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屍林遺蛻
第二天一早，蘇城去見老猿猴，發現他黑着臉，不給自己好臉色看，遂問道：“猴爺爺你這是怎麼了？”
老猿猴瞥了他一眼，蘇城忽覺冷意襲人，眼睛驚疑不定的在四周掃視，道：“猴爺爺，你剛才有沒有察覺到一股殺氣？是不是有鬼怪跑到長生居來了？”
老猿猴道：“怎麼會？鬼怪也敢來長生居撒野？是你多想了，走，帶你去個好地方。”
蘇城頓時來了興緻，也不再追究剛才那道冷意由何而來，跟在老猿猴身後笑靨如花，道：“是去哪？遠不遠？”
老猿猴哼了一聲道：“啰嗦！”
蘇城笑道：“哪能？我不過是有點好奇而已。”二人穿山越嶺，走了半個多時辰，蘇城眉頭越皺越深，將老猿猴叫住，道：“猴爺爺，咱們是不是走錯了地方？前面是古屍林了。”
老猿猴面無表情地道：“我又沒有老糊塗，你去是不去?”
“猴爺爺，去那裏有沒有危險？真的能夠提升修鍊速度？你不要騙我。”
老猿猴大怒，掄起拳頭對着蘇城就是一頓狂揍，道：“前面就是刀山火海你也得跳。”
蘇城被揍得鼻青臉腫，大罵道：“老猴子，我跟你拼了。”
一炷香時間后，一老一小到了古屍林入口，蘇城眼角青腫，走路也有一點跛，不過神情就像是打了勝仗的將軍，手裏拽着一小撮金色猴毛，走在最前面。
“猴爺爺，古屍林有什麼講究？”蘇城笑呵呵的問，一點也不像剛跟人打過架的，老猿猴從鼻子裏哼了口氣，道：“古屍林當中有吊睛白額虎和赤炎鳥遺蛻，你可去觀摩一二，對你完善四靈煅體術大有好處。”
蘇城眼裏露出神往之色，道：“那古屍林里有沒有青龍、白虎、玄武、朱雀的遺蛻？若是能夠觀摩，我有把握將四靈煅體術修鍊到小成境界。”
“不知天高地厚的傢伙，青龍、白虎、玄武、朱雀都是上古真靈一族，珍稀異常，一鱗一羽都能讓修行者趨之若鶩，你還想觀摩完整的遺蛻？嘿嘿，古屍林里的異獸也就放在我們這裏，若是在外面，早就被人搶破頭了，渣都不會剩。”
蘇城驚道：“這麼值錢？那咱們要不要想辦法偷些出來？”
老猿猴冷笑：“古屍林是那麼好進的？這次帶你進去也要耗費我不少家當，而且古屍林禁忌很多，裏面的東西只可看不許動，不然我也救不了你。”
蘇城皺眉道：“如果是品階很高的靈器或者是奇花異草呢？那晚花隱谷的紙人就盜出了一支鬼血黃精。”
老猿猴道：“你若有一株彼岸花，我什麼話都不說，隨你在裏面折騰。”
蘇城訕笑道：“我也就隨口一說，猴爺爺不要生氣。”
老猿猴從腰上的儲物袋裏掏出一個香爐，往裏點了一炷香，讓蘇城叩拜，道：“這是規矩，權當買路錢。”
蘇城依言叩拜，那香與龍雲香類似，但上面雕刻的是蟒紋，顏色也不是明黃色，而是呈現暗黃，點燃之後，青煙縹緲，在空中形成一道淡淡的蟒蛇虛影，落入古屍林，就被死氣吞噬。
“我們什麼時候進去？”蘇城問，老猿猴道：“待會你自己一個人進去，我在外面等你。”他從儲物袋中拿出數種獸血，或金黃，或碧藍，血氣蒸騰，異象迭起，又拿出幾種藥粉一起倒進一個碗中，將它們攪拌均勻，化為晶瑩剔透的液體，老猿猴讓蘇城把衣脫下，手指在碗中一攪，用碗中液體在蘇城身上畫符文，那符文不像文字，反倒與一些遠古圖騰差不多，有太陽金烏，有烈火巨人，也有朱雀火鳳，但無一例外，都與純陽相關。每畫一筆，蘇城就覺得有一股熱氣沖入自己體內，皮膚像是烈火灼燒，火辣辣的疼，冷汗直冒。
而後符文變化，畫的是血月骷髏大鬼，道道陰寒之氣瀰漫，將先前的純陽符文遮掩，透着森森鬼氣，遠遠看去，與一般鬼怪無異。
老猿猴畫得極其認真，他的臉上、手上、身上都被畫滿了各種符文，最後一筆落下，老猿猴也鬆了一口氣，道：“進去吧，天黑前記得出來。”
蘇城低頭看着身上的符文，道：“猴爺爺，這些符文為何我不認識？你教教我。”
老猿猴有些不耐煩地道：“等你把黃天符經學全了再說，快進去。”
蘇城看着眼前的黑色森林，它就像是擇人而噬的洪荒古獸，兇殘冷血，不過有老猿猴守護在外，他心中的膽怯頓時減少許多，一咬牙走了進去。
踏進古屍林的剎那，蘇城就感受到了來自屍林的惡意，一種貪婪腐朽的意念直撲他的腦海，向他的靈魂纏繞而去，身上的純陽符文頓時亮起，邪穢避讓，腦海頓時一片清明，那種心悸的感覺也消失得一乾二淨。
“仙人保佑。”蘇城雙手合十，眼睛在林中掃視，既有恐懼又有一絲興奮。他想起老猿猴在路上說的話，在古屍林的所見所聞都是虛妄，感官被奇異力量蒙蔽，要想接近吊睛白額虎和赤炎鳥遺蛻，只需運轉四靈煅體術即可，到時自有感應。
四靈煅體術運轉，他的額頭上一個王字若隱若現，嘴角出現三道模糊虎鬚，胸腔當中虎嘯風聲，他閉着眼，細心感受，不多時他忽然神情一動，邁開腳步，朝着某個方向走去。
古屍林寂靜，乾涸的土地呈現紅褐色，是被鮮血浸染而成，地上枯骨累累，有妖獸的，也有人類的。開始的時候他還小心避讓，可越深入，枯骨越多，沒有落腳的地方。
“莫怪！”他心裏默念一聲，雙腳踩在枯骨上發出吱嘎聲響，走了一段距離，他就看到一具銀色人骨，骨如銀鑄，泛着絲絲金屬光澤。這具骨頭大概有八尺高，手握一把寬刃巨劍，劍身有六道銀白色紋路，蘇城眼睛盯在那裏移不開了。
“是六紋靈劍。”
六紋靈劍，中三品靈器當中最頂尖的寶貝，畢竟傳說中最厲害的那幾柄劍而不過堪堪十紋而已。
他慢慢靠近銀色人骨，一股巨大的威壓從骨頭上散發出來，逼得他不得不後退。
“這人生前也是一個了不起的高手。”蘇城心中悚然，那種震懾人心的氣息絕做不了假。
細細打量銀色人骨，只見其堅硬如鐵，像是經過千錘百鍊鍛造而成，每一處都顯得那麼完美，只在額頭正中處有一道半寸長的裂痕，裂痕處散發著死亡幽深氣息，雖經千百年，仍沒有一絲衰減。
很快他就把目光移向人骨手中的巨劍，眼裏露出一抹不加掩飾的火熱。劍身流暢自然，銀白色的刀刃飽滿銳利，六道靈紋平鋪劍身，就像是天然紋絡。劍柄半尺有餘，刻有龍首圖案，可雙手持握。
真是一把好劍。蘇城心中感嘆，但他牢牢記着老猿猴的囑咐，不動古屍林里一草一木。
繼續前行，路上蘇城還見到了另外幾具特別的枯骨。一具金光閃閃的異形生物，身達七丈，頭有三首，背生雙翼，手握一桿斷裂的方天畫戟，一具晶瑩如玉，盤膝而坐，從這具屍骨上他還感受到了熟悉的氣息，有點像是洞墟木印沖正謙和的氣息，蘇城懷疑此人生前是修習過洞墟木印的景天宮門人。還有一具拳頭大小的蟲屍，漆黑如墨，聞之作嘔。
他繞路而行，屍林如海，總讓他有種心驚肉跳的感覺。
半個時辰之後，他就見到了吊睛白額虎的遺蛻。吊睛白額虎的遺蛻比他想像中還要高大，足有百丈，他站在下面就跟螞蟻般毫不起眼。
一道白氣從他背後湧出，化為白虎虛影，輕輕一躍，跳到吊睛白額虎的腳趾上，觀看骨骼結構，揣摩虎勢虎形，隨後他又爬上虎掌，跳到虎尾，一處處看下去，背後的白虎虛影也跟着變化，若開始是三分相似的話，現在則有了七分，纖毫畢現，而且細節處還在不斷完善。
他心生激蕩，感覺自己就是一頭老虎，忽然找到了同類，他貪婪的模仿着吊睛白額虎身上的一切，在虎身上遊走觀摩，如醉如痴，神情忘我。時而鑽入虎耳，時而抓起虎毛，有次更是跳入了虎口當中，仔細打量那如擎天柱般的虎牙。
古屍林外的老猿猴往這邊看了一眼，眼角就是一跳，低罵道：“這個膽大包天的小鬼，等會有你好受。”
就這時，一個青衣長袍的儒雅中年從遠處走來，到了老猿猴跟前，拱手拜道：“侯爺。”
老猿猴道：“千訶，托你辦的事做得怎麼樣了？”
儒雅中年千訶道：“要搭建一個九丈祭台哪有那麼簡單，現在不過是剛把地址選好，尚未動工。”
老猿猴道：“此事事關重大，關係你我以後的出路，不能大意，地址選在哪裏？”
千訶道：“觀星台。”
老猿猴皺眉，道：“怎麼選在這裏?你就不怕走漏了風聲。”
千訶笑道：“侯爺聽我解釋。觀星台本就是景天宮觀看星象最好的地方，地下又有一處尚未枯竭的靈脈，祭台搭建在那裏可以省去我們不少功夫。我也是費了好大力氣才將靜元老鬼鎮壓住的。”
老猿猴驚道：“靜元老鬼？你對他動手了？”
千訶道：“他成天躲在神龕當中，要鎮壓還不容易?我用顛倒乾坤大陣將神龕困住，以他的道行，沒有三五年時間休想闖出來。”
老猿猴點了點頭道：“你既然擺出了顛倒乾坤大陣，靜元老鬼就不足為慮了。我會前去布下禁制不讓其他鬼怪靠近。”
千訶道：“有侯爺出手，此事就萬無一失了。”
老猿猴忽然想起一事，道：“你們寶香樓是不是有個叫做九厭的小鬼，他是什麼來路?”
千訶有些意外地道：“侯爺也知道他?五年前我家小女出門遊玩，被一些未開靈智的腌臢蠢物圍攻，是他救了小女，我看他孤身一人，就讓他暫住在寶香樓，不過此子機緣很好，得了一把古劍春十三，似乎還有一些其他傳承，不過這是他的私事，我沒有去打探。”
老猿猴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千訶轉身離去，走了幾步忽然停步，回頭提醒道：“侯爺，丹閣的祁老鬼被人殺了，我去看過，死狀極慘，被吸幹了陰元，不像是普通鬼怪所為，而且盤絲洞那位也不清凈，佈下的封印已有了鬆動。”
老猿猴眼神深邃，道：“多事之秋，牛鬼蛇神都蠢蠢欲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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