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慈壽

第156章 慈壽

咸豐登基后,為表孝道,感念阿木爾多年撫養之情,特命內務府以奉養生母的方式,將阿木爾請入只有太后才能入住的綺春園,並且還把阿木爾的生辰定名為“慈壽節”,每年宴邀王公后妃,俱隆禮祝賀,以顯示朝廷對她的崇高敬意。

這日是咸豐五年五月十一日,也是阿木爾四十三歲生辰,清廷依照往例,於綺春園的壽康宮給她擺下了規模隆重的慶祝典儀。

殿內,蓉煙和睦太妃站在阿木爾左右,精心地替她梳髻化妝,阿木爾凝着鏡中徐娘半老的自己感嘆道:“唉,這日子過得可真快啊,眨眼間哀家都過上咸豐年第五個生辰了,方才哀家回憶了下在紫禁城的歲月,感覺就仿若昨日似的。”

睦太妃悅然笑道:“皇貴太妃這是因為生活過得太順暢了,所以才覺得日子快,假如您要是像嬪妾這樣還在後宮打發日子,就會覺着度日如年了。”

阿木爾笑道:“順暢什麼呀,哀家不也同樣是在打發日子嘛?”

睦太妃的語調中帶了幾分羨慕:“打發日子也是有區別的,綺春園亭台樓榭眾多,荷蓮藻鯉怡然,單是在待着,都覺得比住在沉悶紫禁城有舒坦。另外嬪妾聽說這幾年,皇上和恭親王常常來綺春園探望您,有這樣兩位人中龍鳳在膝下承歡,怎麼也比嬪妾這個無子的老嫗,要開懷多了呀。”

阿木爾眉眼含笑的望向她:“你想過哀家這生活還不容易?這樣,等待會見了皇上,哀家就向他請旨,允你搬到綺春園和哀家一起住。”

睦太妃給阿木爾的臉頰輕輕地撣了點芙蓉色紅暈,打趣地笑道:“嬪妾搬過來和您一起住?不不不,這可使不得!您是憑着撫君之恩入住綺春園的,相比之下,嬪妾哪有資格也破格住這啊?況且嬪妾若真住進來了,琳貴太妃她們,不得嫉妒地白眼翻上天啊!”

阿木爾嫻嫻地抿了下正紅色的唇脂:“說到琳貴太妃,哀家今個怎麼沒見她啊?我記得宴邀的名單上有她的名字啊。”

睦太妃給阿木爾的戴上黑緞嵌點翠鳳戲牡丹鈿子:“當年她與您那般作對,哪還好意思來參加您慈壽節啊,嬪妾估計她這會子應該在壽安宮裏與蔓太嬪、琭太嬪及壽安長公主在打牌呢。”

阿木爾從蓉煙手裏接過嵌東珠景泰藍護甲:“那祥貴太妃呢?她似乎也沒來啊。”

睦太妃小心翼翼地替阿木爾戴上銀鎏金點翠金珠耳墜:“祥姐姐最近身體不太舒服,不便走動,所以就沒過來了,不過她托嬪妾帶您問聲吉祥。”

阿木爾悵然嘆道:“細算算,祥貴太妃也是個年逾半百的人了,這人哪,一旦上了年紀,身子就開始一天不如一天,奕誴有在她旁邊照顧着嗎?”

睦太妃輕輕地給阿木爾的鈿子插上淡紫色緞制芍藥簪花:“皇貴太妃放心,奕誴這孩子孝順,知道他額娘生病後,便立馬辭去公職,回府中盡孝了。”

阿木爾眼裏含着慈祥的笑意:“忠心兩全,也難怪這個孩子被百姓稱為五爺,人人敬重。”

“奴才恭請皇貴太妃金安,睦太妃金安。”

阿木爾轉過身,發現來者原是德貴:“德公公,好久不見啊,最近敬事房是不是瑣事比較少,哀家瞧你似是比以前年輕了呢。”

德貴恭謹地贊道:“皇貴太妃說笑了,若真要講越生越年輕,那自然是您當仁不讓啊,奴才瞧您此刻風采,真是完全都不遜於您當年剛進宮的時候!”

阿木爾笑意閑閑道:“哦呦,幾個月不見,你這夸人的本事真是見長啊!對了,你進來是有什麼事要說嗎?”

德貴道:“奴才是來通知您皇後娘娘和幾位小主到了,現在正在外頭等着您接見呢。”

阿木爾道:“正好,哀家也已經梳妝完了,睦姻,隨哀家出去會客。”

睦太妃應答:“是。”

咸豐的皇后是三等承恩公穆良阿之女,名喚鈕鈷祿·安妤,安妤瞧見阿木爾過來,趕忙帶領着蘭妃、雲嬪、麗嬪上前行禮道:“兒臣給皇額娘請安,皇額娘萬福金安。”

阿木爾滿眼都是笑意,她伸手拉起皇后道:“皇后快快平身,不必多禮。”

安妤道:“謝皇額娘。”

眾人落座后,安妤令宮監捧上來一幅祝壽的綉圖獻給阿木爾:“皇額娘,這幅麻姑獻壽錦是兒臣親自綉制的,希望您老人家可以得壽仙娘娘庇佑,見東海三次為桑田。”

阿木爾仔細地品了品綉圖綿密整齊的針腳,感嘆道:“哎呦,這幅綉圖不光圖案栩栩如生,華光溢彩,就連縷縷絲線也交錯橫生,錯落有致!皇后,為了給哀家準備這幅刺繡,一定耗費了不少心血吧?”

安妤微笑道:“只要能讓皇額娘開心,兒臣就是付出再多的時間和精力都是值得的。”

雲嬪和麗嬪見皇後上完禮,旋即也領着端着壽禮的下人上前與阿木爾寒暄。雲嬪笑意溫盈:“皇貴太妃,臣妾的阿瑪慶海特意為您定製了八十枚金壽桃,希望您可以比瑤池王母一般長生不老。”

麗嬪則道:“皇貴太妃,臣妾給您獻的是前明舊畫《松鶴延年》圖,祝願您可以福如東海長流水,壽比南山不老松。”

阿木爾意態閑閑地看着她們笑道:“皇帝的眼光真好,盡挑了你們這些有孝心的孩子進宮,真實乃我天家之福啊。”

眾人笑語風聲時,阿木爾不禁落到了衣着明麗的蘭妃的身上,只見她神色帶怯,樣子顯得有些尷尬和踟躕。阿木爾問安妤道:“皇后,那個身着妃位吉服的女子,哀家瞧着有些眼生啊,是剛進宮沒多久嗎?”

安妤臉色稍顯不豫,她冷冷地瞥了眼蘭妃道:“回皇額娘的話,她是蘭妃,葉赫那拉氏一族的人,去年冬天剛進的宮,所以資歷不長,但是因皇上卻對她尤為寵幸和看重,眼下已是諸妃之首了。”

阿木爾的語氣透着些許驚訝:“葉赫那拉氏?我朝自開國以來就從未她們結過姻親之好啊?蘭妃,你過來一下。”

蘭妃聽到阿木爾喚她,心裏很是忐忑,她拘謹地走上前行禮道:“臣妾見過皇貴太妃,皇貴太妃吉祥。”

皇后嚴肅地睨了她一眼,訓斥道:“哼,皇貴太妃過壽,上至本宮,下至命婦都要向她獻禮,可蘭妃你倒好,身為諸妃之首,竟然空着手參加慈壽節,真真是一點規矩都不懂。”

蘭妃急急解釋道:“皇後娘娘,臣妾並非是故意不向皇貴太妃獻禮的,實在是因為我入宮時間太短,不清楚慈壽節是在今日舉辦,故而沒來得及準備壽禮,還請皇后和皇貴太妃恕罪。”

阿木爾和善地微笑:“算了,心意到了就行,壽禮什麼的無所謂,孩子,你走近些,讓哀家瞧瞧你的模樣。”

蘭妃應答:“是。”

阿木爾仔細地端詳了會她的面容,感嘆道:“奸門明亮,天庭飽滿,是福相。不過哀家不清楚汝之福,會不會也是我大清之福,畢竟你可是葉赫那拉氏的族人。”

蘭妃神色黯然:“皇貴太妃不會也和那些聽神信鬼人一樣,相信臣妾先祖說的那個賭咒會印驗吧?”

阿木爾道:“哀家不信賭咒,哀家信宿仇,原則上大清的歷代皇帝是不能納你們葉赫那拉氏的女子為妃的,不過礙於皇帝已經破了這個規矩,那哀家也只能放下成見接納你,並且由衷的希望可以借你與皇帝之間的情愫,化解先人們遺留下來的恩怨。”

蘭妃道:“皇貴太妃,臣妾既然嫁入天家,就一定會想方設法拉攏母族結好朝廷,並傾盡心血維繫好與皇上的關係,不讓世人繼續用鄙夷的眼光看待葉赫那拉氏。”

阿木爾滿意地笑道:“你若真能做到這樣那就太好了!對了,你這封號蘭字與孝全成皇后的名諱有些衝突,不如從今個開始,你就改號為懿妃吧,這樣有助於你時時記着哀家今日對你的懿訓。”

蘭嬪的臉龐含了一抹笑色,彷彿春日枝頭新開的鵝黃葉子:“臣妾謝皇貴太妃恩典。”

“怡親王載垣獻翡翠西瓜一尊,鄭親王端華獻九寶玲瓏塔一座,定郡王載銓獻紅珊瑚一尊,文淵閣大學士文慶獻玉石蓮花一座。”

伴着禮部長長的的通報聲,幾位王公和僧格林沁走進院落:“微臣叩見皇貴太妃,願皇貴太妃懿沐千載,萬壽無疆。”

阿木爾笑着抬手示意他們平身:“幾位都是我大清的肱股之臣,這般向哀家行禮,實在折煞我了,快快請起!”

“謝皇貴太妃。”

阿木爾慈眉微揚,打趣對僧格林沁問道:“幾位元老都給哀家上了禮,你這個弟弟怎麼一點表示都沒有啊?”

僧格林沁語意神秘:“皇貴太妃放心,臣弟給您備了一份大禮,保證您待會見到後會感動涕零。”

阿木爾緩緩笑道:“你當哀家是沒見過世面的村婦么,還感動涕零?得了,別賣關子了,趕緊叫人帶上了吧。”

僧格林沁正了正嗓子,沖殿門外呼道:“傳惠逸法師覲見!”

陽光忽然變得格外溫暖,溫暖到將阿木爾內心的積雪消融成涓涓流淌的春水,她激動地朝着一位身着素色緇衣,緩緩走來的比丘尼深情喚道:“佩兒!”

眼淚傾覆的佩兒向她恭敬地行了個彎腰合十禮:貧尼白雀庵惠逸見過皇貴太妃,皇貴太妃別來無恙。”

遇見多年不見的閨仆,阿木爾一時間可謂百感交集,她匆忙起身,走到佩兒跟前用着哽咽的聲音道:“佩兒,真的是你嗎!哀家怕不是在做夢吧?”

佩兒重重地頷首:“是我!是太妃您過去的家生丫鬟佩兒,娘娘,這些年您過得可還好嗎?”

阿木爾笑着落淚道:“好,好!一切都好!你呢?在白雀庵一定沒少吃苦吧?”

佩兒釋然一笑,抖落心底封存多年滄桑:“佛前敬香,吃齋誦經,遠離了凡塵的困擾,怎麼還會覺得苦呢?”

阿木爾用着懇切且溫存的聲音道:“堂庵的生活縱是再自在,也比不過在宮裏享福啊,佩兒,不如你就別再回白雀庵了,哀家封你做三品誥命夫人,賜你家宅,允你一個安樂的晚年。”

佩兒的笑意如透過雲層的光:“既已出世,又何必再入世?皇貴太妃,貧尼這些年已深受三寶訓誡,對紅塵不再戀往,您的好意,我恐怕不能接受了。”

阿木爾垂下頭,語意傷感:“哀家尊重你的決定,不過即便出世,哀家也不能委屈了你,回頭哀家會派人給你那好生裝潢白雀庵,重塑佛身,也算是圓了我待你的一番心意。”

佩兒止了淚,正了容聲謝道:“貧尼謝過皇貴太妃。”

“兒臣恭請皇額娘金安,皇額娘萬安。”也不知何時,奕訢與福晉芸褬已悄然而至。

阿木爾望着佩兒破涕為笑道:“瞧瞧,咱倆光顧着說話,都沒注意到奕訢和芸褬來了,你們兩個快快平身吧。”

奕訢打量了下佩兒,好奇地問道:“皇額娘,這法師位是?”

阿木爾慨然道:“這位就是額娘常常在你耳邊念叨的佩兒姑姑,不過她現在已是白雀庵的惠逸法師了。”

佩兒道:“貧尼拜見恭親王、福晉。”

芸褬微微低了下頭,婉聲道:“惠逸法師客氣了,我曾聽王爺說過,您在出家前曾是瑞親王的格格,所以從輩分來說,您是我與奕訢的長輩,做長輩的像我們行禮,實在是折煞我們夫妻了。”

奕訢招手示意下人搬來幾個寶匣,謂阿木爾道:“額娘,兒臣為了給您祝壽,特地命人從泰山、武夷山、長白山、白馬尖等地尋得紫、赤、黃、白、黑、青六色百年靈芝各一株,期望您服用后,可以青春永駐,美意延年。”

阿木爾吃驚地打量着那一株株色澤如漆,香味濃郁的靈芝感嘆道:“一年芝齡為成熟,十年芝齡為上品,五十年芝齡為奇珍,百年芝齡乃事間罕物啊!哀家活了這麼多年,還是頭一回親眼見到這樣的仙株異草!”

佩兒笑道:“恭親王孝心感人,福晉溫柔達禮,皇貴太妃,您能修得這樣的兒子與兒媳,實在是好福氣啊!”

“皇額娘的福氣可不止他們兩個,還有朕和皇后!”

眾人循這聲洪亮的聲音望去,發現原是皇帝到了:“微臣(臣妾)給皇上請安,皇上萬福金安。”

皇帝笑容可掬地揚了揚手:“皇貴太妃大壽乃家宴,不必太過拘禮,都平身吧。”

眾人道:“謝皇上。”

阿木爾在皇帝攙扶下落座后道:“皇帝來得這麼晚,可是因為政務繁忙走不開身啊?”

皇帝笑道:“兒臣來得晚不是因為政務,而是為了給皇額娘挑選壽禮。”

奕訢道:“皇上精挑細選了那麼久,想必一定擇出了件上好的寶貝,要獻給皇額娘吧?”

皇帝眉頭微微掛起絲絲憂愁:“說來慚愧,朕雖然糾結了許久,但是並沒有挑出一件覺得不錯的壽禮。”

因為壽禮都是從內務府提出的,所以文平當即用着透着不安的口吻問道:“皇上可是覺得微臣叫人送來的那些物件,都太不上檔次了?”

皇帝面色寧和,柔和地笑道:“不不不,東西都是上等成色的好物,只不過朕覺得皇額娘宮裏並不缺這些寶貝。況且這些年的慈壽節,朕獻給皇額娘不是奇珍異玩,就是名家字畫,實在是太沒新意了,所以朕今年便尋思着給她老人家送個既缺少又需要的壽禮。”

阿木爾唇角銜了淡然笑意:“皇帝別廢無用功了,哀家什麼都不缺!其實這過壽啊,賀禮意思一下就行了,重要的是你們這些做兒子的,做臣子的能都聚到哀家跟前,陪哀家說說話。”

載銓凝神片刻,緩緩道:“皇上,微臣倒是知道皇貴太妃她缺什麼東西。”

皇帝疑惑道:“哦?說來聽聽。”

載銓道:“皇上,皇貴太妃的確在物質上什麼都不缺,但是在這殊榮上還是缺了那麼丁點火候。”

載垣道:“皇上仰蒙沖齡時受皇貴太妃撫養之恩,特於登基后以侍奉皇太后的方式孝養皇貴太妃,不僅奉居壽康宮,還破格喚皇額娘,如此厚待尊崇,望穿大清歷代後宮,也沒有哪位太妃有她老人家這般殊榮。”

載銓道:“皇上雖然以皇太后的方式孝養皇貴太妃,但畢竟名義上卻仍然顯露出嫡庶之別,親疏之別。微臣覺得如果皇上真的感念皇貴太妃十幾載的養育之恩,待皇貴太妃如親母的話,不如直接尊封她為皇太后。”

描寫眾人神情,皇帝眼神示意端華

端華道:“載銓,你執掌宗人府,應當明白我朝奉太後者,不是皇上生母,就是皇考遺孀。皇貴太妃於先帝在世只是側妃,並非中宮,如果她僅以養母的身份封為聖母太后,且不說不僅於祖制不合,更會讓已故孝全成皇后難以自處。”

文慶道:“眾所周知,孝全皇后崩逝后,後宮便一直皇貴太妃執掌,雖然當年只是副后卻也與主子娘娘沒有差異。更何況先帝彌留之時,還把遺詔交給了她保管,這說明什麼?這說明皇貴太妃在先帝心中已是皇上實實在在的母親,是我大清國的女主人!皇上,微臣贊同定郡王的意見,尊皇貴太妃為皇太后。”

“臣妾(臣等)附議。”

阿木爾道:“皇帝,哀家知道在你心中,孝全成皇后的地位無人可替,所以哀家決不勉強你尊我太后,一切都遵循你自己內心的想法便好。”

皇帝猶豫道:“這……杏貞,這事你可有什麼意見?”

懿妃道:“皇上,大清最重孝道,皇貴太妃待您有再造之恩,於情理上來講完全是可以尊為太后的。至於幾位大臣糾結的祖制的問題,其實皇上大可效仿順治爺的做法,當年董鄂皇貴妃去世后,不也破格將她從側妃的身份抬為皇后嗎?”

皇帝道:“不過董鄂皇貴妃破格封后,並沒有附順治爺謚號,之後也沒有供神牌入太廟。皇額娘,如果您不介意兒臣效仿先祖這樣的做法,兒臣也是可以尊封您為皇太后的。”

阿木爾道:“嫡庶終有別,哀家明白,也知足。”

皇帝道:“謝皇額娘海涵!傳朕旨意,皇考康慈皇貴太妃,溫恭秉德,淑慎垂模,度著珩璜。侍宵衣而矢恪,儀昭圭璧,式星掖以流徽。璇闈表翊贊之勤,久隆恩眷,彤管協臧嘉之頌,益茂芳型。宜奉崇儀,用彰懿範。謹以尊封為皇考康慈皇太后!”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太后千歲千千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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懿步崢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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