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9章 1632年之西南叛亂（十五）

王鐸走後，崇禎還是覺得不放心，便將王之心叫來道：明天你陪着王鐸走一趟，先去巴州，把雲貴的那些老爺們都弄到貴陽去，老在四川待着作甚，秦良玉在前邊打仗，讓他們去撫慰地方，你呢，也別急着回來，朕怕王鐸鎮不住他們，雲貴、貴陽、昆明的錦衣衛你也去整頓整頓，能用的就接着用，不能用的就找個機會打發了便是。王之心這才領旨去了，王承恩便道：大伴，早些歇息吧。崇禎便問：什麼時辰了？王承恩道：快要子時了。崇禎便道：不知不覺的這一天又要過去了，何騰蛟和盧光祖到地方了嗎？王承恩便道：大伴昨日不是問過了，兩位將軍昨日便到了。崇禎便道：哦，這幾日朕甚感乏累，竟忘了，歇息吧。

王承恩便忙伺候崇禎休息，崇禎剛躺下，又起身道：對了，你明日安排一下，咱們也準備離開襄陽去巴州吧，另外，讓王應熊移防遵義，楊一鵬進駐貴陽，去吧。王承恩道了是，便放下帳幔，崇禎這才睡去。

第二日，王鐸、王之心奉旨先去巴州，命之前滯留在巴州的雲貴官員一起前往貴陽，十九日，眾人便一起道了貴陽，離貴陽還很遠，只聞得陣陣惡臭，王之心便道：這是什麼味道？徐可求便派人前去打探，不多會兒，探子便回來說：是，是死屍的味道！王之心吃驚道：氣味如此之重，只怕貴陽情況不妙。眾人便加快腳程，離貴陽越近，這氣味便越重，逐漸的，周圍橫七豎八的屍體就在眼前了，遠遠的看到貴陽城了，只見周圍俱是一片焦土，屍體一層一層堆積如山，正有一些士兵在搬運屍體，還有一些樹還冒着陣陣青煙，王之心何曾見過這樣這樣的場面，忍不住陣陣乾嘔，其他官員有的在一旁嘔吐，有的用袖子捂住口鼻，更有黃彥士（雲貴學政使）被熏的暈了過去，王鐸便對周圍侍從說：你們速將黃大人抬上車，咱們趕快進城。

眾人忙七手八腳的將黃彥士抬上車，匆忙進了城，進城后才發現，城內更是一片狼藉，秦世英、史永安等正招呼人清掃道路、修葺民宅，史永安一抬眼便看到了馬上的徐可求，不由得驚喜萬分道：得了旨意，本以為還要幾日，不想諸位大人竟來的如此快，讓諸位大人受驚了。徐可求便道：不打緊，不打緊，皇上知道貴陽守的辛苦，這次我們過來還帶了糧食十萬石、賑銀五十萬兩、紙鈔一百萬元、黃金五萬兩、牛羊肉五萬石，都在後邊呢，你速派人交接分發，令貴陽軍民同沐皇恩才是。史永安便道：天恩浩蕩，貴陽百姓有救了！秦世英便忙派軍士前去交接，徐可求又道：皇上派了內監司王老公和王鐸大人過來，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何不去府衙說話。

秦世英和史永安這才恍然大悟道：光顧着謝恩，倒委屈了天使。便忙引着到了府衙，趙烈已是得了消息在正門迎接，及至進了正堂，王之心先掏出聖旨宣旨，眾人跪倒在地，王之心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貴州之難，朕已知曉，特派府庫司少卿王鐸為欽差大臣、巡按雲貴，領雲貴撫慰重責，兼領雲貴、昆明府、貴陽府一切民政事，死難者當善加撫慰，邵應禎身為知州，臨陣脫逃，罪不容赦，即刻入獄，押解入京，着有司嚴加查辦！欽此。眾人謝恩后，忙過來向王鐸行禮，王鐸也一一回禮，正此時，有人慌慌張張進來道：黃大人，黃大人歸天了！王鐸大吃一驚，便忙問：方才不過是暈過去了，怎的就沒了？那人便道：方才抬入後堂，黃大人還有些呼吸，待郎中來后，便氣息全無，郎中道黃大人上了年紀，如今天氣炎熱，屍臭過甚，產生瘴癘，黃大人吸入瘴癘過多，方才不治。房可壯（雲貴巡察御史）便道：黃大人德高望重，竟受此難，令人悲慟。眾人看向徐可求，徐可求未置可否，也只是看着王鐸，王鐸便道：諸位放心，本官當依例給皇上遞摺子，如今先安頓黃大人後世為重，徐大人就有勞了。徐可求便道：份內之事，大人言重了。王鐸本來還有話說，但是竟然出了黃彥士這檔子事，知道今日也說不了什麼了，便道：希望諸位大人明日來府衙，共商重建之事。

當天夜裏，王鐸派人將趙烈、徐可求、方震孺、史永安等叫到自己的住所道：諸位大人，如今貴陽的情形你們也都看到了，另設省府，只怕不妥，我的意思是不在設貴陽府，而是以貴陽為貴州省會，同時雲貴分家，貴州單設一省，諸位以為如何？

一語即出，震驚四座，方震孺便道：敢問大人，這是大人自己的意思還是皇上的意思？王鐸便道：是我自己的意思，若諸位同意，我自當向皇上遞摺子請旨。方震孺便冷冷的說：貴陽設府，也不是一年兩年的事了，怎麼能說撤就撤了？況且當初雲貴合省，也是為了方便管理，怎的如今又要拆開了？趙烈也道：方大人所言極是，貴陽府乃是翰林院直屬，本來就是為了方便直接管理，若劃為省會，只怕不甚妥當。王鐸便看了看史永安，史永安道：如今貴陽遭了大難，只怕短時間內不能恢復，若單獨設府，以一己之力恢復會更難，若為省會，集全省之力，或利大於弊。徐可求也道：貴陽這裏好辦些，只是現在雲貴尚不太平，若此時各自單獨設省，會否對戰事不利？

王鐸便道：徐大人放心，便是分省，大人最不濟也還是巡撫，便是入京為官，也未嘗不可呢。徐可求忙道：哦呵呵，王大人這是說的什麼話，我豈是為自己所求的，言重了，言重了。

方震孺和趙烈還要說什麼，王之心一旁道：皇上對王大人甚是器重呢，聽說還曾就西南經略詔對，可有此事？王鐸忙行禮道：王老公說笑了，我有何能耐，敢勞皇上詔對，不過是一些淺陋的見識罷了，又蒙皇上不棄，讓我來貴州辦事，我必得盡心儘力才是。眾人這才聽明白，敢情這就是皇上的意思，只是借王鐸的嘴說出來罷了，方震孺便忙道：其實細細想來，這一仗雖說死了不少人，但是各地土司的勢力幾乎土崩瓦解，若單獨設省，實行改土歸流，正是好時機。趙烈卻嘆氣道：既然王大人胸有成竹，又何必再問。

王鐸見基本達成一致，這才放下心來，第二日升堂，將想法一一說出，並沒有不同意見，正說話間，外邊有人來報說楊一鵬率大軍到了貴陽，就駐紮在城外，隨軍還帶來了無數的賑濟糧食，王鐸喜出望外，心裏更是放心，一邊安排人交接，一邊向崇禎寫摺子。

十月十八日，崇禎離了襄陽，繼續南行，過夔州到巴州，巴州又名重慶，想當年宋光宗趙惇先封恭王再即帝位，自詡“雙重喜慶”，重慶由此得名，重慶曾三為國都，四次築城。崇禎便住在位於安居古城的元天宮行宮。崇禎站在城牆之上，但見古城東起飛鳳山、南繞化龍山，西跨烏木溪接冠子山，北面臨涪江，蜿蜒高峻，壁立江岸。城內宗祠、行會、商會、哥老會群雄林立，“九宮十八廟”璀璨奪目，街巷建築鱗次櫛比，瓊江、崇德書院香氣誘人，一派繁盛景象，便讚歎道：若朕不為皇帝，亦可在此了此一生。王承恩便笑道：大伴若如此，那我便也得與大伴為鄰，就是時時聆聽教訓，也是極好的。崇禎笑道：老貨，總是你貧嘴，端的用些好聽的搪塞。正說著，有內侍來報說：啟稟陛下，瓊州省諸位大人已在宮門外后駕了。崇禎便道：你看看，且不得有片刻清閑，罷了，宣他們進殿吧。

再說秦良玉率大軍一路追擊南下，又相繼收復威清、平壩、安順、鎮寧、安南等州，等追到普安，不想安武功、張獻忠等早已將普安城焚燒一空，只留下一片狼藉，彭萬里不由得氣憤道：這些賊人這是想要做什麼？每到一處，便殺光搶光。趙士錦便道：只怕他們的真正目的是要入滇南，若是如此，只怕將來為禍不小啊。秦良玉也道：滇南地區地勢更是錯綜複雜，各種民族眾多，不服教化久亦，且多是土司管理，在往南便出了朝廷管轄，若他們盤踞在此，只怕是第二個安南了，而且滇南最大的土司普名聲就在臨安，此人與安邦彥過從甚密，若再有他相助，安武功如虎添翼，更不好對付。趙士錦卻笑道：若是如此，我反而不擔心。秦良玉道：監軍大人何出此言？趙士錦笑道：我雖不懂軍事，卻懂人心，這滇南是普名聲的地盤，如今安武功他們帶了將近十萬人要去滇南，普名聲會怎麼想？就算他們一時相合，久了只怕也會生出齟齬。秦良玉便道：監軍可是心裏有數了？趙士錦笑道：有數了，有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