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沙洲集裏的客棧

第五章 沙洲集裏的客棧

響沙灣升起裊裊青煙。

碩大一堆墳丘前,一團篝火,三炷香。

紙錢隨風飛舞,蝴蝶般的舞蹈,浮浮沉沉的佈滿百米空間。

夢裏思大漠,花時別渭城。

長亭,咫尺人孤零。

愁聽,陽關第四聲。

且行且慢且叮嚀。

踏歌行,人未停。

尺八蕭聲響起,聲聲慢。

凄涼、思念、孤寂,從響沙灣一路飛躍天際,傳不知何方。

半月後,葛荊跨越荊棘嶺,跨過黑沙荒野,來到沙洲集。

這裏是北域荒原邊緣,東峙峰岩突兀的三危山,西靠嶙峋蛇曲的北塞山,南枕氣勢雄偉的祁連山,北面就是浩瀚無垠的黑沙荒野。

北域荒原地域廣袤,實際他不是一個整體性地域的描述,而是多鍾地域組合的統稱。因為它是由極度冰寒的冰川、縱橫萬里的沙漠和荒無人煙的戈壁組成。

在它最北側的是極地冰原,然後是荒海冰川,再然後才是流沙荒漠,再后就是黑沙荒野,再往外走,進入南側就已經進入人類生活的地域。

這種由極冷變為冷熱交雜再到春風和睦的環境變化,由天地皆是慘淡的白漸變到綺麗瑰變的花花世界。

就是這種奇異的變化才組成奇妙的異域風情。

從極地冰原一道寒風襲來,遊盪過冰川,遊盪過荒漠,待到氣勢雄偉的祁連山時,風已經沒有那麼強勁,也沒有那麼冰寒入骨。

當然,寒風經過沙漠之後會變得柔和,也溫暖幾分。但同時也會揚起無數沙礫劈頭蓋臉的打過來,將沙洲集籠罩得霧氣張張。

半個月,穿越沙漠,穿越荒原,沒有吃喝沒有休息還身負重傷,葛荊已經有些筋疲力竭了。

他拄着赤檉,有些疲倦的喘息着。

三月的天,原本應該暖風拂過,春暖花開。而沙洲集的三月,寒冬依舊,凌厲的風時不時帶着沙礫覆蓋過來,依然寒冷如嚴冬。

風太大,吹得街面上看不到一個人影。

葛荊拄着赤檉一步一步向裏面挪着。

一陣風來,他忍不住向一晃,靠在旁邊牆上。

葛荊捂着鼻口,輕輕咳了一聲,點點血跡噴在手上,他忍不住苦笑一聲:“好大的風,有些挺不住了。”

說完,他背倚着牆體向下一蹭坐在地上。

大漠那一戰,他跌入刀鬍子的陷阱,被兩千多鐵騎圍殺。

葛荊以為在劫難逃,奔着同歸於盡的想法沖了過去。

前半段他還知道去躲去閃,倚着技巧去戰鬥,想儘可能多的斬殺刀鬍子。

隨着他受到重創,隨着他鮮血濕透了衣襟,就在他感覺熱量從體內一點點失去,感覺神魂搖曳似乎要脫體而去時,玉箍形器竟然猛的一吸,將赤檉上的鮮血全部吞噬進去,反哺進他的體內。

這一刻,他好似天神附體一般,雖然失去了理智,卻變得神勇起來。

鷹隼的曲折,孤煙的直線還有黃沙的平面,一瞬間糾葛在一起,再也不分彼此和你我。

兩日一夜的大戰,無數鮮血被玉箍形器吞噬,然後轉化成莫名的精氣神哺入他的體內增強他無比強大的防禦力和持久力。

狂沙籠罩整個戰區,讓任何人都無法看清,這個戰場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局勢。

血色覆蓋了天,也籠罩整個地。

一抹詭異的殷紅侵入所有人的眼也侵入所有人的心。

沒有人想到過離開,彷彿除了殺戮就是殺戮。

唯有殺戮蒙蔽人心才能讓葛荊將兩千多刀鬍子一個不漏的斬殺,因為沒有人想到過逃。

可當葛荊震懾所有人,從沙漠裏走出來后,他才感覺到精神極度萎靡,頭腦昏沉沉,幾乎無力支撐。

身體無處不痛,近百處傷口層層疊疊的摞在一起,數都數不清。

這不算什麼,真正讓葛荊感覺驚奇的是,要害處留下幾十處疤痕,仔細一看,都是致命的重創,卻不知為何竟然只留下淡淡的傷痕。

外傷,不知道什麼時候痊癒了。現在困擾葛荊的是,內傷。

平心靜氣,向內而視。

葛荊發現他體內經脈近乎寸斷,唯有一絲相連。

氣血凝滯、經絡阻塞、血脈淤阻,渾身上下到處都是大片大片的黑色淤血結痂在哪裏。

這種狀況別說是普通人,就算是修為非凡的玄士也別想活。

唯有他,憑藉著赤檉把手處的玉箍形器一絲精氣相連,才讓他勉強維持住一口丹田氣活了下來。

大漠一戰,刀鬍子幾乎團滅。

但葛荊知道,還有兩位罪魁禍首未除。

刀梟胡勒,刀首麻衣人。

一個是刀鬍子的幕後靠山,一個是刀鬍子的首領。

葛荊走出流沙荒漠,走出黑沙荒野,來到沙洲集就是為了走出北域荒原,走進祁連山,找到刀梟胡勒和刀首麻衣人,將其斬殺,報仇。

當然,這是葛荊的執念,至於是否能將刀梟胡勒和刀首麻衣人斬殺,葛荊也不知道。

因為他身上的傷實在是太重了,淤血浮於表面,讓他整個人呈花斑狀,氣血凝滯使得他血氣運行十分緩慢,體表冰寒彷如殭屍一般。

半個月的時間過去,葛荊一直藉助於玉箍形器的力量,不分日夜的衝擊着體內壅塞之處。

雖然已經將黑色淤血結痂排出體外,凝滯的氣血也能緩慢推動。

可斷裂的經脈還是不能承受玄元的運行,還是未能將阻塞的經脈打通。

這使得他,稍有所動都會刺痛無比,稍有所累就會抻動五臟六腑,就會咳出血來。

一身功力只剩十之一二。

這還讓我如何去復仇,如何斬殺胡勒和麻衣人。

葛荊一聲哀嘆,感覺生不如死。

不過,孤狼的求生慾望十分強烈,即便是他時刻準備着與仇敵同歸於盡,卻也不曾想到要死要活,尋求解脫。

勁風呼嘯帶來漫天沙塵。

“又來了...”

葛荊聽着狂風呼嘯的聲音,感受着顆顆沙礫打在臉上的痛楚,忍不住低聲哀嘆。

彷彿放棄了抵抗一般,抬起手,衣袖遮在臉上。

他的身子向下蜷縮,頭隨之向後一仰。

嗵的一聲,他的後腦重重的撞擊在牆面上,發出悶悶的響聲。

“誰呀,誰呀,老刁來客人了。”

驟然,屋內傳來一個嬌媚的聲音,緊接着一個悶聲響起,門吱扭一聲被拉開。

“唾唾,好大的風沙呀!”

一個生硬的帶着濃重捲舌音的聲音從門裏傳出來,接着一張消瘦的臉從門縫探了出來。

是個年青人。

頂着這麼大的風沙開門,任誰想來都會十分不情願,所以這個年青人的語氣十分不好:“這麼大的風沙還不快點進來!”

葛荊茫然回頭,嘴角還帶着點點血跡:“啊,是說我嗎?”

看到葛荊嘴角的血,年青人的眼順勢向下一垂,又看到葛荊未曾擦拭的手上的血跡,眉頭不僅一皺。

“不拉客人進來,磨磨蹭蹭的幹什麼?”未等年青人說什麼,屋裏又傳來嫵媚的充滿了不耐煩的聲音:“灌一屋沙子,你收拾啊!”

年青人猛地一把推開門,身子向外探出半步,一把抓住葛荊的肩頭,就把他提了起來。

葛荊聽到屋裏女人的聲音,看到年青人利落的舉動,手臂微抬,旋即又落下,任由年青人一把將他提到屋裏。

門重重的關上,然後就聽到噼里啪啦,無盡的沙礫狠狠的摔打在門窗上發出的響聲。

“這麼大的風沙,看來今天有夠忙的了!”

年青人後背靠在門框,一隻手拉着木門,另一隻手把葛荊一甩,提起門閂將木門別上。

葛荊身子閃了一下,連忙倚住另一側門框。

他剛想提口氣。

就感覺有什麼向上一涌,連忙用手捂住嘴。

他倚着門框蹲下來,吞咽兩下,似乎有些頂不住,張開嘴死命的一陣猛咳,直到鮮血再度將手掌染紅才停了下來。

“哎呀,你咋啦!”

年青人看着葛荊手上殷紅的鮮血,頓時駭了一跳。

“沒,沒什麼,喘一會兒就好...”

葛荊咧着嘴,慘烈的一笑。

發現葛荊並沒有賴上他的樣子,年青人拍了拍胸脯,偷偷吁了一聲。

“老刁你怎麼搞的,想殺人劫財還是怎麼滴!”

隨着一陣訓斥,一個嫵媚的女子扭捏着豐腴的腰肢,帶着無盡撩人的風情走了過來。

彷彿吳儂軟語般的輕清柔美。

縱使是在厲聲訓斥也帶有別樣風情。

“掌柜的你沒看到嗎?這個小傢伙有傷...”

老刁的手在空中做了一個提、甩的動作,然後小心翼翼的低聲道:“連這麼一下都承受不了。”

女掌柜腳步一頓,停在了那裏。遠遠的看着葛荊的手,那雙可愛的柳葉眉微微向下一伏,旋即挑了起來。

“他,沒事吧?”

女掌柜略作遲疑的問了一句。

“我沒事...”

葛荊撐着赤檉,勉強掙扎着站了起來。

身體很虛,軟軟的用屁股頂着門框,儘力讓自己不至於跌倒。

“人還挺倔!”

女掌柜儂聲軟語的贊了一句,然後雙臂環抱在胸前,不經意間將那對軟峰頂得高高,直入雲霄。

“你這樣...”

女掌柜目光里充滿了懷疑,看着葛荊,近乎一字一句的問道:“我們這是酒館,也是客棧。開門迎納八方客煮酒笑接四海賓。只是客官,你,有錢嗎?”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我的骨頭有點硬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我的骨頭有點硬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五章 沙洲集裏的客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