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黃晨外
兩分沒到,一個比龍腹洞口還要大的龍眼隧道口出現在禾二刀眼前,眼睛微眯,徑直繼續上升,隨後不久龍眼飛出兩架小巧的直升碟。
禾二刀感受到下方有什麼跟着,看向下方,羅明說道:“那是無人軍碟,沒有裝配武器,威脅不大,大概是來監視我們的。別管它們,二刀,繼續飛就是。”
不一會兒,禾二刀帶着鄒朝和羅明來到了翔龍脊頂端,果然是一處山脊,兩邊背脊不知從哪裏就開始彎曲,以禾二刀現在的眼力都沒有望到盡頭,只有天元反應了過來,竟是在數百里開外,這龍脊可真是大,禾二刀心想。
而在山脊最低處,應該就是鄒朝所說最矮處,只見上面建成一個超大平台,上面有幾十棟建築,那應該就是翔龍軍事基地,這時鄒朝說:“二刀,那兒就是降龍團的老巢,隱藏在那下面還有一個龐大的空間,那裏面才是翔龍軍事基地,那裏面的訓練兵終日見不到陽光,因為在沒畢業典禮前沒資格享受哪怕一點福分。那裏面……”
“別說了!二刀,快走,平台上的防空炮對準我們了!”羅明打斷鄒朝的話,催促着侄子。
降龍團今天執勤的是副團長章城,老早就接到了西陸南方情報網“葉縱”中負責東線的其中一名小線的警示,說今天這三人會來這裏,聽說了其中那八歲小孩的戰績和冷血程度,心裏發慌,感覺今天要交代在這裏了,心想反正橫豎都是死,也要拼一把,不過昨天夜裏,接到韃緣先生的來電說別動手,不動手咱家還有活的希望。聽完電話的降龍團高層包括章城在內的副團長兩名還有參謀和團長,開始不由分說討論起今天誰來值勤,爭來斗去沒個定論,最後說抓鬮來決定,誰想章城光榮擔下了這個艱巨的任務,章城看着手上的鬮,身邊同僚開始回舍,一個二個三個都來拍自己肩膀說著祝福話,還說自己馬上就立功了,氣的章城心裏直跳腳。
章城硬着頭皮抬頭看着天上三人,根據韃緣先生的指示,只讓炮兵來了一兩個,讓他們調轉山上兩台大傢伙對準天上三人,炮口明明沒對着自己,章城卻覺得跟對着自己沒什麼兩樣,心裏慌得不行,還暗罵龔韃緣這個癟三。
不過章城沒等來傳聞中和電視上的絕世刀雲,三人似乎發現炮口對着他們,就這麼飛走了。
“章城,他們走了?”旁邊傳來一個聲音,章城聽着心想怎麼這麼耳熟,看去,一戴着炮兵專用全覆蓋頭盔身上卻穿着紅衣的人站在炮台操作台前。
紅虹軍隊裏能穿紅衣的人不多,只有大校及以上的幹部才可以,而降龍團有資格穿的只有兩人,少將團長諸福洲,以及大校參謀舒文怡,不過參謀是個斯文人可不會用炮台,那章城眼前的人只能是西陸特別團降龍團團長諸福洲。
章城對於眼前這個穿着紅衣的傢伙,很是無語,不過還是微笑着咬牙道:“團長親臨駕馭炮台,真是蓬蓽生輝!”
諸福聽着章城的咬牙切齒,取下頭盔,粗獷的相貌,笑起來很是憨厚,對章城說道:“嗨。沒什麼,親力親為這事兒做了才有表揚嘛!”
諸福洲說著厚臉皮的話,章城差點把眼珠子都翻了個面,突然抬頭眯眼望去,看到了兩個小點,回頭疑惑地看向諸福洲,諸福洲攤手說道:“這不關我的事,這些東西可不該我管,咦?那不是下面的人畢業時用來監視的么?”
章城看着三人消失的方向,有點沉重,自語道:“呵,下面一直是參謀和廖副團在管理,他們不是……”
一隻手從後面輕輕搭在了章城肩上,回身看去,諸團長韓厚地笑着微微搖了搖頭,打了個眼色,章城才注意到另一架炮台的炮兵正在跑來,身上穿着迷彩服,不過上面佩戴了幾個彩章,這些彩章在軍隊中只代表了一件物事:軍功。
諸福洲微笑着側過頭去,小聲道:“城啊,咱們該做點什麼了。”
諸福洲熱情洋溢地和舒文怡打着招呼,章城想到了五個人,想到了他們用了一年就爬了出去,想到自己爬這山用了八年,想到爬這山的沒有一個是斯文人!
別嶺以北不遠處,有一軍碟突兀出現在千米高空之上,軍碟上環繞着的八個噴射器不一會兒同時運作,軍碟迅速遠去,很長時間后兩台小碟出現,砰的一聲,炸成了碎片。
軍碟內,還是鄒朝在駕駛座,禾二刀看着外面問道:“還有多久?”
鄒朝不假思索道:“半個北大澤,半天。”
話罷,羅明反駁道:“軍碟用不了半天,三時即可。”
鄒朝轉過頭,狠狠看了眼羅明,禾二刀看着兩人,感覺兩人中間有什麼在激烈對撞,沒管他們,徑直盤腿坐下然後閉上眼睛。
沉默良久,鄒朝發現沼澤漸漸消失,崎嶇小山慢慢現出身影,對後面說道:“二刀,快到了。”
禾二刀聞聲睜開眼,兩三步走到駕駛位旁,彎下身子看向外面,禾二刀看到了下方小山嶺,望遠看到了越來越近的連綿高山,鄒朝還是一如來是一樣介紹道:“二刀,那就是北大澤最著名的千池山,山如其名,裏面不僅有幾千個山泉池塘,還有近千座不同高度的山峰,最高的是千池主峰千池山兩千米高,上面有多達千個池塘,是這個世界最潮濕的地方。除此之外前面不遠處有北大澤內唯一的萬人城鎮千池鎮,本來是登山家們為了方便才建起的城鎮,後來旅遊業開始發展,那裏成了方圓千里最大的重鎮,也是北大澤內唯一有大量人口聚集的地方。”
鄒朝搓了搓眼睛,繼續說道:“紅虹天大地也大,人多有百億,但是也填不滿這廣袤的大地。人都在城市裏面,外面的荒原動輒千里沒人煙,這北大澤萬里地,只有這麼一個重鎮。”
羅明也說道:“聽說現在裏面魚龍混雜,什麼人都有,黃晨黎淵因為在千池山最深處,而且據傳很大,紅海方面還沒法將其完全圍住,而且裏面的黃晨說自己是天藍以外最危險的黎淵,也是除天藍外最有價值的黎淵,所以引來了很多想要闖黃晨黎淵的人,不過多數是在天藍突破了四界天的人,畢竟按照天藍的說法,天藍前四界天才是最厲害的,所以這些人是想在這裏闖相對簡單的後面幾重界……”
禾二刀臉上滿是嘲諷的笑意,讓羅明知道這些話可能有點不合適,於是停下來問道:“二刀,你應該了解點,你覺得這黃晨黎淵和別的黎淵比怎樣?”
擁有天藍的禾二刀知道這次跟這自己來的兩人對黎淵都充滿了好奇,那天晚上鄒朝也只問了點天藍黎淵和他妹妹的事,對於別的黎淵也是充滿了好奇,鄒朝雖然沒有轉過身還在駕駛座上,但是禾二刀知道這傢伙肯定好奇得緊,於是看了兩人一眼,說道:“天藍是最危險的黎淵,那是前四重界,因為天藍黎淵內晉陞出的四界天是所有黎淵中最厲害的,而到了五重界及之後的六七八九,所有的黎淵都差不多,而得到的能力,從五界天開始,智源賦予的能力都會非常強,所以從五界天開始差距就會變小,而有什麼不同呢?也就是底子和基礎不同而已,所以這些人還不如一直在天藍黎淵。而且從我去了後面五重界來看,從五重界開始,會開始死人,會死很多人,五重界不死,六重界會再死無數人,而七重界,則需要最好的運氣和足夠的勇氣,到了八重界,獲得什麼能力已經不是重點了,而是看你的運用,九重界,生死就在一念間,一個不留神就會死於非命,從七重界開始,你會發現在裏面空間中處處都是危險的。
“不過我也是一知半解,我沒親身去闖過,一路走過,就算九重界也沒有什麼可以攔得住我,不過別因為這樣你們就放鬆了,到時候進去我不會帶你們進更深的地方,我會把你們放進五重界,你們都是四界天吧?”禾二刀淡淡問道。
兩人同時點點頭,禾二刀繼續說道:“那就對了,五重界很適合你們,羅明叔,沒事吧?我進到深處就顧及不到您了。”
羅明笑道:“沒事,我知道個中深淺,你自己的事兒更重要,二刀別擔心我們,那邊那位可是紅虹最聰明而且能力也是數一數二的死臭屁,你羅明叔加上他沒什麼問題的。”
禾二刀對着他羅明叔展顏一笑,似乎很是放心。
鄒朝心想這禾二刀怎麼不問自己,轉頭一看,看到了禾二刀罕見之際的笑顏,然後就不說話看着前方,瞄都不瞄自己一眼,頓時不舒服了,怎麼這糟老大爺就有這樣的待遇,我就沒有,而且聽到羅明說自己是死臭屁,不敢說禾二刀,你羅明是哪塊小餅乾,於是急切吼道道:“二刀,你怎麼不關心我呀?我也是個人好不好,還跟你開了這麼久的碟,好歹說兩句啊!”
禾二刀冷漠看了他一眼,說道:“進去聽我叔的。”
鄒朝聽了這句話,呼吸一凝,等了半天,回頭看到閉眼的禾二刀,瞪大眼睛,搖搖頭很是無奈,又不敢發火,也不敢說什麼,就只好問了自己一直以來都很好奇的問題:“二刀,你怎麼知道這麼多關於黎淵的事情。”
“大人,禁止透露關於天藍小單位的事,這是次最高權限才有資格知道的事,鄒朝大人不具備這項權限。”
天藍溫柔聲音在腦海中響起,禾二刀皺了皺眉毛,淡然說道:“問出來的。”
鄒朝感覺到了不對,在第一次和禾二刀藉著紅燒肉的名義促膝長談時,鄒朝就感覺有點不對,怎麼禾二刀對於這黎淵的相關事情這麼清楚呢,明明妹妹說他只是因為那個事情才晉陞至十界天,那一年時間裏只是找到了五重界入口,沒進去啊,就算進去看過別的重界,照理說不可能有那麼詳細的情報和豐富的閱歷,甚至可以說出一段對黎的深刻理解,鄒朝感覺禾二刀隱瞞什麼,不過也不太擔心,畢竟這事對自己沒啥不好,對妹妹也沒壞處,只是感覺禾二刀可能承載着什麼特別的東西。
“二刀!看!千池鎮,光這鎮上就有四五個塘子,鄒朝,停了,別把這軍碟弄進去。”這時,羅明的話打斷了鄒朝沉思,禾二刀好奇看向外面,鎮子不大,在天上能看的清楚整個鎮子的輪廓線,除此之外就是羅明所說的池塘,不過禾二刀只看到了在鎮子正中央的一塊大池塘,沒形狀規則的大池子,不知有什麼奇特之處。
鄒朝早就開始降下直升碟,自然也知道這軍碟弄進去就是要和裏面那些三教九流作對,降下直升碟后,禾二刀裹挾這兩人開始急速前行。
今天千池鎮上發生了件事,鎮長府和鎮上地管署在千池路口徵召探險者進入黃晨黎淵,沒有上級下級之分,要求加入后團結一致,一切以團隊為主,自願加入的人不論境界等級,前科履歷,只要有進入其中的勇氣就行,為此還專門貼了張告示在千池鎮路口公告牌上,所以路口處站滿了人,無論是本地人還是來到千池的探險者,都在湊這個熱鬧。
人群外有人影一閃,三人出現在路口外,中間站着一個差不多一米三的小孩兩邊大人都很高,人群出現騷動,都在對這三人評頭論足,認出這三人的人不止五指之數,整個世界都傳的沸沸揚揚的三個通緝犯,很少有人不認識他們,可能只有那些沒有機會看電視的才不知道這三人,本來百口齊開街道口,經過一陣短短的騷動后,變得鴉雀無聲,特別是聽說了中間小孩的殘暴程度,沒人敢多說一句話,只敢用畏懼的目光看着眼前三人。
三人就這麼站在街道口,鄒朝見禾二刀不動自己當然不敢動,羅明見禾二刀沒動自己也就沒動,而禾二刀看見這滿目人群,人山人海,不知該怎麼進去。
落針可聞就是指現在的狀況,尷尬如此,禾二刀不知該怎麼辦,鄒朝眼尖似乎是看出了禾二刀的窘況,小聲對禾二刀說道:“二刀,咱們是進去?還是直接走?”
禾二刀一怔,說道:“你們需要準備點東西,在這兒呆到明天吧。”
鄒朝一聽,心裏疑問了,準備東西?準備什麼?還是我們需要準備,不過竟然要待一天,看了眼禾二刀示意讓他跟着自己,隨即轉身大踏步前行,雙臂微抬,大搖大擺,好不神氣,把狐假虎威演繹到極致,人群中少不了人腹誹兩句這位大天才。
禾二刀沒覺得有什麼,見走前面的鄒朝竟然讓這擁擠人群中間硬生生開了條路,心裏想道:還真是大天才?這麼有排場?可不能輸了這傢伙。於是禾二刀挺胸抬頭,也跟着大踏步前行。羅明在後面默默跟着,恨不得把鄒朝踹上天去。
鄒朝有錢,於是三人去了鎮上最大最好的旅館,旅館前台看到這三人進來,領頭的人頗具氣質,一身衣服是最近流行開的探險服,拉鏈帽兜紅迷彩,後面跟着一少年身穿藍色運動服,還有一位高瘦卻覺着很壯像是軍人的中年男子,前台以為是哪家公子領着表弟和保鏢出來闖黎淵的,只是這孩子怎麼穿運動服啊?然後定睛一看,眼皮一跳,腳差點離了地,走前面的帥氣公子開始搭話,眼神還一直似有非無地瞟着自己胸看,羞紅了臉而後習慣性地開始了微笑服務,等到拿出房門鑰匙給這帥氣公子,見三人走上樓梯,砰的一聲跪坐在地上。
進了房門,鄒朝要了個套房,好歹有三個人,還是三個男人,這裏面除了大客廳,正好就有三個獨間,不過鄒朝進房后,意識到一件事,正好迎着羅明的視線,兩人對視一眼,自己沒行李可放,先來這兒幹嘛?鄒朝為了不尷尬,走向了裏間說要洗個澡,羅明也做了同樣的舉措,禾二刀望着二人,心想你們洗澡就洗唄,還要大聲吼出來幹嘛?
收拾妥當,三人再次出門,還是鄒朝領路,好歹還是來過這裏兩三次的旅人,但是不知道禾二刀說的,到底需要準備什麼,於是鄒朝疑惑問要幹嘛?
禾二刀淡然說了幾個詞:“廚具。點火器。烤架。鍋。調料。”
鄒朝聽完,下意識摸了摸禾二刀小額頭,禾二刀一巴掌掄開,皺着眉頭颳了眼鄒朝,再自己摸摸額頭,說道:“你們不吃東西?你們有刀?”
說著把腰間紫把撂了撂,一本正經問道:“你們有誰有火的能力?你們吃生的?你們不吃紅燒肉?你們用樹杈穿着吃?”
鄒朝和羅明一聽這話,心裏想法都差不多,還覺得眼前的禾二刀確實還是個孩子,羅明嘴角掀起一抹笑意,鄒朝嘆口氣,拿這孩子沒辦法。
禾二刀明顯不明白這兩人都當過兵,他們不在乎這些的,在天藍黎淵自己父親有用火的能力,還帶了鍋,帶了調料,每天吃的都是有味道的,父親好歹在後勤待過,廚藝有兩把刷子,每天吃的都很好,所以現在禾二刀還是覺得進了黎淵吃好吃的,是理所當然的事。
可愛的孩子帶着倆大人選着菜刀、鹽巴、大鍋、鐵架、還買了十數個噴射點火器,倆大人知道這是個孩子,也就陪着他。
周圍人覺得好荒誕,好奇怪。
入夜,三人回房,鄒朝想着下午,想着那些歷歷在目的事,計劃着明天離了禾二刀之後的事;羅明也一樣,想着昨天,看着明天。
慢慢兩人入睡又醒來,時間過得像是飛向遠方的鳥兒,飛快,一去有回,一去無回。
鄒朝醒了打理好行裝,開門出去,嚇一跳,客廳怎麼多了兩人?這兩人姿勢很是奇怪,腳尖觸地半蹲着,兩隻手撫平前伸,像是要匍匐下去,不過被釘在了那裏,身穿黑色緊身制服,背後都別了把鋒利匕首,鄒朝走近一看,嚇一跳,看見兩人都睜着眼睛,眼皮一直打着顫,似乎怎麼也閉不上,眼睛裏血絲縱橫,眼淚一簌簌地留下來,打濕了衣襟。
鄒朝不由自主吞了口唾沫,房門打開關閉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是羅明,急促的腳步聲,在旁邊停下,然後鄒朝聽到了咽唾沫的聲音。
“他們怎麼處理?”又是開門關門聲,孩子稚氣的聲音響起。
鄒朝和羅明對視一眼,繞到這兩人背後,默契十足同時往腦後勺狠狠一錘,心裏默念:記得謝謝我。
黃晨黎淵在千池山最深處,尋常直升碟需要數時才能到,而禾二刀的急速飛行,不到一分鐘,三人就看到了黃晨黎淵的入口,巨大無比的黃色發光圓圈,直覺告訴三人這光圈比小葉城的大了起碼數倍,便是這個圓圈把千池山中最著名的四座山峰吞沒了進去。
三人立於黃晨外的天上,心裏存的心思不盡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