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禪院
唐老是開發區唐主任的父親，老馬一直在找機會親近的人物。
親近唐老的真正意義，還是為了能找到一個跳板，可以不着痕迹的接近他那當主任的兒子。
老馬看中了一塊地方，權限就在開發區的手裏批放。
聽老馬的描述這是一個很瘋狂的設想，也是一個很有前景的計劃和機遇，開發區的土地和山林開發幾乎已成定局，老馬沒有實力與外來的財團拼關係，拼腐敗。
他只能是像在心不在焉的看機遇和謀出路，唐老是他做看似心不在焉，其實是頗費周折的鋪墊！
孟信也很為這個計劃鼓舞，準確說是被老馬所鼓舞了。
老馬在一些人眼裏是有個性的人，在另一些人眼裏卻是很自我的人。
有個性和有自我是兩回事。
有個性是需要資本的，你要麼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可以恃寵而驕，你要麼不被人喜歡，而有別人不得不佩服的才能，可以恃才傲物。
再要麼你有用之不竭取之不盡的財富，可以以它壯膽有恃無恐。
有自我則是有自己的正確觀點和思想，不是想到什麼就是什麼，是為達到目的而有想法和有手段。
有想法不是去自負，是善於分析和採納別人正確的建議，有手段也並不都是卑鄙無恥，是遇到荊棘能拐彎，真正的目的還是學會保全自己。
這兩個詞很不好表達，卻常常被人冠以表述某某怎麼怎麼。
據孟信所知，老馬在一些人眼裏是有個性的人，在另一些人眼裏卻是很自我的人。
很多人不能確定孟信和老馬是什麼關係，因為孟信在看他很有個性的人面前稱他為馬老闆，在看他好像很自我的人面前稱他為馬叔，而在極少數人面前稱他老馬。
但在孟信的內心，老馬是師父。
沒有老馬，孟信相信自己現在過得會很糟糕。
所以，一般老馬的召喚，他都會很重視，尤其是知道老馬的意圖后，孟信會很認真的對待。
孟信幾乎一路急趕，二十幾分鐘就趕到禪院，看到老馬的車停在院子裏，知道他已經來了，就直接上了經閣。
老馬果然在偏廂喝茶。
他看了孟信一眼，一笑，道：“不錯！能提前趕來！唐老也快來了，先喝口茶。”
孟信有些好奇道：“是大師告訴你的？”
老馬一笑，算是默認，輕飲一口茶后慢慢道：“今天可是老爺子六十五歲大壽，只擺了家宴。晚飯後突然起了要來廟裏的興緻，所以…….”
“難道唐主任也來這裏？”孟信呆了呆，不由問道。
“不！就四個人，老爺子、兩個女兒、長孫——就是唐公子也來。”
孟信馬上明白了老馬的意思，自己和唐嘉明打過幾次麻將，後來因為老馬新交的女朋友喜歡打羽毛球，老馬帶自己去球館晃悠過幾回，總是能碰巧遇到唐公子。
孟信和唐嘉明球技一般，拼過幾場，關係處得還算熱鬧。
孟信一笑，問道：“你不打算備點壽禮么？”
老馬瞟了孟信一眼，孟信畏懼他這樣看自己，老謀深算的那種。
果然，老馬慢悠悠道：“賀禮是要送的，不過不是今晚，賀禮也在你那，過幾天由你送過去。”
孟信獃獃望着他，疑惑不解，更是不安道：“我送他什麼啊？！”
老馬一笑，道：“你不是老吹噓你家裏藏了幾刀二十年的上好徽宣么，老爺子也好這玩意……”
孟信一聽他又在打自己娘老子的收藏，嚇了一跳，大聲不滿道：“我娘真就剩五刀了，上次就讓你慫恿偷了給送出去了一刀，像割了我娘肉似的，幾乎半年看我沒好眼色！再送，她會和我斷絕母子關係的！我敢保證她能做到！”
老馬大笑，良久才道：“我也學乖了，好東西是不能那樣送人了，得勻着點送，好東西送多了人家也未必珍惜，這次我們就送半刀！你這次真不會吃虧，唐老的字真的不錯，想求還求不到，你送了這麼好的紙，怎麼也得求一兩幅字是不是？”
孟信正要和他賴，一出家弟子跑來，說大師請他們去大殿。
據孟信的淺薄，大多數人信佛，可以分為三類，一是已經知惡，二是一心向善，三是妄知迷信。
孟信也曾問過老馬，問他信什麼？
老馬沒回答，反問孟信心裏的佛是什麼？
孟信很是認真的想了想后，回答說心中沒佛，老馬嘆氣說道，你真可憐！
老馬的話讓孟信很是迷惑了一陣子，所以，有段時間很上心，想弄明白自己到底為什麼可憐。
可笑的是以孟信的覺悟，沒弄明白自己是怎麼可憐，倒是知道了老馬為什麼信佛，他既不知惡，也沒真心從善，說白了也是迷信，迷信佛有超凡的能力。
讓孟信詫異的是大師明明知道老馬的心思，卻渾然不覺似的，有時候說出來的話簡直是在誤導他愈加妄信。
這讓孟信心裏有些不舒服，更多的是不解，好幾次話到嘴邊都咽了下去，久而久之後，孟信明白老馬來禪院的真正目的了，他倒是真和大師交朋友來的，交識到大師這裏來知惡或者向善的人，比方像今晚到禪院來拜佛祈福的唐老爺子。
到了大殿，大師在蒲團上打坐，與平時不同的是披上了袈裟，見老馬和孟信來了，唱了聲阿彌陀佛，然後對孟信說道：“你有些日子沒來啦！”
孟信笑，有些敷衍道：“瞎忙。”
老馬顯然有些不滿孟信敷衍的意味，有些揶揄，也像是打圓場道：“別人都是朝九晚五，他忙着朝三暮四，大師最好能皈依他，讓他晨鐘暮鼓。”
大師微笑，正要說話，門口出家弟子引來幾位香客，孟信一眼瞧見唐嘉明，裝作頗為意外的招招手。
唐嘉明的驚訝是真的，幾乎是一臉吃驚道：“咿呀!你怎麼也會在這？”
孟信笑笑，道：“沒事來喝喝茶，大師的那些好茶讓人惦記呢。順耳聽聽梵音，也看看有慧根進山門么……”
唐嘉明也笑，一臉鄙夷的樣子道：“做你的好事——”然後附近孟信的耳畔輕聲說道：“估計又害哪個美眉了啊，來這懺悔吧？”
“菩薩面前可不能亂說，我可是老實人，不能和你比！”孟信裝一臉嚴肅，壓低聲音然後故意問道：“你怎麼來了？”
唐嘉明壓低聲音說道：“我二姑信佛，老爺子今天高興，一時興起也來看看。”
孟信裝作恍然。
老馬和唐公子的二姑早熟識，大師很會來事的引着老馬在和老爺子寒暄。
孟信看老爺子就是一普通老頭，若走在大街上，誰都不會在意。可他有個做主任的兒子，這個世界就不一樣了，他的普通就是一種慈祥，是一種平和，是一種親切。
他們客套一畢，大師吩咐弟子去準備凈水，器皿，法器，看來是要給老爺子祈福。
他們讓老爺子跪在蒲團上，老爺子神情肅穆，接過女兒遞過的香，叩首俯拜
孟信靜靜看着這一切，不知道每個人對佛像跪拜，是什麼心情？在怎麼感應？在祈望什麼？相信有鬼神，是對佛的神化么？
善惡報應如果不是迷信，在自己內心，又真正敬畏什麼呢？
半小時的祈福儀式從大殿一直演繹到舍利塔，結束后，大師讓出家弟子引眾人到休息室去，讓大家在那做中藥薰腳，她解了袈裟隨後來說話。
唐嘉明詫異地問孟信道：“這裏也洗腳啊，難怪你們常常來！”
孟信笑，道：“大師是葯宗傳人，這些可都是秘制的中藥薰、泡，可不是在洗腳城的那些洗腳花式把戲，真正的保健身心。”
老馬和唐老爺子走在前面，唐老爺子聽到孟信的介紹，回頭看了他一下，老馬立馬介紹說道：“這是我一個小老弟，有些慧根，在和林楚南學書法呢。”
唐老爺子淡淡哦了聲，問道：“在楚南那學了多久，以前從沒見過你？”
孟信趕緊回道：“沒多久，去年九月拜的林老師。”
唐老爺子繼續問道：“學什麼呢？”
孟信回道：“習柳，林老師現在要我先臨小篆，後魏碑，再進柳。”
唐老爺子嗯了聲，然後說道：“柳就難把握筋骨，收呢拘謹，放呢失態，要做到既不孤傲又不媚俗，難！”
老馬面帶微笑，接過話明是衝著孟信，暗確實朝唐老爺子道：“哎呀！這是多難得的機會啊！還不謝謝唐老的教誨？”
說完又朝孟信有些誇張的示意道：“你想要有長進，就不知道你有沒有這個福分，以後要常常去唐老那熏陶熏陶！”
孟信趕緊接老馬的話，卻是開玩笑的朝唐嘉明道：“明天你記得帶路啊，讓我去老爺子那裏熏陶熏陶！”
唐嘉明一愣，一時真沒反應過來，老爺子卻爽朗一笑，好道：“歡迎啊，我也是愛好，互相學習！”
老馬滿是歡喜道：“您老客氣了！”
孟信也沒想到自己近似冒失的玩笑，居然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他連忙正身朝老爺子一個恭敬的鞠躬后，語氣誠懇道：“感謝老爺子的厚愛！”
唐老爺子微微抬手，淡淡道：“林楚南的弟子倒是有幾個，真正得了衣缽的還沒有，但願你真有慧根吧！”
說完就轉身而去，孟信卻呆了呆，不由朝老馬看去，卻見老馬朝自己豎起大拇指，也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不由心裏嘆了口氣，慢慢跟着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