵達車遲國。

車遲國以前信過一段時間的道，因為國師鬥法失敗，全民改信佛了。車遲現在儼然一佛國，到處是寺院，遍地是佛像。車遲國的人說起那場鬥法，個個眉飛色舞，無不讚美聖僧法力高深，過去被他們膜拜的三位國師，如今在他們口中已成妖魔敗類。儘管國師確實是妖怪，可從他們曾經的信徒口中罵出來，王玄策無奈笑笑。

又到通天河畔陳家村，使團看到了村民為三藏師徒立的生祠。之前三藏法師的神奇事迹只是聽說，難免使人感覺誇張，可現在生祠都立了起來，使團成員不得不信服。以李義表為首，依次向三藏師徒的塑像上香敬拜。

過了通天河和河對岸的金兜山，又是一國，名西梁女國。但使團未入其境。早聽說西梁女國厲害，該國女人認為男子身上有異香，男子要是沒充足準備，進去了定出不來，要被裏邊的女子生吞活剝做成香囊。李義表出於安全考慮，繞過了西梁女國。

女國可繞，荒山卻得憑兩條腿翻過，然後漸漸感覺熱起來，聽鄉導說，前面便是火焰山。

鄉導介紹，從前火焰山着大火，因擋了東土聖僧的路，聖僧持扇，扇一下便把火滅了。火雖滅，餘熱卻還在，沒幾百年冷不下來。

到了這裏，李義表與安西都護府接上了頭，都護府派出軍隊保護使團前進。這很有必要，以前這一帶就不太平，各民族匯聚，魚龍混雜，現在大食國勢力滲透，局勢更加複雜。

祭賽國國王還是那麼膽小，戰戰兢兢，謹慎接待。王玄策發覺祭賽國已與上次大不一樣，沿途佛寺荒了不少，祭賽國的人似乎已沒從前信佛了。

“自從丟了佛寶，佛法大衰，加上大食教傳入，不少國人改信他教，信佛的少了，信大食教的多了。”國王為他解惑。

“大食教？”王玄策沒聽說過這種教，但反應過來，阿卜杜拉信的就是大食教。“拜真主嗎？”

“是啊！都說信真主比信佛祖好呢！”國王說。

王玄策好奇，“好在哪裏？”

國王無奈苦笑，“我也不知哪在哪兒，曾聽過大食教僧講法，實在聽不出他們的法高明在何處。只是民間傳言，信大食教不像佛教那般絕世，禁忌比佛教少，而且社群團結。我觀察過，大食教信徒對同教不見得多親密，只是對異教狠辣，對改宗者更為兇殘。按理說這些該被病詬指責，卻成了吸引信徒之處，信徒不敢改宗，又團結對外盤剝異教，便發展壯大起來。越狹隘越有生命力，包容博愛反受排擠，怎會這樣呢？”

“大概正因為區別對待，讓自己人比外人得到更多好處，才有了吸引力吧？據我所知，大食教有固定祈禱時間，一天好幾次，而且還得聚眾祈禱，還有規定的服飾打扮，女人不露頭髮，男人要纏頭蓄鬚。我覺得它根本不像宗教，到像一個族群。統一化的衣着和嚴格教規，能增強人的凝聚力，就像軍隊統一服裝不僅是為了區分敵我，也是為了統一人心，便於指揮。”王玄策說道。心想這個大食教不可小覷啊！

離開祭賽國，翻越荊棘嶺，到達小雷音寺。過去這裏被稱為“小西天”，現在來看，哪還有西天的影子。寺廟已經重建，可重建后的廟宇全是圓頂的風格奇怪的建築，以白、藍二色為主調，紅牆金瓦再也看不到了。打聽下才知，這些都是大食教的寺廟，他們稱為“合法的寺廟”，意思是其它教派皆為非法。王玄策感嘆，要不了多久“小西天”這個地名也快消失了吧！

再過七絕山，王玄策記得山上有村莊，向李義表建議，可在此處歇息。李義表同意。

但上了山，他們並未見着村莊，只見到一片廢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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