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后廚內的變化

第六章 后廚內的變化

“我沒有錢!”

葛荊喘息一聲,拄着赤檉緩緩向前挪了兩步。

“沒有錢...”

女掌柜的臉色一沉,搖曳着雙肩冷笑道:“沒有錢你和我說什麼?我這裏又不是養濟院。”

葛荊慢慢抬起頭,目光澄明如水:“只要餓不死我,我什麼都能做。”

女掌柜一撇嘴:“什麼都能做?”

她上下打量着葛荊。

葛荊一身麻衣寬鬆肥大,穿在他瘦弱的身上仿若羅袍一般。

乾瘦的臉,顴骨凸出,兩腮凹陷,看上去仿若骷髏樣,一點肉都沒有。

一手拄着木杖,一手抵在嘴上,不時有鮮血滴落。

看這幅模樣,稻草樣的人兒,怕不是一陣風襲來都能將他吹飛,還敢吹噓什麼都能做。

女掌柜的一個字都不信。

葛荊淡然道:“臟活、累活、雜事能做,殺人劫道一樣不差。我只求一口飽飯。”

女掌柜的柳眉挑了又挑,看了眼葛荊,扭過頭又看了眼窗外的天。

狂風呼嘯,席捲沙石鋪滿整個天空。

黃沙遮天蔽日,看不到一點光亮,層層風沙籠罩下,天色陰沉得彷如末日降臨。

女掌柜吸了一口氣,看都不看葛荊一眼怒吼一聲:“老刁把這小子送到廚房,什麼活累就讓他幹什麼。”

老刁眼珠一瞪,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女掌柜,乾咽一口唾液。

“還不快去,等死啊!”

他這一耽擱頓時讓女掌柜更加來氣,杏眼圓睜,狠狠的瞪了他一眼。

“就去,就去...”

老刁連忙轉身,抬手抓向葛荊。

他的手伸得十分突兀,一般人根本反應不過來。

沒想到,葛荊人雖沒反應過來,手臂卻本能的一沉,讓開老刁抓來的手。

然後,就聽呲啦一聲,葛荊的衣袖直接讓老刁給扯了下來。

“啊!這破衣服...”

老刁傻傻的看着手上的一截衣袖,忍不住吐舌的叫了一聲。

女掌柜眼眸一亮,似乎感覺到什麼。

俏臉一沉:“毛手毛腳的,你還能不能幹點什麼了...”

“那個...”

老刁張拉張嘴,啞口無言。

“去,把你的衣服拿給他一件穿!”

女掌柜的目光從葛荊胳膊上一掃而過,又掠過葛荊的胸膛,眼眸間忍不住閃過一抹驚駭。

那裏,有一條條、一道道層層疊疊摞成一片片的疤痕。

雖然疤痕已經十分清淺,有些模糊,像似快要消退一般,可它的存在已經能夠證明一些東西。

‘果然,能在大漠荒野行走的人,無論他的外表多麼不起眼,都是個人物。看似溫順,如果惹急了,立刻就會變成餓狼。’

女掌柜的看着葛荊跟在老刁身後的背影,偷偷吁了一口氣。

‘什麼臟活累活,殺人劫道一樣不差,我看是殺人劫道不再話下吧。’

‘不過,你在裝還能瞞得過我才華洋溢,年輕美貌的玉香春,玉大小姐。哼哼...’

女掌柜的轉過身,看到一圈夥計叉着腰在那看熱鬧,頓時柳眉一立:“都閑着呢,不知道幹活啊,客棧被吹得這麼骯髒你們也能待得下去。”

她揮舞着潔白玉藕般的手臂,指指點點的謾罵起來。

夥計們呼啦一聲散開,打水的打水,掃地的掃地,提起抹布幹了起來。

老刁則帶着葛荊走到後院客房,取出自己的一套衣物遞給他。

葛荊也不說話,脫下麻衣換了起來。

他自己本身的衣物早就在大漠一戰被斬成了血色布條,這身麻衣還是他從刀鬍子身上扒下來的,經過半個月的磨礪,已經比紙條強點不多。

說實話,老刁的衣服就是客棧里小二們的套裝,除了乾淨沒有任何優點,沒人會在意。

可落入葛荊眼中,卻是他短短一生中穿過的最好的衣服。

只是他不知道,就在他一脫一換中老刁看到了葛荊身上層層疊疊的疤痕,瞬間眼中閃過驚駭的神光。

‘掌柜的就是掌柜的,眼光就是毒辣。’

‘怪不得這小傢伙身體這麼虛弱,像似活不起的樣子。就這一身傷,或二一個人恐怕不是活不起,而是早死了。’

老刁低着頭,隱諱自己眼中的異色,放緩了腳步,帶着葛荊來到廚房。

“小余哥,小余哥,先來一碗肉湯兩個饃。”

走進后廚老刁忙不迭的一陣喊。

等他停下來時,柴垛后才傳來一個慢悠悠的聲音:“啥事?”

老刁小步慢跑繞到柴垛後面,笑道:“掌柜的給你送來一個人,快餓死了!”

葛荊轉頭望去,看到一個消瘦的年輕人從柴垛後面走了出來,正詫異的看着他。

“就他,稻草人一般,能幹什麼?”

老刁笑道:“他說他什麼都能幹,最主要是不要工錢...”

小余哥眉頭一挑,笑了:“果然是掌柜的風格。”

說著隨手抓起一個海碗走到灶台前。

掀起鍋蓋,熱氣奔騰,肉香四溢,葛荊口涎忍不住流了出來。

誇誇兩聲輕響,小余哥舀滿一海碗的肉湯,大手一揮,又抓起兩個饃。

走過來,放在桌上:“吃吧,吃完好乾活。”

葛荊抬起頭,認真看了小余哥和老刁一眼,點點頭,什麼都沒說,抓起饃吃了起來。

“還挺寡言的,希望你幹活也是個好手。”

小余哥笑笑,轉身又鑽回柴垛,匿了起來。

老刁看到葛荊幾乎是兩口一個饃兩口一個饃的把它消滅,然後捧起海碗,也不管湯有多熱,咕嘟咕嘟一口氣把它吞掉。

“這是餓的有多慘,也不怕燙!”

老刁吐了吐舌頭,轉身走回大堂。

葛荊咽下最後一口肉湯,感覺暖暖的熱流從腹內傳遞道全身,身子快速的恢復着。

“我吃完了,要幹什麼活?”

他用袖子擦了擦嘴,拄着赤檉問了一句。

“你能幹什麼?”

柴垛後面傳來小余哥毫不在意的聲音。

看到葛荊的樣子想來誰都不會對他抱有太大的希望。

“我什麼都能幹!”

葛荊平靜的又重複了一遍。

小余哥坐了起來,目光在廚房環視一圈。

廚房很大,與前面的客棧大堂幾乎是一比一的比例。

也是,荒漠地域最不值錢的也許就是土地吧。

栽啥啥不生,種啥啥不長的地界,土地有什麼用?

誰你圈,誰你占,能用多少就用多少。

所以,葛荊也沒想到隨便倚了一面牆壁休息,竟然會是一間客棧。

三個灶台,兩個菜墩,碩大的四口水缸裝滿了珍貴的水。

一條長長的案板,一側堆滿了各種各樣的肉食,一側堆滿了各種各樣的蔬菜。

另一側則是層層疊疊一直碼到屋頂的木柴。

“劈柴吧,劈夠一天的供應。”

小余哥的腳一勾,一把扇面大的鐵斧貼着地表嗖的一聲滑了過去。

咔的一聲,在葛荊腳下停了下來。

葛荊撐着赤檉,俯下身,手指一劃,抓着手柄提起鐵斧。

有些吃力。

葛荊咧着嘴笑了笑。

這還是他剛剛吃飽肚子,要不然這麼重的鐵斧他還真夠嗆能拿得起來。

“要什麼樣的柴火?”

葛荊走到柴火堆前,側過頭問了一句。

“筷子粗一堆,引火用的。剩下都要兩指粗的。”

小余哥在柴火堆那翻了個身回了一句。

雙手一揣,拱了拱身子,讓自己在哪裏躺得更舒服了。

葛荊點了點頭,扯過一套木凳坐上,赤檉橫在腿上。扯過一條木柴豎在身前,目光所視,心中計較着。

劈柴,其實很簡單,不過現在放在葛荊身上,並不簡單。

他重傷再身,體力不足。若真的把所有劈柴劈完,不只是體力的問題,搞不好還會把內傷引發。

現在葛荊可不敢輕易引動傷勢,他的上太重了,一旦引發極有可能致命。

不過,當葛荊的目光落在木柴上,腦海里頓時顯現出木柴上的一道道紋理。

這種紋理,任何木柴上都有,以前葛荊從沒注意過,習以為常,現在卻不同。

葛荊一手摩挲着赤檉手柄上的玉箍形器,一手提着鐵斧,目光注視着木柴上的紋理。

在這一刻,這種紋理與他從玉箍形器上感受到的曲線合二為一。

有曲、有直、有點、有線,側過來又組合成一個面。

葛荊提起鐵斧高高舉起,瞬息落下。

嚓的一聲,木柴上落下一條,筷子般粗細。

“咦!”

柴垛后小余哥眉頭一挑,耳朵支了起來。

顯然有些出乎意料。

第一根木柴劈下,葛荊用斧尖挑了挑,目光掃過,似有所悟。

“應該可以...”

他笑着再度舉起斧頭,沿着木柴的紋理,一斧一斧的落下。

一條又一條,筷子般粗細的木條撇在地上。

鐵斧忽起忽落,在空中畫出一條條曲線,從未有一刻停止。

他或是劈下木條,或是把木條挑起扔在一旁,或是從高高的柴垛上挑出一根木柴下來。

葛荊從一開始的笨拙到越來越順,後來竟然變成一種韻動的美。

不知不覺間,小余哥竟然從柴垛中走出來,遠遠的看着葛荊,目中滿是驚異。

葛荊一刻未停的劈着木柴,以至於把自己的身心全都陷入其中。

一開始他只是在想,如何讓自己能把這些木柴全部劈完。可到後來,當他全身心融入到這種韻律之中時,不知不覺調動全身力量進去,而這時他全然沒有發現,即使如此大的力量也未曾驚擾到體內的傷勢。

葛荊更未曾感知到,似斷似續的經脈在這一刻驚擾有絲絲縷縷的玄元通過,並傳遞到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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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骨頭有點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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