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大義滅親(一)

第15章 大義滅親(一)

當時衛國有個賢臣,名叫石碏(què)。

他也是衛康叔的後代,姬姓,字石。他的後代以石為氏,後人稱他石碏,他也成為石姓始祖,公認的石姓正宗。

石碏看出州吁居心叵測,曾經對衛庄公說:“喜歡自己的兒子,應當以道義去教育他,不要使他走上邪路。驕、奢、淫、逸,這是走上邪路的開始;這四種惡習之所以發生,是由於過分寵愛和賜予。”

成語‘驕奢淫逸’,就出自這裏。

這幾句話,簡直就是教育後代子孫的至理名言,即使時間過去了兩千七百多年,其意義,依然不過時。比如,孩子愛好打架,那麼就不要教他跆拳道,要讓他明白‘道義’。

衛前庄公對石碏的忠言置若罔聞,根本不在乎。

眼看國君不聽,石碏不得不把話挑明,又說:“如果準備立州吁做太子,那就應該提前定下來,否則的話,會逐漸釀成禍亂。那種受寵而不驕傲,驕傲而能安於地位低下,地位低下而不怨恨,怨恨又能剋制的人,是很少見的。”

這話很明了,確定太子,安定人心,否則將有內亂。

按照‘周禮’,‘有嫡立嫡,無嫡立長’。這三位都是庶子,按禮應該是長子姬完繼位;如果對他不滿意,由國君指定州吁為太子,也並非不可以。

同時,石碏列舉六種常理:國君處事得當,大臣服從命令,父親愛護兒子,兒子孝順父親,兄長照顧弟弟,弟弟尊敬兄長。

如果違背這六種常理,就會發生禍害。

這幾句忠言,基本就是孔夫子‘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前奏,影響中國兩千多年,卻也非常有道理。

對於石碏的忠言,衛前庄公依然不屑一顧。理論,大家都懂;現實,卻難以做到。因為寵愛兒子,是父母的天性,寧可順着,絕不扼制,孩子的快樂,就是父母的快樂。

石碏無奈,只好保持沉默。

然而,讓他惱怒的是,自己的兒子石厚,跟州吁走得極近。倆人整日四處遊玩,喝多了就抵足而眠。而且石厚常常給州吁出謀劃策,成了他的狗頭軍師,暗中幹些見不得人的勾當。

沒有教育好自己的兒子,有什麼資格去教育別人?

石碏幾次勸阻,苦口婆心,聲色俱厲,石厚根本聽不進去。不聽話的傢伙,石碏一怒之下,把兒子暴打一頓,並且派人把他囚禁在小黑屋裏,禁止外出與州吁匯合。

石厚雖然被囚禁,卻並不甘心,兒大不由爹,他想盡一切辦法逃出石府,然後離家出走,從此不進家門。這點跟今天的年輕人很像,充滿叛逆,動不動就離家出走,人們美其名曰‘青春期’。

對於這個不孝子,石碏拿他沒辦法,不禁長嘆一聲,唉——生死有命,隨他去吧!

公元前735年,衛前庄公去世,姬完繼位,就是衛桓公。

石碏預感國家將有內變,自己年紀大了,無力輔佐朝政,於是告老退休,以躲避災禍。

跟許多國家,許多朝代一樣,新君即位,總是暗藏許多兇險。衛國平靜的表面下,同樣隱藏着無窮的殺機,這就是權力的誘惑,許多人難以抗拒。

都是妾生的孩子,都是庶出,憑什麼他當國君,我為臣子?州吁向來桀驁不馴,沒有了老爸衛前庄公的管束,此時更加驕奢蠻橫,常常有不臣之心。

據《史記》記載,第二年,衛桓公找個理由,罷免州吁。畢竟,這是一個潛在的危險分子,絕對不能縱容。

形勢有變,危及生命,州吁感到害怕,急匆匆逃出衛國。他不甘心,暗中網羅衛國的亡命之徒,並且結交逃到共國的太叔段,謀划著有朝一日殺回衛國。

太叔段,前文講過,鄭莊公的弟弟,謀反失敗后(公元前722年),他的兒子公孫滑,不敢在鄭國停留,逃亡到衛國。在衛桓公面前哭訴一通,並且把鄭莊公逼走弟弟軟禁母親的惡行,大肆渲染一番,懇請衛桓公出兵伐鄭,懲罰不孝之人。

在《史記》中記載,太叔段謀反失敗,但沒死,他和州吁聯合伐鄭;《左傳》記載,太叔段後來逃往共國,他的兒子公孫滑逃到衛國,一通哭訴,請衛桓公伐鄭。

兩者記載,大同小異。

已經過去十餘年,衛桓公習慣了安穩日子,對州吁的防備有所鬆懈。他也不問青紅皂白,不考慮後果的嚴重性,真的出兵進攻鄭國,要替太叔段打抱不平。

無端給自己樹立外敵,純是吃飽撐的。一沒有天子的權力,二沒有霸主的威望,三沒有高尚的品德,憑什麼去管人家的事情?而且還動用軍隊,給國家帶來災害。

公元前722年冬季,衛軍打下鄭國的廩延(河南省延津縣北)。戰爭,開始了!

這次無端挑起戰火,給平靜多年的東周,扔進了一顆重磅炸彈,導致了一連串的戰爭效應,後來王室也被牽扯進去,受到很大傷害。另外一個,受到戰火荼毒最嚴重的,則是宋國,回頭再說。

鄭莊公什麼人?周平王卿士,諸侯跟他站在一起,那都要低一頭,豈能甘心被衛國欺負?於是率領本國軍隊、王室軍隊、虢國軍隊,攻打衛國南部邊境。同時,邀請邾國出兵,共同伐衛。

邾國是個小國,不敢得罪鄭國,於是派人私下和魯國的大臣公子豫商量,希望他說服魯君,共同發兵。公子豫請示魯隱公,沒有得到同意,他竟然不顧一切,私自率軍前往,並且和鄭國、邾國結盟。

這時的魯隱公,雖然坐在魯國的寶座上,卻只是攝政,並非正式國君,公子豫顯然沒把他放在眼裏。

魯國的內部,也夠亂的。

公元前721年,鄭莊公安撫好國內,與周平王交換人質,冬天,再次發兵攻打衛國。一者討伐公孫滑之亂,再者就是復仇,洗刷廩延的恥辱。

順帶一句,這一年的夏季5月,莒國攻入向國。理由:莒子(子爵)娶了向國女子,向女不安心,私自回國,莒子一怒之下,帶着軍隊,去把她搶了回來。古人搶親,興師動眾,至於向國是否被滅,後世說法不一。

原本鄭國進攻,衛國防守,然而,公元前720年3月,周平王去世的消息,打亂了雙方的部署。鄭莊公要忙於王室的許多事情,衛國作為王室屏障,既要弔喪也要祝賀,雙方各退一步,戰爭告一段落。

鄭、衛都安靜了,然而,衛國內部又發生一件大事。公元前719年春3月,州吁派人刺殺大哥衛桓公,然後自立為君。

《春秋》中,衛桓公,成為第一位被弒的國君。

其實,東周早期,排在他前面被弒的大有人在,比如晉昭侯、晉孝候等,回頭順便再提。但是,他們都在公元前722年之前,超出了《春秋》這本書的範圍。

君位是占上了,但名不正,言不順,國人根本不服。大家群情激憤,都想滅了他,苦於沒人帶頭,州吁每天提心弔膽如坐針氈,擔心隨時被推翻。

未來,路在何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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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風雲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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