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你大概是一個假表哥
突然凝結的空氣充斥了整個辦公室，慕赫抬起眼。秦妮仍是站着，手擠在一起，搓着。慕赫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疑惑感：“這個女生，剛剛不是還不可一世？有趣。”
“喂，慕大主任，她念書，我念書，她念不了書，我也不念。你看着辦吧。”慕赫視線停留在門口，鎮定地說。
“你也來跟我談條件？你覺得就憑你們兩個，能斗得過我嗎？我想讓你讀，你就必須讀!”慕嚴咪縫着眼看着慕赫。慕赫把手機滑進牛仔褲口袋，走到慕嚴跟前，雙手撐着桌子，歪着頭，直直盯着慕嚴露出認真的表情：“你試試？”。
慕赫的這種眼神，慕嚴已經好久沒有見過了……憤怒……堅定……他不知道小時候對他萬般崇拜和尊重的兒子什麼時候已經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我考慮一下。”慕嚴躲開兒子的眼睛，把頭轉向南邊窗戶，摘下眼鏡揉了揉眼睛。慕赫看着慕嚴，也沒有移開身子。
秦妮的臉閃過了希望，“謝謝副主任！”
慕赫聽見聲音，保持原來認真的表情，回過頭看她，她的頭髮還是亂的，幾根髮絲在頭頂揪成一個圓形。慕赫忍不住笑了。秦妮儼然是被慕赫嚇到了，他這個嘴巴這麼毒的人，怎麼性格也那麼古怪？一下毒舌一下生氣一下開心的，真是猜不透!不過不得不說，算他有良心，幫自己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秦妮笑笑着對慕赫擠出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也……謝謝你。”
慕赫恢復輕鬆的狀態，把手從桌子上抽回來，笑了一下。慢慢靠近秦妮，用左手擋住嘴唇到她耳邊輕聲說“你以為，我在幫你嗎？我只是在幫我自己。”說完，從口袋裏掏出手機，昂着頭大步走出了門。下一秒，慕赫又回來了，依然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樣子，“對了，忘了跟你說一件很重要的事了，你頭髮亂了。哈哈”說完，開心地又大步邁了出去。
悶熱的氣息從窗口呼進來，副主任還是望着窗外，臉上沒有一絲表情。“你的事我會考慮的，你先走吧。”慕嚴副主任頭也不回地發話。秦妮看着慕嚴的側臉，這是一張無奈滄桑的臉，秦妮想：“反正是我佔了便宜，我還是收拾一下吧。”她移開腳步走到靠窗的左側牆角，拿起掃把和垃圾鏟。窗口傳來笑聲，是慕赫和一夥朋友在樓下。“不孝子，不孝子！”慕嚴副主任又發話。
秦妮往樓下看了一眼，那一伙人嬉鬧着穿過樹蔭，慕赫走在中間，並不參與他們的打鬧系列。他手裏依舊拿着那部鑲金邊的白色手機低頭走路。點點圈圈的陽光投在他們身上，就着樹蔭的庇佑，他們都成了移動的“波點體”，從教學樓下，一直延伸……現在她才有時間反應過來打量這個男生：一米八零的個子，白皙的皮膚，乾淨利落的頭髮。今天他穿了一件圓白T恤，淡藍色寬鬆牛仔褲，褲子與腳踝還隔有五厘米的距離，從背後看起來完全是乖乖男嘛！但是，好像比起……，還是有些距離，哈哈……秦妮手撐着掃把，把頭放到手上，想：“他安靜的樣子……好像……也沒那麼討厭。”
“同學，你可以回去了！”慕嚴副主任回過神來發現女生還在，露出不開心的表情，立刻下了“命令”。
“啊……”秦妮被突然的聲音嚇了一跳，一腳踩上碎玻璃。疼痛感鑽心而來，秦妮甩開掃把立刻蹲下來。慕嚴副主任戴上眼鏡站起來，衝到秦妮旁邊蹲着對秦妮說：“你趕緊把你的布鞋脫了！”秦妮一邊“呲呲”倒吸涼氣一邊小心把鞋脫下來。慕嚴把秦妮扶到慕赫剛剛坐的轉椅上，秦妮抬起自己受傷的右腳，把右腳搭到左腿上。慕嚴撥通校醫電話：“對，是我，踩到玻璃碎片，教務處。你儘快過來。”他掛斷電話回過頭對秦妮說：“你忍耐一下，我把地掃了。慕赫，慕赫，真是個不孝子!唉!”秦妮看着自己右腳，趕緊把視線移走，進行深呼吸。
“噔噔噔”的聲音由遠及近，扛着一個紅十字醫藥箱的女校醫出現在門口。這是秦妮第一次覺得校醫是救人的天使，而不是那個只會開感冒顆粒的白衣女人。只見她慢慢打開醫藥箱，從箱子裏依次拿出鑷子、棉花、碘酒、酒精、紗布……
“醫生，你可不可以快點，我的血……我暈血。”秦妮話剛說完，就倒在桌子上。
中午十二點，太陽已經把校園曬得滾燙。林茂高中周圍的店鋪也靜下來了，離校門口不遠那一家零售貨鋪，裏邊收銀的阿姨，單手撐着收銀台打起盹來，他隔壁那家奶茶店，穿着黑黃色圍兜的做兼職的姑娘，卻依然還在走動着，榨着芒果汁。一下一下的榨汁聲，在浮動的熱流里回蕩……南方的夏天永遠來得這麼猛烈，又退得那麼遲緩。已經是九月的坐標，天卻還停留在六月。
此時，秦妮睡在醫務室里，旁邊站着何明皓。
“阿嚏”秦妮打着噴嚏醒過來，揉了揉頭髮，雙手撐着坐在床上。何明皓湊到秦妮旁邊，說“紙給你。”
秦妮瞪大眼睛：“你怎麼在這？”
“還不是娟姨，她說啊，你跟別人私奔了，叫我趕緊來學校看看。”何明皓一邊打開飲水機接溫水，一邊把葡萄糖倒進去晃了一晃，一邊心不在焉地說。
“我媽？她怎麼不自己來？”秦妮接過何明皓的杯子，喝了一口說。
何明皓修長的身影坐到床邊，揚起嘴角燦爛的微笑打趣說：“你都準備跟人私奔了，你覺得你媽……”
“喂。什麼年代了，私奔？你用詞有點創意好不好。你表妹我的顏值雖然比不上你們班那個夏可歆，但是我也有我自己的優點和原則的好不好咯？況且話說回來，我，沒，有，談，戀，愛!”秦妮皺着眉頭看着何明皓，認真嚴肅地說。
何明皓沒忍住“噗呲”笑了起來，抬起右手摸了摸秦妮後腦勺，說“你媽，陪你妹妹到學校辦開學事宜啦。”
秦妮甩開何明皓的手，“談戀愛這種事可不能亂說，我已經有……”
何明皓站起來，接過秦妮手中的杯子，說：“不管你有什麼，下次能不能長點腦子，玻璃杯誒，要是你踩得再深一點，你知道你有可能會殘廢!”何明皓丟好塑料杯，把秦妮的鞋整理好，襪子已經沒有了。
“我的襪子呢？”秦妮放緩語氣。
“我來的時候看到你右邊襪子染了血，就把一雙都扔了。你不是暈血嗎，省得你醒過來又哭又鬧……啊……我的血……啊……我要死了……”何明皓爽朗地笑了起來。秦妮看着何明皓，又氣又窘，“你大概是一個假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