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赴宴

第四十章 赴宴

於棲梧宮寢殿中出來,還未行至棲梧宮宮門口的這一段,雖不算短卻也不算很長的距離之中,不知為何,我總覺着身側挽月,似是已然偷偷摸摸地瞥了我無數眼,

一開始,我還未曾放在心上,然而,當挽月已然偷偷摸摸地悄然瞥了我整整二十七眼后,我便不由得,有些忍不住了……

由此,我忽地頓下腳步來,側眸望向身側挽月,有些惑然地微挑了挑眉,開口問道:“挽月,你這一路上,偷偷摸摸地,究竟是在望什麼呢?”

“小姐,我……”

挽月似是沒想到自己私下的小動作竟這般明顯,也更沒想到,竟還會被我抓個正着,因而此刻,可謂不由得有些支支吾吾地,不知該如何回答。

“好了,說實話……”眼見於此,我不由得默然扶了扶額,無奈道。

“小姐,這,奴婢是覺着,您這般打扮去赴宴,是否,會有些,不太妥當?”聞言,猶豫良久后,那挽月此時不由得雙手絞着衣擺,有些躊躇地,支支吾吾開口道。

“哦?為何不妥當?”

“奴婢知曉小姐現如今都偏愛素淡,這些時日以來,小姐也一向都只着一襲素衣,挽一極簡髮髻罷了,可這現如今,乃是天陵一年一度的宮中年宴,小姐您,還是打扮的如此素淡,會否,有些不太妥當?”

“哦?”聞此,我不由得垂下眼眸,望了望身上所着衣裙,細細打量了許久,而後,不由得微微蹙了蹙眉,問道,“這般,不妥當?不好看?”

聞此,挽月不由得抬起眼來,望向於我,隨即,眨了眨眼,而後,又眨了眨眼,不知為何,此時此刻,其模樣竟是望着我有些呆愣,

隨即良久,方才是見其默默咽了咽口水,有些愣愣地開口道:“不,不是,小姐這般,很好看……”

“既然如此,又有何不妥當?”

“小姐,您可知除卻那幾件素色衣裙外,這件衣裙乃是您那些宮裝衣裙中最為素樸的了?況且,您不是一向都嫌它顏色沉黯,甚為不喜,因而將其置於衣櫥最里處,從未曾穿過嗎?怎生這今日,竟想起要穿此件衣裙來了?”

為何要穿此件衣裙嗎?

思及至此,我不由得倏地想起,方才自己於衣櫥前,看着挽月替我挑選赴宴宮裝之時的場景,

雖說先前自己便已知曉這蘇慕的衣着風格頗為偏向於雍容華貴,繁複精緻型,卻不曾想,其竟會雍容華貴,繁複精緻到此等地步……

此番,才堪堪打開衣櫥一看,我便不由得瞬間被那滿櫥的金絲銀線,雲綢雲錦,上綉各式繁複精緻圖案的衣裙宮裝給晃花了眼,幾乎是許久都未曾平復過來。

而想着自己不久后,極有可能得需要穿着此等華貴繁複,色彩斑斕至極的宮裝前去赴宴,我不由得頓時間頭大至極,

因而,想着此等可怖的可能後果,我便也不再只是閑適看着,而是幾步走上前,開始幫着挽月挑選起此次的赴宴宮裝來……

隨即,在經過一番細細尋找,足足有兩盞茶的工夫過去之後,我才方才於衣櫥的最里處,尋出了此件絳紫宮裝出來,

而選中其的緣故,實則也不外乎一點——

即,相較於上綉各式繁複精緻,璀璨華麗的圖案的其餘宮裝而言,唯有此件宮裝衣裙之上的花紋可謂儘是暗紋,隱於其雲錦面料之中,看起來絲毫不顯山露水,也不過分誇張繁複。

於是乎,也正是因為此等緣故,此番才堪堪一眼望見,我便已然決定,此番赴宴,就是此件了!

然而,在決定好所着赴宴宮裝,更衣完畢后,自己可謂才剛剛從內殿之中出來,便一眼望見眼前那手拿楠木梳,一副摩拳擦掌,躍躍欲試準備大幹一場架勢的挽月……

說實話,眼見此情此景,我不由得頓時間,便開始有些後悔起來,話說,此番自己究竟是為何要這般想不開,要決定去參加此次年宴的?

“小姐,你此番是打算挽個飛雲髻,還是九鬟髻,亦或是長樂髻?”

挽月此時可謂靜立於妝枱前,手握着楠木梳,抬眼朝我望來,興緻沖沖地開口問道。

“別……”望着挽月這般驚人架勢,此時此刻,我不由得有些駭着了,不由得忙道:“不必,挽個最簡單的髮髻便是,只要能夠簪進去那支白玉簪便可……”

“可這,小姐……”聞此,挽月不禁有些猶豫,躊躇着開口道。

“無礙,照我說的做吧……”

……

於是乎,正是因為如此,

現如今的我,可謂只着了一件上隱暗紋,無一絲一毫繁複圖案的絳紫色雲錦宮裝,外披着雪色無暇狐裘披風,頭挽一極簡髮髻,餘下青絲如墨如瀑般垂順而下,長可及膝,只簪着一隻樣式極簡的竹節狀白玉簪於髮髻之上,便準備着前往端陽宮赴宴而去……

話說回來,事實上,自己此番,可謂並未覺着自己打扮素淡來着,畢竟,相對於平素來說,今日自己可謂算是穿着打扮的甚是正式了……

而不得不說的是,此番,原本挽月還已然拿出了各式脂粉,想着替我上妝,然而,在其盯着我的臉左看右看了許久之後,在我可謂已然被看的有些背脊發涼、毛骨悚然之時,

卻見其似是有些無從下手般,忽地嘆了口氣,而後,道:“哎,也罷,現如今,小姐倒是不需上妝……”

由此,可謂多虧了挽月此番的手下留情,我方才避免了被凄慘畫成大花臉的厄運……

……

臨近酉時,天際蒼穹處,紛紛揚揚的雪花已然開始漸漸地止息,巍巍一片的天陵皇城此時此刻,佇立在一片皚皚雪色之中,可謂盡顯安謐與祥和……

然而,天陵皇城之中,端陽宮內,

此時此刻,卻早已然開始燈火輝煌,熱鬧非凡了起來,

各式的精巧璀璨琉璃宮燈此刻早已被點亮,高高地懸於殿前;

而正殿之中,數不清的珍饈佳肴,奇珍瓜果,清香花卉植株也早已然被整齊擺放於殿中的近百張檀木食桌小几之上;

而此刻,來來往往、輕手輕腳地服侍的宮女宦官於殿中各種穿梭不息,奔波來回,卻絲毫不敢高聲言語,也不敢發出一絲多餘聲響;

而那檀木食桌小几前,各位肱骨大臣、簮纓世族、鼎食世家此刻也已然早早入席,於席間寒暄交談,靜候帝后、宮妃、王爺、殿下等皇戚入席……

酉時,

伴隨着首領宦官的一聲高聲唱喝“陛下駕到……”

原本還在席間熙攘寒暄的眾人,此時不由得霎時間便盡數安靜下來,而後紛紛由席間起身,撩袍俯身,恭謹跪地,高呼“參見陛下”,以恭迎這天陵之中,身處最高地位的皇權統治者……

一襲暗金色貢錦長袍的蕭祁,此刻,伴隨着殿下俯首跪地之人“參見陛下”的陣陣高呼聲,恍若天潢貴胄,如同永遠端坐於尊位之上的睨世王者般,帶着絕對的氣度與威嚴,只眸色未瀾、面色未改地緩緩走入殿中……

而於其旁側,隨之一同緩緩步入殿中的,則是這當今宮中聖眷最甚之人,也即是那江貴妃江沐煙,

只見那江貴妃江沐煙今日身着着一襲玉煙色淺色宮裝,外罩一層玉色輕薄鮫紗,而臂間,則是鬆鬆挽着一條淺妃色蠶絲輕紗,如此裝扮,襯着其那氤氳如煙的眼眸,則愈發凸顯出其浩渺如煙,輕柔如水的氣質,

這般一眼望去,幾乎彷彿讓人覺着不再是立於這落雪深冬里,而是立於那三月江南,立於那氤氳浩渺,水煙瀰漫的清晨湖邊,抬眼望着那遙遠朦朧水霧裏,恍若一抹驚世幻影的秀雅女子……

而其就那般微垂着眼,靜靜地立於那蕭祁身側,嘴角噙着一抹溫淡淺笑,不出一言,不發一語,只是神色溫柔的垂眼望着身側之人,便已然讓人覺着此時此刻,那迎面而來的,如煙如水的淺淺溫柔。

那二人此時就那般立於此,般配的恍若天設,任誰望見了,都會不由得贊上一句——真乃一對璧人也……

“眾卿平身……”只見那蕭祁此刻已然行至殿前正中高位之上,而後轉身,落座,輕抬手,一揮袖,淡淡開口道……

“多謝陛下……”

而待到殿下眾人紛紛落座后,望着自己左邊身側空空如也的座位,蕭祁此刻不由得緩緩蹙起了眉心,眸如幽潭,可謂有些不悅地開口道:

“怎麼,這蘇慕還未到?”

身側的高公公聞言,不由得忙稍稍側過身來,躬身恭謹回道:“回陛下,是,這皇後娘娘還未曾入殿赴宴……”

而聽聞此話,那原本靜靜端坐於右側尊位之上的江沐煙,此時也不由得抬起眼來,望向蕭祁,眉眼間尚有幾分淡淡憂愁,似是甚為擔憂地開口道:

“陛下,此番皇後娘娘不會是突然身體不適了吧?若是這般,您要不要派遣個太醫前去看看?”

然而,其話音才剛落,卻聞見那殿前處,清淡的恍若天際九重之上瓊樓玉闕之中,隨風遙遙傳來的聲音般,此刻於正殿門口處遠遠傳來,

“哦?那貴妃娘娘還真是多慮了,我這身子好得很,可未曾有絲毫的‘身體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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荏苒浮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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