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遇到方國英
這年寒假期間，縣教育局要召開了教師和學生代表大會。農業中學將派王五妮和蘭麗華作為學生代表，參加這次會議。
臨出發前，蘭麗華由於患了感冒，就沒有去。
由於參加會議的人多，招待所又有別的會議，所以全住不下，就有部分學生代表被安排在附近的臨時接待處。但吃飯還是在招待所食堂。
這次開會有一個特點，就是吃飯不限量，這讓王五妮很開心。晚飯時，他一下子夾了四塊發糕。
食堂師傅看了他一眼后，警告說：“別浪費啊！”
結果他不但沒有浪費，還又吃了一塊，吃得食堂師傅目瞪口呆。
這是王五妮有生以來吃的最飽的一頓飯。
不是食堂師傅擔心浪費，是因為確實存在嚴重的浪費現象。好多參會的教師和學生隨便取很多的飯，吃不了就扔掉。王五妮發現食堂的桌子上、地上，到處是吃剩的飯菜，有的發糕還是一口未動的。這對一個從小就吃不飽肚子的農村孩子來說，看着很心疼。
王五妮他們休息的這個接待處是兩間舊的平房，外間大屋地中央生個大鐵火爐。房間裏都靠牆搭了幾排木板床，上面鋪上草墊子，既是睡覺休息的地方，也是坐的地方。
接待他們的是一個身材不高，和王五妮年齡相仿，看上去機靈、熱情、開朗、實在的小夥子。王五妮覺得眼熟，想起自己在新汾二中“小升初”的考試時，好像見過他。
“你是二中的學生吧？”王五妮對正在捅着火爐子的小夥子問。
“是呀！”小夥子說完后，好奇地問：“你是怎麼知道的呢？”
“我去年在你們學校考試時，見過你！”王五妮說：“你當時是不是正在參加學校的打井勞動呢！”
“是呀！”小夥子點點頭說。
“那天中午，你在坑下作業時，被突然的塌方埋了半截身子，好容易才被大家挖出來。但還沒事人似的樂呵呵的！所以我對你影響特深！”
“哈哈！沒錯！那就是我！那次差點去見了閻王。”小夥子還是那麼樂呵呵地說：“可惜他‘老人家’不要我！說我還不到時候呢！”
“我很佩服你這種樂觀主義精神的！”王五妮說。
“嗨！咱不是天生就‘缺心眼’嘛！哈哈！”小夥子笑着說。
“對了！你怎麼不在學校，在這裏呢？”
“學校最近不上課，我就來這裏為大家服務來了。”小夥子說。
“你叫什麼名字呢？”王五妮問道。
“我叫方國英！”小夥子回答完后，也問道：“你呢？”
“我叫王五妮！”他說完后，又說：“很羨慕你呀！可以在正規學校上學。我要是早出生一年，也就和你一樣，就不用上農業中學了。”
“我是早上了一年！”小夥子說。
“你也是53年出生的？”王五妮問。
“是呀！”
“噢！原來咱倆同齡。”
兩人聊了一會後，方國英覺得和他很有得聊，便問道：“你喜歡看哪方面的書呀？”
“鄉下有書的人很少，能借到的書就更少了，所以我碰到什麼書就看什麼書，談不上喜歡哪方面的。總的來說，我看的書很少。”王五妮說完后，又補充說：“你肯定比我看的多吧！”
“我也不多！”方國英說完后又問：“你看過的書裏面最喜歡的是那本書呢？”
“《鋼鐵是怎樣煉成的》！”王五妮說完后，又不好意思地說：“不過人家就借我看一天，所以看的不是很仔細。”
“這本書我也看過！”方國英說完后又問：“你覺得它怎麼樣？”
“很好！我很喜歡保爾的性格和品德，我覺得在他的身上總有那麼一種正氣和一股不可戰勝的力量。”
“是的！”方國英說。說完后，問道：“你看過《牛虻》這本書嗎？”
“沒有！”王五妮有點遺憾地搖搖頭說：“但我知道有這本書。在《鋼鐵是怎樣煉成的》這本書里，保爾就提到過這本書，他也非常喜歡書中的主人公牛虻，而且深受其感染。”
“是的！”
“你一定看過吧！”王五妮說。
“看過！該書是描寫意大利革命黨人牛虻，為了反抗外國侵略者的統治，爭取國家獨立和統一而英勇鬥爭，獻出寶貴生命的故事。你剛才說的很對，保爾的好多人格和思維，深受牛虻的影響。”方國英說：“故事中描寫愛情的情節也寫得非常感人，我每次看得時候，都被書中的那獨特的革命愛情情節深深感動，流下悲傷和激動的眼淚。”
“是嘛！可惜我沒有看過。”王五妮遺憾地說。
看到王五妮遺憾的樣子，方國英說：“我有一本，送給你吧！不過已經很破舊了。”
“那你不看了？”王五妮不好意思地問。
“我已經看了好幾遍了，故事情節基本上能全記清楚。”
“那就謝謝你了！”王五妮高興地說。
一會，方國英把書找出來，給了王五妮。書的封面已經沒有了，最後兩頁也只能看到殘根了，書角向外翻卷着。但王五妮就像得到一件至寶一樣，趕緊用衣服包好。
方國英回家走了以後，王五妮就鑽進被子，拿出書來看了起來。但由於晚飯吃的太多，躺下覺得很不舒服，就坐起來看。
他深深地被書中的獨特故事所吸引，一直看到後半夜，要不是大家催着他關燈，他可能和看《鋼鐵是怎樣練成的》一樣，看個通宵。
第二天開會時，王五妮覺得頭昏腦脹的，很難受，中午吃飯也不香。到了下午，他開始發起燒來，並且還吐了，於是他請假回到宿舍。
“怎麼了？”方國英趕緊問。
“可能是昨天夜裏起來坐着看書，沒有蓋好被子，着涼了。”王五妮說。說完后，心裏想：“跟昨天晚上沒出息地吃得多也有關係！”
“最近可能是感冒季節，可得注意了！”方國英說著，趕緊給他倒了一杯熱水。
等王五妮躺下后，方國英拿了塊涼毛巾給他放在額頭上。然後說：“對了！我給你拿葯去吧！家裏有葯！”
“不用，挺一挺就好了！”王五妮說。
“那怎麼成，會燒出毛病來的！”
不一會，方國英就拿了葯返回來，給他服下。
“謝謝你啊！”王五妮感謝道。
“跟我還客氣！”
為了照顧王五妮，方國英很晚才回家。
第二天早上他的燒就退了。
面對吃飯的浪費現象，王五妮想到一個主意。他組織興坪公社參會的幾個低年級學生代表，用報紙糊成一些三角形的桌牌，上面寫着“勤儉節約，反對浪費”，“貪污和浪費是極大的犯罪”等***語錄，擺在每個飯桌上，並在大家吃飯的時候，在桌前反覆朗讀這些語錄。
他們的舉動，受到食堂領導和師傅的表揚。聽食堂師傅講，自從他們開展這個活動以來，浪費現象有了很大的好轉。
會議結束的那天晚上，方國英對王五妮：“你明天先別回家呢！我們去太原玩去吧！明天招待所的車要去太原拉東西，我們搭他們的車！”
“好啊！”王五妮高興地說。說完后又擔心道：“人家讓搭嗎？”
“沒問題！我老幫他們做服務工作，搭個車還不可以呀！”方國英說：“再說，司機和我也很熟。”
第二天一早，方國英就來叫王五妮了。
“去食堂吃早飯來不及了！我找食堂要了點饅頭。”方國英從包里一邊往外拿，一邊說。
吃了幾口后，他們就把剩下的饅頭收起，去招待所上了車。
大冬天的，坐在寒風刺骨，敞開着的卡車上，他倆感到非常冷，就用車上的破苫布蓋着身上。
開了一個多小時后，大卡車就進了城，來到要拉貨的那個廠門口。
“下車吧！到了。”司機停車對他倆說。
“朱師傅，幾點往回返呀！”下車后，方國英跺了跺凍麻的腳問。
“11點左右吧！”司機說完，就帶着兩個工人開車進去了。
“我們去那裏呀！”車走了后，王五妮問。
“瞎走吧！不就是玩嘛！”
“好！聽你的。我是純粹的‘山漢進城’！”王五妮說。
他們走了一會後，王五妮突然覺得來過這裏。
“咦！這不是晉特鋼鐵廠嗎？”
“你來過這裏？”方國英問。
“是！”王五妮說：“四年前我來過。”說到這裏，他不免想起劉杏花。
“我有個好朋友的小姑就住在這裏。”
“噢！”
“對了，她春節一般都來這裏過，正好現在也年底了，她可能又來了。要不，我們找她去玩吧！”王五妮想了想后，提議說。
“可以！”方國英說：“反正我們也沒有什麼目標。”
“沒有想到今天還可能見上杏花一面！”路上，王五妮心裏暗喜着。
王五妮帶着方國英，繞着晉特鋼鐵廠圍牆來到職工宿舍區。
當他們進入職工宿舍區時發現這裏垃圾滿地、亂七八糟的。抬頭一看，大部分的小樓都是人去樓空，偶然看到有人居住，也是門戶緊閉，見不到人。梅萍住過的那套宿舍的窗戶已成為結滿蜘蛛網的黑窟窿，早已沒有人住。
王五妮不死心，想找人問問，但哪裏又有人影呢！
等了一會兒后，他們看見從五排3號走出一個披着衣服，出來倒爐灰的老頭，王五妮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趕緊跑過去。
“老大爺，向您打聽個事行嗎？”王五妮禮貌地問。
“什麼事呀？”老頭問。
“您知道3號樓201那家人家搬到哪裏去了嗎？”王五妮問道。
“不知道！一年前就搬走了。”老頭說完后，又強調說：“搬到外地去了！”
王五妮聽了，頓時感到非常失望。他似乎還想問什麼，但看到老人穿得不多，怕人家凍着，就沒有再問。
“那我們就走吧！”看着發獃的王五妮，方國英說。
他倆胡亂轉了一會後，一看太陽已經偏西，就回到剛才下車的那個廠門口。
等了大約20分鐘，司機開着裝了貨的車從廠里出來。
“來！師傅們。吃點東西再走吧！”停車后，方國英從包里拿出包着的饅頭，迎上去對司機和那兩個工人說。
“喲！不賴呀！還有吃的東西呢！”師傅們高興地說。
吃完后，司機讓兩個工人坐在車斗里的貨物上，讓他倆坐進駕駛室。
回到住處歇了一會後，王五妮說：”我回去了！“
“明天再走吧！這裏隨便住。”
“不用了！上午騎車更冷。”
分別時，二人同時說道：“後會有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