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萬里路 翔龍脊
出了小葉，鄒朝像是魔怔了，也不管禾二刀是否會把他嘴給封住，一直在碎言碎語：“二刀啊，你可能也明白我是什麼意思，確實這法子有點我的私心，但是這是我唯一想出來能對付那紅海深處壞老頭的辦法，也是比較符合你心意的法子，別怪你姐，要怪就怪你朝哥對你不好，把你推到風口浪尖。
“我跟你說啊，壞老頭姓周，叫周懷透，所以我才叫他壞老頭，你也可以這麼叫他，而且他就是一壞老頭，你不那麼叫他以後他還是不會對你好，當你把那什麼易承安卸了倆胳膊，那老頭就開始算計你，再說還有你爸那層關係，你可能不知道，你爸應該也沒對你說，那周老頭就是籌謀把你爸整到後勤的罪魁禍首，要說我為什麼知道，上過中學的人都知道，周懷透是上次反叛戰爭政府軍大統帥，也就是第一把手，但是啊，二刀，朝哥奉勸你，別亂揮刀，把他殺了這世界就亂了，這紅海政府有個議會，裏面有十一個人，十一人之上還有兩個人，其中一位就是這周懷透，你把他殺了，就是點燃了根導火索，是把紅虹這片大紅給變成火紅，到時燒得天下人都不得安生。
“你要報復，聽你朝哥的，要等，我跟你姐商量好了，她在黎淵招攬探險者，然後等我回去一起經營，要說做生意搞組織，你朝哥可是這紅虹數一數二的好手，到時候時機成熟，聯絡上北大陸你爸的老東家，打個昏天黑地，再說了到時候不還有你嘛，二刀啊，紅虹重要的不是什麼權力中心，而是人心，繞那麼大圈子，就是要通絡人心，那時殺那老頭才名正言順，這個世界殺人是要理由的，還必須走流程，不是說殺就殺的，以後說不定，但現在就你敢隨便殺人，以後收斂點，要殺也不要殺那麼多，我雖然不信什麼，但我總覺得這對你自己不好，要讓世界知道你這麼個天下第一，不是靠殺殺殺，而是要做做做，壞人可殺，但不要濫殺，現在沒人說你，玩老知道了肯定要揍你！而旁邊這位從曾經的羅瘦子變成羅壯漢的人，給政府做了走狗，也不管你為了什麼，你有難處，我也不多提。二刀啊！我說那麼多，可都是為你好。”
禾二刀聽了半天，都聽了，但是覺得這鄒朝在念經，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這，又跳到那，於是禾二刀喚出把刀，向虛空斬出。
“你這是幹嘛？怎麼又揮刀，這次是誰啊？別是那周懷透吧？”鄒朝見禾二刀這一氣呵成的動作，都不帶思考的，來不及阻止就一刀斬下，嚇了一跳。
禾二刀散去刀，淡然道：“你不說不能殺那壞老頭嘛，另外一個總可以吧。”
鄒朝鬆了口氣，然後又開始嘮嘮叨叨。
實在忍不了的禾二刀斥了聲：“要跟我一路，就少說點話，有話挑重點說，別磨磨唧唧，跟個鬧山麻雀一樣，煩人，小葉城人就不能跟葉大俠學學，啥事人家是用嘴皮子磨贏敵人的？煩人！我喜歡小葉城，也喜歡小葉城人，但就是討厭一些小葉城人唧唧歪歪喜歡說別人壞話，少說兩句不行？”
見禾二刀真氣了，那小孩任性模樣，鄒朝還是頭次見，趕忙閉了嘴，只敢在心中腹誹道：我還不是為你好，我可沒說你壞話。
三人在軍碟中沉默些許時間，鄒朝見禾二刀情緒穩定點了，開始挑重點問道：“二刀啊，我們這怎麼走？”
禾二刀似乎還在生悶氣，沒聽明白鄒朝啥意思，哼哼道：“我不是說了嗎？去黃晨！”
坐在駕駛位一直沒說話的羅明冷不丁解釋道：“我們要日行萬里，穿過西陸南部大平原，翻過別嶺的翔龍脊，而後走上一段北大澤，最後到達黃晨黎淵所在地，千池山嶺。”
鄒朝驚道：“你知不知道翔龍脊什麼地方？那兒有個大型軍事基地，而且翔龍脊三千四百米，這就算是軍碟限飛高度也才兩千米，翻得過去？”
羅明聽這話，轉頭向著一旁努努嘴，鄒朝看向禾二刀問道：“你可以？”
禾二刀頭一歪戲謔笑問道：“試試？”
“試個……”
話還沒說完，鄒朝就感覺周身被強風吹得獵獵作響，完全不敢往下看，鄒朝只敢看旁邊的禾二刀，只見他正在看着更高處，手伸着指着高處問道：“那是什麼？”
鄒朝看向禾二刀手指方向，張大嘴驚呼：“那不是電訊網嗎？你把我帶的多高來了？這玩意兒在一萬米高空上！怎麼這麼近？！你知不知道過近會對地上通訊有干擾！快下去？”
禾二刀不以為然，心想發生干擾又不會發生在我頭上，淡然問道：“那為什麼不弄高點？”
“弄不上去的啊！小祖宗！咱快下去吧！”鄒朝雙手環抱自身，緊緊抓住衣服，害怕的鬼哭狼嚎。
偏頭看着鄒朝，禾二刀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玩味道：“怎麼？你恐高？”
禾二刀的笑容浮現在臉上，鄒朝感覺大事不好馬上說道：“不不不……怎麼可能呢！”
手指着下面，禾二刀淺笑道：“是嗎？你看看下面，很壯觀的。”
那根手指一直在往下戳，鄒朝感覺不看會有大事發生，緩緩低下了頭，而後一陣頭暈目眩，鄒朝立馬把眼睛閉起來，眼睛不敢再睜開，或者是忘了睜開，閉着眼向著禾二刀那個方向，努力做着笑臉，顫聲道：“二刀，現在咱下去吧，我知道了……”
話音剛落，鄒朝馬上感覺到了為什麼上幼教所時，老師說的大地母親是什麼意思，鄒朝從未那麼踏實過，不過馬上反應過來，自己怎麼還恐高啊？心裏鬱悶得跟被十個熊孩子胖揍了似的，有苦說不清，聽到哈哈的笑聲，轉頭看去，叔倆笑的那叫一個開心，鄒朝啥時候受過這委屈，禾二刀不敢惹，你羅明我還說不得？
“笑什麼笑！你上去過？高得不像話好吧，都看到電虹穹頂了！”
禾二刀眼神輕蔑地看着鄒朝，平淡道：“我羅明叔剛剛就在你旁邊，要不是我羅明叔告訴我說這軍碟不能自己動，朝哥啊，我還想在上面和你聊聊呢？怎麼樣朝哥，上面很漂亮吧？要不要再上去看看？”
鄒朝心想再上去我魂就沒了，鎮定自若笑道：“二刀啊，哥跟你說，有些場面看一次銘記於心就好了，看兩次就索然無味了，所以剛剛巍峨雄壯的西陸風情咱就不上去看第二次了！”
他斬釘截鐵的語氣，禾二刀不太在乎，嘲諷道：“說那麼多，直接說不想上去唄！我又不會為難你，既然不想上去，那就給我說說這龍翔脊是什麼地方？再給我說說這限高是什麼意思？”
鄒朝兩個問題，皺着眉頭，立馬正經述說道：“首先這翔龍脊嘛，龍脊背上有一超大型軍事基地，其次有西大陸連接南北的重要隧道，不過那隧道太小隻允許家用直升碟通過，咱么走不了，還有就是山腰中間有一條軍用隧道，不過肯定有重兵把守，難道我們真要飛過去？”
羅明在一旁反問道：“不然？我們難道要去風原？還是從西殷城上空大搖大擺飛過去？”
禾二刀不耐煩道：“那兒近，繼續說，還沒說完呢。”
羅明的話有道理，禾二刀話糙但也有道理，鄒朝只好繼續說道：“二刀，你沒上中學所以才不知道，幾百年前，紅海就開始籌備上天，想看看天上有什麼，不過啊，他們試了千法萬方，無論是這碟子，還是以前搗鼓出的大鐵筒等等，衝上半空就掉下來了，那些專家說，太重，後來這百年才稍稍有了進展，有了紅礦，這才可以把一種圓形小盤送上萬米高空，這才有了電虹網，不過這玩意兒經不起折騰，那時候碟子剛出來那會兒，可以飛上五千米的，萬張圓盤送入高空布下電虹網后，發現這碟子太高會影響這網子運作，所以才有了限高的說法。至於為什麼上不去，這我就不知道了，這試了幾百年都沒成事兒，我小小鄒朝怎麼可能知道？專家說太重，那就是太重唄。”
禾二刀還是頭回聽說小葉城以外關於紅虹星的事，才知道原來那些人拿着方形扁盒子講着話是這麼回事，心裏想段老師怎麼都不跟我們說這些，每天不是算方程就是識字讀物，禾二刀心裏有點小九九，問道：“怎麼幼教所都不跟我說這些？”
鄒朝想到禾二刀才八歲，七歲進黎淵，竟是小學都沒來得及上，心裏一酸，輕聲說道：“小學才會教你些常識。紅海規定的教育方針是早教嚴，長學松，幼教所開始學習數學和文字，小學會加一項體育，就只有這三種課，端的是讓小孩沒童年，不過小學只有四年，每天上課時間也不多，滿打滿算只有上午三節，下午三節六節課，小學的孩子還有上學和放學時間這點童年時間；中學除了三節必修，就是一些選必修，選必修有理三，文三，藝三，可任選三節，但是在一類中必須選兩種科目，也就是說，如果先選了理科一節，藝術一節，那麼就不能選文科只能從這兩種類目中再選一節，不過也可以選三種同樣類別的科目，說真你朝哥實在不明白選三種同樣的人，那樣多累啊！中學上六年，然後就是大學，大學嘛，不說也罷，也就那樣，想學就學，想玩就玩，但是玩的太凶，出都別想出去！所以嘛，幼教所只會學兩樣，可不會教你這些事。”
禾二刀才知道自己上的學竟然那麼累，不過聽鄒朝的說法，怎麼感覺會叢小累到大啊，越想越覺得這長大后的事跟自己以前想的很不一樣，禾二刀很是頭疼。
羅明冷不丁說道：“鄒大天才也知道累？鄒大天才不是十歲小學畢業，十二歲就中學畢業，十五歲大學畢業的大大天才嘛？”
鄒朝似乎很討厭別人提這檔事，翻了個白眼，哼道：“哼！我打小就討厭上學，還不得不學，能怎麼辦？只能早點不學啊，被逼無奈而已，有什麼好提的？以後別說這些！二刀，我看你這輩子不用去什麼小學大學之類的了，讀讀書就行了，那學上來沒半點意思！”
羅明怒目圓瞪，吼道：“你這傢伙，教壞小孩呢？二刀別聽他的！書要讀！上學也要上上，不能說因為奔波就不上了！”
鄒朝馬上就要給予回擊，嘴張得老大，
“那我得有的學上啊，禾一刀的仇都沒報呢。”
鄒朝閉了嘴，羅明心頭猛震，兩人同時心中泛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心酸，前者搖了搖頭，後者沉默無語只是握緊了操縱盤，兩人都不知道禾二刀要怎麼報仇，連要向誰報仇都不知道，鄒朝更是因為私慾而與禾二刀同行，羅明一是因為想照顧禾二刀，二則是想擺脫什麼，兩人或有目的，但是對禾二刀來說，暫時來說，現在誰都幫不上什麼忙，以後總幫得上吧，兩人是這樣想的。
不過只有禾二刀才隱約知道，現在亦或是未來兩人到底幫不幫得上他。
……
穿越西大陸南部大平原只用了不到大半天時間，因為是夜間穿行，鄒朝和羅明輪流着駕駛軍碟，而禾二刀在說完那句話后就一直閉着眼，說是大半天，其實是一個黑夜的時間，期間遭到了三波只有一兩台軍碟的騷擾，不過禾二刀眼睛都沒睜，只是喚刀揮斬，就解決了問題，不過禾二刀都只是把軍碟弄壞，似乎沒有對人去，鄒朝看到這幕倍感欣慰。
又是一次魚肚白，黎明來到，前半夜駕駛，後半夜休息的羅明睜開眼來，觀察外面地勢，發現已滿是小山丘，走到駕駛座，提出交換，鄒朝說等着翻過翔龍脊再說，要不了多久。
果然不一會兒，地面突然拔高，像是雨後三年筍，突然出現了一道天門，翔龍脊到了！
禾二刀悠悠睜開眼，一路上都在參悟能力和向天藍討教內寬間中的奧妙，看到眼前壁立千仞的翔龍脊，心生震撼，使他想到了天藍七重界的兩壁無盡山崖，不過那副畫面和眼前別嶺翔龍脊卻又有不同風情，七重界在於無盡高崖根本無法觸及，這翔龍脊卻是真龍背，上面怪石嶙峋，就像是龍鱗生於高顛，而且那些突出怪石排列無序，但又有種特別的規律，大同小異，就真似龍背上的鱗片，就是被某位高人打的亂了順序；翔龍脊自古以來就是天下名巔，雖是別嶺最矮處，但是其雄渾壯闊的氣勢卻是不輸天下任何高峰，有人說這是遠古天龍降世作惡遇見古時高人被打殺於此，這一說法讓這矮巔更生了幾分傳奇色彩。
看到禾二刀走到駕駛座前，鄒朝說道：“這就是翔龍脊，壯觀吧？別嶺兩萬里有緩有陡，而這翔龍脊雖是別嶺中部最矮的山巔，卻有着這紅虹星最陡的峭壁，除此之外可能只有別嶺最高峰幕司胡最後那一百米能跟這翔龍脊比，翔龍脊三千米，從上到下都是陡崖，不過不險，那些巨石差不多一丈一個，都可供人踩住歇腳，只要有一綁繩，那些攀山好手就可以爬上去，這翔龍脊軍事基地的兵官就是群瘋子，他們的畢業禮很簡單，徒手從五百米龍腹遂道爬到兩千米龍眼基地入口，可以歇息，隨你歇息多久，但是只供給五天口糧，因為這些訓練兵只帶得了那麼多，二刀，是不是覺得不可思議？普通人要爬將近千米峭壁，所以這地方只有三種人會來，一是政府最有威望的教官和將軍，二是世界各地收攏的各種十四五歲不良少年，而第三種是一些瘋子，不顧家裏勸，不管是否危險，只為了變強和一飛衝天的瘋子，只為了一己私慾而來到這裏的瘋子！”
鄒朝的言辭越來越激烈，禾二刀皺着眉頭深深盯着鄒朝，不知何時站在一旁的羅明嘲諷道：“喲？鄒大天才是瘋子？”
鄒朝轉頭看了眼羅明，復又看向前方，反嘲說道：“我？我是不良少年。你呢？北陸羅氏。你就不是個瘋子了？”
羅明抬眼看着跟前天險，淡然道：“鄒天才是不良少年？頭回聽說，小葉里裡外外，誰不知道你鄒天才是絕世天才，頭等模範生？”
鄒朝沉默良久，駕着軍碟到了山腳，回身先看着禾二刀，開口說道：“二刀，到了，咱直接跟你飛？還是再上去點？”
而後盯着羅明咬牙道：“北陸羅氏，這種事兒沒什麼大不了的，我們都是從這裏出來的，很光榮嗎？你也知道我聰明，而且是很聰明那種聰明，我也很討厭麻煩，主動來這裏的腦子都缺根筋，是找死！所以我才說那些人是瘋子，我差不多是世界最聰明的那幾個人之一，我不會做瘋子！”
看着鄒朝一挑一挑的眉毛，羅明知道這人現在很惱怒，不過羅明不在乎，羅明看不順眼此人是第一眼的事，所以張口要再嘲，這時，旁邊傳來一個稚氣聲音平淡說道：“鄒朝，再上去點，我要看看你說的什麼隧道。”
兩人同時收了劍拔弩張的氣勢，瞪了彼此兩眼，鄒朝回身開始駕駛軍碟，羅明轉身回了座位，禾二刀再說道：“你們說的那基地里的人，真會妨礙我們？”
鄒朝看着前面回道：“肯定會！這基地里沒個善人，況且那上面有着這世界上火氣最大的降龍團，怎麼可能容忍咱們眼睜睜從他們頭頂飛過去？所以啊，二刀，先提前說聲，盡量別出刀，行嗎？”
禾二刀沒回答，只是看着由於不斷爬升而不斷略過的巨石。
沒過多久，軍碟到了五百米高度，再爬升一點，禾二刀看到了鄒朝所說龍腹隧道，十幾米高，寬五十餘米，確實容不下巨頭一般高二十來米的軍碟，整個隧道就像一條巨大裂口，這口子不深，盡頭微光在外面都可以清楚看到。
見識了龍腹隧道，禾二刀心念一動，直接將軍碟收進天藍戒，天元裹住鄒朝和羅明，嗡的一聲，破空聲傳來，禾二刀裹挾兩人，飛速向著山巔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